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诛魔】（1 / 2）
轻松时光容易过，不觉风景又一程。有个‘钱袋子’随行同游简直舒畅顺心，玄鸣涛再也不用小心谨慎地睡野树喝山泉，可以大大方方留宿豪华客栈，安心享用各种苦境美食。然而心心念念的云渡山一直没能打听到蛛丝马迹的线索，只能寄希望于运气爆棚的秦假仙了。除了云渡山，其余具体上哪儿游历其实并不重要，要紧的是跟谁一起，再明媚的山河丽景也比不上挚友相伴的情谊。
数日来，道儒两人转遍了中原东南部，览千山，渡百川，见过喜丧往来悲欢离合，遇过快意恩仇江湖豪客。越是相处，越觉志趣相投相逢恨晚，龙宿早放下所有桀骜不驯，展露难得的温和一面，而玄鸣涛也不负所望，总能变出新花样始终让人耳目一新。他们的旅行轨迹渐渐靠近海岸线，龙宿念念不忘想再尝尝烤鱼的滋味，听说海鱼比河鱼更鲜美，迫不及待引玄鸣涛去海边游玩。要不是没有准备现成的游船，只怕龙宿还想出海见识一番。
“听说海上风光与中土截然不同，凭玄君手艺，吾几乎已可闻见海鲜美味了。”龙宿十分向往地说。
“可惜吾此番苦境之行只能停留两月，先前在儒门蹉跎十数日，现下若要出海，时间过于紧迫了。”玄鸣涛惋惜道。
“无妨，反正打造一艘游船也需要时间，待玄君自三境武修会凯旋，我们再一同坐船游十岛九州，品四海风味。”龙宿欣然规划着航海路线，玄鸣涛却像刚刚才被点醒似的脸色突变。三境武修会后，岂不是异度魔界入侵的剧情了，到时候哪还有机会再来苦境放假……
“三境武修会……”玄鸣涛突然顿住不走了，愁眉紧锁地看着龙宿，“好友，吾想起一件要事，刻不容缓，必须与你分道而行了。多谢好友陪吾游历至此，这旬月时光，吾将终生不忘……”
“听汝话意，今日乃是永别？”龙宿不禁挑眉问道，“到底是何要事如此突兀严峻？”
“没什么，只是忽然想到三境武修会期间，正逢异度魔界初降道境之时，吾脑中闪过天机画面，观得魔界四天王之首的忘千秋·断风尘在苦境现出踪迹，吾欲抢天时诛杀此魔，为玄宗同修与道境百姓在来日的道魔大战中获得先手胜机。”玄鸣涛说得随意，风轻云淡的口气，但脸上流露的细微焦虑还是逃不过龙宿的眼睛。
“魔界四天王之首，听起来颇有来历。”龙宿毫不客气地说，“恕吾直言，玄君术法虽是一流，根基修为却差强人意，对上那魔，汝有多少胜算？”
“平手。”玄鸣涛想都不想脱口而出，换来龙宿不信任的审视。“四分……”底气渐渐不足，“总有三分吧……”
“只三分胜算，汝怎敢夸言诛魔？”龙宿眼神突转凌厉，执扇的力度也重了数分，“龙宿的剑也闲了多时，让吾助君一臂之力，区区魔人顷刻灭也。”
“不可，天时未至，你绝对不能露面坏了天数。对抗异度魔界乃是吾玄宗之人毕生天命，只有吾可以出战，好友若插手，搅乱天机，异度魔界将变得不可战胜。”玄鸣涛说得夸张了些，然而大部分都是事实，见他又摆出一副高深莫测的神棍范，还真把龙宿唬住了。“断风尘确实有其实力，吾纵然胜算不高，拼尽一身计谋或可智取，好友没必要这么悲观。”
“明知不能全身而退，不如呼唤同修前来助战，或暂放断风尘一马，待日后与魔界大军一同清算也是一种办法，何必独战魔人。”
“道苦两境隔着千里黑暗道，往返需要时间，若不趁断风尘功体最弱之时将他诛之，机会稍纵即逝。吾观未来，他将得到魔神之能领导魔军，道境危矣，苦境亦危矣。”玄鸣涛摇头解释道。
“可是如此渺茫的胜机，难怪汝说永诀，是想同归于尽吗？”龙宿忧虑非常，面色凝重地问。
