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托孤】(1 / 2)
离开醉梦湖没多久,玄鸣涛就遇上了秦假仙,老秦像是早算准玄鸣涛的行程,一见道者身影马上春风满面地迎上来。
“哈罗,玄仔,好久不见!”秦假仙热情地打招呼道。
“不愧是秦大侠,好快的消息。”玄鸣涛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秦假仙,“你怎知吾今日离开醉梦湖,掐准时间避开与其他人相遇。”
“我秦神算可是得到了你的真传,掐指一料——好啦,是疏楼龙宿见你与魔人大战后久久不回儒门天下,担心你发生变故,请我来找你。”秦假仙玩笑说,“其实我第二天就来了,但看到一名倾国倾城的姑娘在你身边照顾,就没进入打扰。这几天一直派人暗中守在湖外保护你们,你一离开,眼线通报,我这不就来接你了。”
“咳咳,你们费心了,多谢——”玄鸣涛不好意思地干咳两声。
“麻吉之间免客气。有美女相伴,玄仔你艳福不浅。”
“耶,切莫误会,吾与绯羽姑娘清清白白,只是君子之交。这不,伤势稍愈能够行走,吾就即刻离开不敢多留。”
“你这出家道就是不开窍,还不如放着我来,早知道就进去打招呼了。”秦假仙抓了抓自己蓬乱的头发试图整理仪表。
“唉呀,秦大侠忘了贫道先前的话,天时未至,不可照面也。”
“好啦好啦,知道了。”老秦无所谓地说,“把你安全领回儒门天下,我这趟就能赚五十两,不亏不亏。”
“啧,吾居然只值五十两,真是令人伤心啊。”玄鸣涛假装失望地长吁短叹。
秦假仙在前面走,轻松地侃侃而谈,多日不见,他的生意经遇到瓶颈,没有可信任的人能交流一二,不禁长篇大论吐槽了许多。玄鸣涛慢慢跟在后面,欣然听着秦假仙的唠叨,这鼻音浓重的语调听起来着实亲切,一解多日紧张煎熬,终于能够完全舒畅心怀,坦然地继续未完的游历。不过现在虽能行走,内伤却未康复,稍微加快动作就会牵动内腑撕疼。
“当初创立儒门天下之前,吾同你说过,其他人都能加入儒门天下,唯你不可。”
“是啊,我记得当时问你为什么,你只说天时未至不能点破。”
“如今儒门天下已然成型,是可与你一说了。”玄鸣涛又端起神棍范玄玄乎乎地说,“你的天命不在儒门,而在中原,在整个江湖。钱财身外物,你于儒门天下虽赚得不少,但若想名动天下,还需一人之助。”
“名动天下?!”秦假仙那双不对焦的眼睛转得飞快,急忙问,“我就知道玄仔你不会糊弄我,那个人是谁?我该怎样做?”
“你可知清香白莲·素还真?”
“当年的武林皇帝谁人不知,何人不晓,但他退隐很久了。”
“江湖酒浊饮客雅,鼻心点红识机巧。敏变无双布衣相,大江南北一秦侠。”玄鸣涛缓吟道,“苦境未来将入乱世,等素还真重出江湖之际,便是你时运开启之时。用你堪称中原第一辩的口才,福慧无双的运气,相信他,帮助他,一同平定苦境乱局。你与素还真天命相连,相依相辅,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相信你能明白吾的意思。有武林皇帝做靠山,正应吾那句,你乃当之无愧的布衣相,这个江湖,这片苦境,没你不行。”
“我长这么大,从来没人这么看中我的才能,我……我真感动呜呜呜……”秦假仙被捧得心花怒放,牢牢记住玄鸣涛的提点,激动得眼泛晶莹,“玄仔,你的知遇之恩,我老秦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哈,言重了——”
“玄仔,你这么挺我,有一件事情不跟你说,我实在良心过意不去,你一定要多留个心眼保重自身。”秦假仙抹了抹泪花,突然正经严肃起来,他压低声音做贼似的观察四周,确定没人才偷偷摸摸地继续说,“幸亏听你的没加入儒门天下,只在外围做点招生生意,要不然深陷其中都不自知。”
“怎样说呢?”玄鸣涛被秦假仙搞得没头没脑,“难道不光是因吾建言,你自己也不想加入儒门天下?”
“是啊,因为我发现了一桩秘密,才知道疏楼龙宿是善面修罗,人前温和大度器宇轩昂,人人夸赞儒门龙首乃人中龙凤,谁知他背地里却是不择手段诡计多端的人。”秦假仙越说声音压越低,生怕被遍布武林的儒门探子听见。
玄鸣涛不禁眉头紧蹙,“老秦,你是否误听谣言,对龙宿有所误会。”
“你听我跟你说,之前诬蔑你下毒的那十名儒生一夜之间全部毒发暴毙,我明明依照你的药方治好了他们,他们怎会突然又死翘翘,这不是抹黑我们神医的名头吗?其中必有蹊跷。于是我花了重金,向从学海前来投奔的学子买来小道消息,得知在你受刑的第七日,真正的凶手再度出手,彻底毒死了那十人,凶手被当场擒住,却就地服毒自尽。这分明是死士灭口,经过我神探秦英明多方查证,你猜这名死士背后的操手是谁?”
