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琴也情矣】(2 / 2)
第二天天亮就到阵前的师兄们最痛苦,好不容易赶了个早,结果就跟没提前一样,还是得和后面晚来的师兄弟一起候在山前苦思破阵之法。等到第三天清晨,玄鸣涛最后一个到达时,那些师兄师姐们甚至已经在阵前打起了地铺,有些直接上树躺在了粗树枝上,一点修道之人的样子都没有。
“玄师弟你终于来了!”白子墨似乎等得很焦心。
“大白你竟然不等我,也不叫醒我,还以为你抛弃我了。”玄鸣涛傲娇地说。
“怎会!我以为梦境试炼是必须要靠自己出来的才能算通过,我既担心你出不来错过时限,又担心施以援手会让你被判定试炼失败。”白子墨居然正经又急切地解释道,“我在此等你一天了,幸好你及时赶到。”
“切,那你看出什么名堂没有?”玄鸣涛故作不屑地问。其实他心里十分清楚白子墨就是个什么都当真的老实人,恐怕要比赭杉军更单纯。
“这也是我忧心之处,虽说是个阵,我却看不到阵眼何在,只能分析出内中的刀剑气劲也许是按着一定的规律运行。”
“那不就得了,你忘了这关我们考的只是功夫,不是术阵,想那么多破阵之法干啥,老老实实闯过刀风剑雨不就好了。只要能抵挡得住那些刀剑气流,不管有没有技巧,通过总坛大门就算成功,到时候这个阵自然就不成阵了。”
“师弟,你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白子墨豁然开朗地兴奋道,“这两日我们经历了许多机关阵法,陷入固定思维了。既如此,便让我打头阵,师弟你紧随我身后,我们兄弟齐心,定能其利断金。”
“也许只是我头脑简单呢……”玄鸣涛怂怂地小声嘟哝着。
“什么?”
“没事,我是说,你小心点。”
白子墨爽朗地笑了笑,抽出配剑率先入阵,其他等候的师兄们还是不敢妄动,反正时限还长不着急。他们也许是想等白子墨顺利通过,总坛敲响第一名的钟声后再进入吧,毕竟众人没有白子墨这么好的身手,大家都是惜命的人,能通过就行,第一不第一根本无所谓,吸取别人的过关经验最要紧。
玄鸣涛紧紧尾随白子墨入阵,亦步亦趋不敢轻心。这要让他自己过,可能一辈子都过不去,抱紧大白师兄的大腿,也许下一刻就能通关,这趟顺风车搞不好还可以混个年级段第二名。
年轻的新道子们总是想得太轻易,他两人一入阵,阵中刀风剑流登时转了向,速度之快不及眨眼,一瞬之间,承担绝大部分气劲的白子墨就被连人带剑刮进了中心阵眼。
“快走!趁我还能分担一部分刀剑气,快通过!”白子墨一边全力压制着刀剑乱流,一边冲玄鸣涛大喊,他的喊声被湮没在乱流之中,只依稀可闻几个字。
虽处凶险的阵心,刀剑之气最猛烈,但只要他不妄动,就不会引发深层的刀剑共鸣。阵法中其他位置的刀剑流伤害好像降低了,全部被吸引到白子墨周围,原本等在阵外的同修们见机不可失,纷纷举着武器争先恐后过关,总坛第一到三名的钟声早响过了。
“傻瓜!还愣在那里干什么,快通关啊!然后找师兄来救我。”白子墨焦急大吼。
“你才是傻瓜,那样你不就试炼失败了吗……我虽然无能,但却很贪心,墙头们和你,一个都不能少……”玄鸣涛紧紧锁着眉,伫立在原地不肯离开,低喃着给自己下定决心。
“要走一起走!不许你放弃自己,也别着急替我做主!”玄鸣涛扯着嗓子喊道。他提起剑,正如过去百日所练那般,挥剑,挥剑,挥剑,没有多余杂念,一心专致,只有最简单的唯一动作——挥剑。
刀风剑流好像察觉到了另一个猎物,分出一半来缠住玄鸣涛,阵心的白子墨也开始一起努力挥剑,可他们挌开的剑气越多,后续成倍返还的就越密。那些刀剑气仿佛被人刻意加大了难度,越来越灵活多变,哪还有一开始的固定路线。这绝不是新道子考核该有的难度,更像是用来绞杀邪魔的玄宗秘阵,操控剑阵的人几乎是想把他们困死在阵中。
白子墨试图用术法控住那些刀剑气流,但他毕竟是新手,在术法大师面前宛如初生婴孩,法印还没捻起就已经溃不成型。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他们的体力已经严重透支,利刃划身多处负伤,稍有不慎即是一步黄泉。
“圣贤不平托日月,天地不平怒风雷——”
没办法了,再不拿出赭杉军私下传授的秘招,今天恐怕就要交代在这里了。虽然传出去可能不太好,毕竟开小灶这事实在不该公开招人嫉妒,但总比和白子墨同葬阵中强太多。白子墨是听不见玄鸣涛在喊什么招名的,但见玄鸣涛出招之后,原本旋绕在白子墨身边的刀剑倏而全部袭向玄鸣涛。但那些刀剑气并未直接刺穿他,只是顺着玄鸣涛剑招中的风雷之势围着他打转,不散不破。脱困的白子墨急得满头大汗,进也不能,退也不是,只能努力尝试用各种术法来帮玄鸣涛打开一丝裂缝。
被刀剑气裹在其中的玄鸣涛像是定了身,整个人一动不动,紧紧闭着眼,握着剑,就这么笔挺挺地立在剑圈中。莫名其妙,他的灵识被强大的气劲带往了幻海心谛的最后一关,原本是不可能对新弟子开放的最难挑战,想不到误打误撞,玄鸣涛竟然掉了进来。在这里,叫天不应叫地不灵,任何术法都失效,没有阵法围困,他的配剑也不知何时失落了。
一身潦倒的玄鸣涛迷迷糊糊地走在昏暗的玄宗山道上,这儿还是玄宗,却十分诡异,空气里弥漫着黑中带红的烟雾,掺杂着浓浓的硝烟味和血腥气。天上的暖阳变成了血红的冷日,厚重的乌云低垂在天际,遮挡稀微的光明。那些熟悉的草木建筑都变得异常陌生,玄宗仿佛刚经历了大战洗礼,已经十室九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