“没，吾是贪生怕死之人，怎会轻言牺牲。然而果有万一，那便是天命所指，吾，一往无悔……如今一切仍在未定之天，吾只有放手一赌，赌天命庇佑，吾鸿福齐天——”玄鸣涛轻叹一声，“能与龙宿相识相交，玄鸣涛此生大幸，不论结果如何，吾都想提前先与好友告别，恐天意无常，免得天命尽时来不及说再见，徒留遗憾。”
“与天赌，不如与吾赌，我们之间的这第二赌，就赌此战输赢，胜生败死。”龙宿明眼可见地面泛愠色，珍珠扇一横，恢复他儒门龙首气势凌人的模样，“吾赌断风尘赢，玄君汝呢——”
玄鸣涛垂眸不语，他完全明白龙宿的意思，感动在心却不能宣之于口反而显得矫情，默默背过身去回避龙宿关切的眼神，提步兀自离开，不想做无谓之赌。
怎料后方忽然袭来一股气劲压逼，扫荡四周枝颓叶飞。
“玄鸣涛——”龙宿咬牙切齿地拖长重音，念出全名警告道。
踟蹰片刻，却未转身，玄鸣涛深吸一口气，抬头望着天边晴空朗日，沉静缓言道：“吾，赌自己生——”
“记住汝的话，吾在儒门天下备好美酒，待君归来共饮——”
龙宿的声音越来越远，虽然告别得过于壮烈，仿佛真的马上要进入生离死别环节，但玄鸣涛心里对这一战还是有筹划把握的。跟龙宿表达得悲惨些，也是想试试这份来之不易的友情如今价值几何。结果自然非常满意，总算不白费先前吃的许多苦头。
好不容易获得穿越殊荣，哪能真的轻易把自己玩死，此回必是要断风尘灰飞烟灭的。记得剧里第一次道魔大战时，断风尘似乎并没有参战，是有特殊任务还是其他变故不得而知。不过玄鸣涛既然穿越来此加入主线剧情，就不允许断风尘有回去参加道魔大战破坏对战平衡的可能性。
依照剧情，断风尘将会出现在醉梦湖附近，与其漫无目的地满苦境找人，不如就去醉梦湖守株待魔。光是这头一步，就难倒了路盲人士，玄鸣涛不得不放出银翎找来秦假仙代为领路。
尚未到达目的地，途经一片树林时，忽闻林中传出一阵打斗声，听起来全部都是女子。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江湖恩怨与玄鸣涛无关，苦境这种小树林危险系数最高，还是避开最为明智，赶快找到秦假仙汇合去醉梦湖除魔要紧。
玄鸣涛留神绕着树林边缘走，谁知林中呼喝声传出熟悉的字眼，什么‘老铗’，什么‘三宫主’……
莫非是红楼剑阁？！玄鸣涛当即止步，侧耳聆听林中动静。剑声交鏦战得不可开交，但被围攻的人似乎气息异常，喘气比一般人更急更短，显然有哮喘在身。三宫主，那岂不是绯羽怨姬？红楼剑阁百年一开，想不到竟让玄鸣涛与剧中最心仪的女角儿不期而遇，就在他前往诛杀断风尘的路上……这是天意吗？
辨别出是一群剑阁之人追杀绯羽怨姬一个时，玄鸣涛条件反射地想冲进林中救下绯羽，但理智迅速占领高地，催他不可鲁莽行事。那追杀的鱼纹老铗实力不可小觑，剑法精妙远超寻常武林高手，加之众剑婢运使剑阁独有剑阵，硬碰肯定吃亏。必须保留完整的功体应对诛魔之战，这树林解围嘛——
玄鸣涛收敛思绪，翻手捻诀祭出化外云诀，小树林瞬间云雾缭绕遮住众人视线，白茫一片分不清敌我何在。
“伏天王·降天一·玄天无量·敕化云图——”
就算顶着苦境沉重的引力功体只剩一半，布下云海太极阵拖住剑阁之人一时三刻还不成问题。玄鸣涛顺手将引路符抛入阵中，寻到特定目标绯羽怨姬，好让绯羽跟着咒符指引率先走出太极云图顺利脱身。
远远眺见一抹红衣倩影弓着身子，捂着胸口，跌跌撞撞地追着引路符离开树林，玄鸣涛注视那道背影离开的方向发了好一会儿呆，没来由轻叹一声，手中法印再捻，化云为剑无差别攻击林中活人，让剑阁那班追杀者无暇追踪绯羽去向。
“平安就好……”玄鸣涛喃喃自言自语，轻理袍袖负手继续赶路。
做好事不留名，何况救的是他倾慕多年的女墙头，这大战前夕的小插曲让玄鸣涛整个人明朗起来，对即来之战增添不少莫名的自信。