“你的意思是,龙宿吗?”玄鸣涛神情异常平静,仿佛在听一桩早已了然于心的故事。
“没错,就是疏楼龙宿。害你受刑的人也是他,前后做戏让你背负骂名,反手又救了你,让你以为他是好人,还帮他建立儒门天下。”秦假仙忿忿地小声说,“玄仔,你一定要小心疏楼龙宿,人面蛇心之辈不可深交啊。”
“哈哈哈——”想不到玄鸣涛却忽地感慨大笑,“秦仔,秦兄,秦大侠啊,你说的这些吾早就知晓了。”
“什么?你早知道了?”轮到秦假仙一头雾水了。
难怪会被提前无罪释放,玄鸣涛今日才知学海内中发生了什么,反应极快地为龙宿开脱道:“不过与你所言恰好相反。是吾心甘情愿赴公开亭受刑,是吾逼迫龙宿离开学海自立门户,也是吾死皮赖脸非要与龙宿做朋友。儒门天下是龙宿的抱负,也是吾之愿景。龙宿所做的一切,与阴谋无关,不过是想为他的朋友——吾,出口恶气。然而一时失误下手过重,才导致众儒生暴毙。秦兄,你联想过度了。”
“是这样吗?”秦假仙怀疑地瞅了瞅玄鸣涛,看不出任何警惕防备或误交损友的懊悔神色,玄鸣涛显得过于泰然,甚至还有几分浅浅的笑意。
“吾何时骗过你呢。”玄鸣涛淡然地反而说教起来,“莫以恶意揣度他人,莫以风闻论断未知。以后苦境乱世危机四伏,处处险关,秦兄还需慧眼观世,不偏不倚行走当中才是。”
“你的话我一定会听,也许真是错怪龙宿了,就当我刚才说了个玩笑罢。”老秦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龙宿此事诚然是误会,但你也要慢慢自儒门天下脱离,趁苦境乱世未临,多方行走做好万全准备,迎接未来变数。”
“好,将你送到儒门天下,我就去交接生意。近来穆犀尘身体每况愈下,都没办法处理事务,我还得找其他儒吏。”
“秦兄莫忘了帮吾找云渡山的事呀,吾身负重伤不克远行,眼见归程将至,所有希望都托付在秦兄身上了。”
“云渡山高人遁世太久,找起来实在不容易,但你放一万颗心,我已经打听到些许苗头,近日一定将它找出来。”
“全仰仗秦兄了!”
秦假仙又开始叨叨近日江湖上发生的大大小小的八卦事,玄鸣涛有一句没一句地应着,左耳朵进右耳朵出,脑子里反复回顾着秦假仙刚才的善意提醒。早期的龙宿果然心狠手辣,幸好成功打入内部,而非与之为敌。
不过转念一想,这不正是玄鸣涛希望得到的结果吗?素来不爱理麻烦的龙宿终究是认可了这名朋友,才肯费心为玄鸣涛脱罪。虽然手段过于凶残,可惜了那些成为牺牲品的儒生,倒成了他玄鸣涛的罪业,回去之后该找个适当的无人之地烧几钱黄纸给他们。
……
辛辛苦苦走回儒门天下,龙宿居然不在,留小厮抱竹转达主人之意,要带玄鸣涛去另外的新地方相会。内伤沉重的玄鸣涛哪还走得动,干脆撂挑子在儒门天下就地歇歇脚,秦假仙去交接生意了,只玄鸣涛一人待在偏殿安然休息喝茶。
怎料儒生们听闻玄鸣涛回转儒门天下,纷纷慕名前来拜访,差点没把偏殿的门槛踏破。他们一贯常见龙首,却只有少数人见过传说中与龙首齐名的玄道师的真面目,又好奇又崇拜,都想亲眼一睹新儒学发起人之一的风采。所有前来参拜的儒生都恭敬地作揖,尊玄鸣涛为道师,捧得玄鸣涛很是难为情,根本别想好好休息,还不如撑着内伤跟抱竹去清静点的地方。他一边推脱,一边急呼抱竹救场,好不容易才走出儒门天下。
刚离开龙门道数里,又有人拦住前路,定睛一看,那人怀中还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正是多日未见的穆犀尘。抱竹十分有眼力见地先去外围等候,留两人单独交谈的空间。
“学生拜见道师——”穆犀尘一见玄鸣涛便作大礼长揖,尊敬非常。
“快起身,无需多礼。”玄鸣涛忙将人扶起,却见穆犀尘比之前更加憔悴,面色蜡黄,眼窝深陷,非是旧病复发,而是肉眼可见的意志消沉。
“道师……”穆犀尘压抑着强烈的悲伤,声音不停发颤,“这一拜,请道师务必接受……”
“发生何事了?”玄鸣涛关心问。他自己都勉强才能站稳,还得分力撑着临界情绪崩溃的穆犀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