十一、虎穴(1 / 1)
书接上文,上回咱们说到豫东城被土匪血洗,王督军惨遭灭门,将独生子大宝托付给了尤老大,自己带着人去找土匪岳葫芦报仇。尤老大夫妇带着孩子辗转来到蓼城赵家落脚,当晚尤老大和媳妇正准备休息之际,突然听到院中传来女孩惨叫和哭声,凝神听了一会,那声音竟然像是秀发出来的。
夫妇俩大惊失色,尤老大一骨碌从床板上坐起身来,准备循着声音去查找,媳妇将他一把拽住:“他爹,这深更半夜,咱们今天刚来,根本摸不着门,你且等明天一早再去找也不迟。”尤老大也在犹豫,就说自己即便是顺着声音摸到了后院,院门想必也是锁上的,自己也进不去啊,再说了究竟是不是秀在哭,还是别的哪个小丫鬟犯了错挨了打,也只好等到天亮再看。
好在女孩的哭声渐渐小了,叫骂声也没了,尤老大夫妻俩这才重新躺下。悬着心的两人怎么也睡不踏实,天麻胡亮,尤老大就起来去前院找管家派活干,既然赵太太已经收留了自己,那自己就要勤快点。管家姓周,四十岁上下,老鼠眼白面皮,一脸的精明。尤老大没有领到活,周管家说是太太交待了的,过几天太太会亲自找他说。尤老大想想也是,自己毕竟是王督军介绍来的,又带着王督军的少爷,想来太太如果亲自过问也不奇怪。想到昨晚的事,尤老大给周管家打个哈哈,小心的问:“周管家,我昨晚听到少爷那后院有女孩在哭,好像还有人在叫骂,是怎么回事呢?”
周管家一听这话,瞪着一对老鼠眼,撮着牙花子说道:“你这刚来才一个晚上就问东问西的,我和你说,和你没关系的事你少打听为好!下人不要多管闲事!”
尤老大只好陪着笑脸:“我哪是多管闲事,我哪有那本事!这还不是实在是叫的声音太大,大半夜听的瘆得慌,所以才问问管家您嘛!”
周管家摆摆手:“不可说,不可说,你呀,好好的等着太太给你说就行了,别的不要问不要管!我也不和你多废话了,我要去厂子里看看了,你要实在闲得慌,就先把偏院打扫打扫吧,既然都留下来了,就把你住的地方归置归置好了!”
周管家说完话出了大门,尤老大在门房里吃了早饭,赵家佣人都是在门房里吃饭,早饭是玉米糁子稀饭和灰面窝窝头,配了点萝卜干子。尤老大喝了一碗稀饭,拿了一块窝窝头没舍得吃,转身又用碗盛了一碗稀饭,起身时又夹带了一小块窝窝头,想着带回偏院给媳妇和孩子吃,其他人知道他是王督军从豫东派来的家奴,又带着表少爷,连管家都没给他派活,所以对尤老大也很客气,由着他吃着还拿着双份。尤老大还只当这家佣人都那么和善,美不滋的一手端着稀饭碗,一手捧着窝窝回到了屋。
这时,媳妇也起来了,也顺道把根生也叫醒了,正带着他洗漱,见尤老大捧着早饭回来了,娘俩也很高兴,这一起床就有吃的喝的,在眼下兵荒马乱的时间,对他们来说已经是天堂般的日子了,媳妇带着根生把一碗稀饭给分了,把一块窝窝也分成三块,媳妇盘算尤老大肯定没吃,硬塞给尤老大一小块窝窝头。尤老大看媳妇和孩子都在吃,自己就接过来把一小口窝窝头塞进嘴里,还有一个窝窝头,他找了张纸包起来,放在桌子上,和媳妇还有根生说一会一家人忙累了再分着吃。
吃早饭的当口,媳妇听尤老大说了要等赵太太给他们安排活的事,又听管家说先归置院子,寻思着既然这样,就先动手把偏院打扫打扫吧,昨晚时间太迟了,都没来得及细打量住处,这会子看起来,偏院还算不错,就是很久没打扫了,放下碗筷,媳妇就开始打扫了,看到院墙那有一些砖头乱堆乱放的,媳妇就寻思用砖头垒个鸡窝,也不知道能不能养鸡,反正现在院子里就住着自己一家,先垒起来再说。
她想喊尤老大帮忙,又看丈夫正在屋子里用找来的浆糊在糊窗户纸,根生也在帮忙,她就没张口,自己走到院墙边,蹲下来准备分拣砖块,正在忙乎着,听到院墙花砖空隙中传来声响,她抬头一看,一张人脸正和自己打个照面,这小脸如此熟悉,面色却异常惨白,吓得她嘴里哎呦一声,腿一软就跌坐在地上。
屋檐下正在糊窗户纸的父子俩听到声响,赶紧跑过来,尤老大也看到院墙花砖空档里露出的那张笑脸,不禁喊道:“是秀吗?”院墙外的那个小女孩哇的一声哭出声来,小脸也靠的更近了,从空隙中伸出两只骨瘦如柴的手臂,手掌无力的乱抓乱舞。
老大媳妇玉芬也看清了,这个孩子确实是秀,几个月没见,秀瘦的都脱了相了,老大媳妇玉芬慌的蹲在花砖前,将秀的两只手紧握着:“秀,我可怜的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秀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缓了一会小声的说:“叔,婶,快救救我,快救救我!”
尤老大见此情景,也顾不得许多了,赶紧从院子里找来梯子,爬上院墙,骑上墙头,再把梯子抽起来放到院墙另一边,谁能想秀虚弱到连爬梯子的力气都没有,尤老大从梯子下去,把秀扶上梯子,秀在前,他在后,一步一步把秀抽送到院墙上,再把梯子抽上来,放在院墙这边,好在这种宅子里的院墙修的不高,尤老大在下,秀在上,一步一步总算是把秀带到了偏院这边。
重新见到尤老大一家,秀扑在尤老大媳妇玉芬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又不敢哭的太大声,憋屈的上气不接下气。老大媳妇玉芬让根生给秀端了碗水喂下去,爱怜的拍着秀的背,叫她慢慢喝,秀疼的直吸气,大家这才发现秀的衣服都是破口子,秀的后背上都是一条条血痕,身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尤老大让根生把那块窝窝头从屋里拿出来,就着那碗水,给秀渡了下去,秀喝了水,吃了窝窝头,气色好了一些。
尤老大看秀这个样子,既心疼又懊恼,赶忙问秀到底是遇到什么事了,怎么好好的来做太太贴身丫鬟,却被弄成这幅样子?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