为了避免秦假仙暴露，玄鸣涛细心地在老秦身上罩了一层云术，掩盖起秦假仙的气息。但他们来早了，醉梦湖方圆十里渺无人迹，白白做了严密防护。老秦不知玄鸣涛意欲何为，领人到目的地后又出发去寻连典籍中都没有任何记载，仿佛不存于世的神秘佛境云渡山。
醉梦湖，景如其名，烟波朦胧，美景如画，令人心醉神迷。可惜沉浸在筹划诛魔之战的人无心赏景。想来前日偶遇绯羽逃离剑阁追杀是一个时间提示，意味着绯羽还没遇到断风尘，那么在醉梦湖提前布防就不会是一场白工，早晚那魔头必至。玄鸣涛仔细研究地形地势，在醉梦湖所有出入口都布下玄宗秘术，自己隐匿行踪屏蔽武息藏进湖边小林中，静静等待猎物入彀。
果真不出一日，醉梦湖一方入口术阵感应，有人闯入地界。刚想一观是否猎物本人，却闻熟悉的女子之声，居然是绯羽先断风尘一步来到了醉梦湖。这该如何是好，战斗一开全力厮杀，哪还顾得上保护绯羽。玄鸣涛正为难，又有一队杂乱的脚步踏入阵中。原来绯羽不是偶然来到醉梦湖，而是又被鱼纹老铗她们追上，一路逼至此地。
打岔捣乱的人还真不少，玄鸣涛心烦地冷哼一声，密切关注着林外的动静，断风尘未至，他绝不能现身，可若是绯羽再度陷危又该如何……两难之际，久候多时的猎物终于出现，那魔物一身湖蓝色文生装扮，头上顶着蓝色蝴蝶冠，温文儒雅的假面倒是掩饰得不差，丝毫察觉不出一分魔气。
就是此时！不能等断风尘出手替绯羽解围后再动手，既然要杀此魔，就要绝了他所有的机缘。三方刚一照面，醉梦湖自湖心忽地泛起一阵浓厚的水雾，瞬间一切美景全部陷入迷雾之中，所有人都警惕戒备地盯着湖心，担心湖中另有变数。
不一会儿，水雾凝露，化为一阵绵绵细雨，落得稠密又黏人，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水汽，低迷的气压压得人呼吸不畅。先天心悸并发哮喘之症，绯羽怨姬已然捂起胸口不停喘气咳嗽，挣扎着运功勉强护住心脉。一旁断风尘被这西子捧心的画面深深吸引，不可控地想去扶绯羽一把，突然，粼粼湖光相映下，一纸红伞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众人目光皆被吸引。压低的伞檐掩去了面容，玄黑的道袍和发丝在烟雨朦胧中随风而荡，陌生道者由远及近，迆迆而来。
“梧桐树，三更雨，不道离情正苦。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温润的声音听不出丝毫杀气，悱恻的诗词娓娓诉着凄婉的情意，恰衬此时醉梦湖畔缠绵的云烟淡雨。
来人不及表露身份，袍袖一扬，一股聚力道掌迅疾无伦扑向毫无防备的绯羽怨姬，正中绯羽心口将人直接拍飞，口喷鲜血状似死亡。
“三宫主！”剑阁众人慌了神，急忙追过去纷纷跪在绯羽怨姬身边紧张地探其鼻息。
“老铗，三宫主已无气息，这该如何是好？”众婢急问领头的鱼纹老铗。
“三宫主虽然逃离剑阁，却依然是我剑阁宫主，岂容外人任意杀之！杀人者，偿命来！”
鱼纹老铗率领众剑婢举剑急杀而返，直取朱伞道者命门，伞下遮掩真面目的玄鸣涛嘴角勾起冷冽笑意，沉喝一声：“去——”
早有准备，法诀一捻，众人脚下忽现转挪之阵，眨眼功夫，所有剑阁之人都消失现场，想必已经省去路程，回到她们的起点无涛海了吧。
那么现在——
“好手段。兄台何必对弱女子下此毒手？”一直旁观的断风尘装作义正词严的模样，他居然想去将不远处受掌昏迷的绯羽抱回来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