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琴也情矣】（1 / 2）
“这是……天波浩渺吗？”
拨开迷雾，跟着似有若无的轻浅琴声缓步行于幻境之中，一座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四角石亭映入眼帘。亭上拢着淡紫色的薄纱，亭外峭壁是拍岸的浪涛，四周茂盛的翠竹围满古朴道观……这就是跟剧里一模一样的天波浩渺啊！莫非又穿越到苦境了？
玄鸣涛轻手轻脚地攀上亭子后面的巨岩，望见亭中熟悉的紫色道影正焚着熟悉的龙涎香，弹奏着熟悉的天波怒潮曲。而在亭子另一边，赭杉军种了一株桃花，正在给桃树浇水。落英缤纷配上弦音阵阵，俩大墙头平安地过着退隐生活，这儿定是仙境无疑了！
“玄师弟快下来，小心别摔了。”身后突然传来翠山行的声音，玄鸣涛惊讶回头，见他端着一壶茶过来，招呼两位师兄同饮。
“同修之中就属他最淘气，在玄宗时便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一点作为先天的认知都无，还是这么爱玩爱闹。”赤云染和白雪飘抱来琴架子在石亭前摆好，一边轻笑着嘲弄玄鸣涛。
“耶——如今魔祸已平，闲来无事，就由他嬉闹吧。”墨尘音走过去向翠山行讨了一杯茶，“今日聚会金鎏影与紫荆衣又要迟到了。”
“怕是换了新地方一时迷路。”赭杉军一本正经地考虑道。
“黄商子和九方墀已经去迎他们了，相信很快就能前来。”白雪飘还在帮赤云染搭琴架，翠山行也去帮忙了。
这是……仙山聚会？不应该啊，苍哥也在这里，他又没有便当。眼前这一幕其乐融融究竟是？
不一会儿，金鎏影，紫荆衣，黄商子和九方墀都回来了，玄宗六弦四奇全部到齐，玄鸣涛被招呼着下来跟大家一起坐到场院中。本以为对头相见会有什么血光之灾，最起码也应该有明枪暗箭，怎知金鎏影和紫荆衣竟然跟所有人皆感情很深厚的样子，甚至跟苍交流都没有丝毫隔阂。金鎏影只有偶尔的一点小别扭，完全不像剧里那样恨不得把苍千刀万剐。
一切都太过美好，仿佛真的是道魔终战后，六弦四奇一个不落平安退隐，安稳和乐地生活。这样的场景，不就是玄鸣涛一直渴望扭转的命运吗？如今无需任何付出，没有半分代价便换来这般荣景，心底虽有隐隐不安，玄鸣涛却仍心甘情愿沉溺在这美好的时光里。深爱的墙头们都活得好好的，没有仇视敌对，没有大义压身，更不会有谁要去牺牲。最关键的是，这个完美结局里有他，他还是那个大家宠爱的小师弟！
双手接过翠山行递来的茶，甘苦交缠的滋味让玄鸣涛差点没忍住掉下泪来，如果所有的本命副命墙头都能像这样平安退隐就好了……就好了……
“玄涛，为何红了眼眶？”苍关切地问。
“玄涛？”第一次听苍师兄这么亲切地唤自己还真不适应，玄鸣涛不由一愣，“啊……我……我没……”他赶紧扯袖抹了抹，假装是海风迷了眼，努力把眼泪挤回去。
“哈，真是难得，平时最胡闹的小鸡崽竟然会感动得热泪盈眶，想必是翠山行的茶艺又精进了。”紫荆衣调侃道，一边捧起翠山行斟给他的茶细细品味起来。
“当罚当罚，大好日子怎能哭哭啼啼，罚小玄为大家弹奏一曲。”墨尘音起哄说。
“这哪有什么问题！”玄鸣涛抽了抽鼻子，接过墨尘音递来的墨曲琴，第一次体会到寄情于心，寄心于琴，原来能让一个人弹奏的时候如此充满力量。一弦一调都饱含深情，只恐诉不尽当下欢欣。
哪怕十指全弹断，若能将时光永留此刻也心甘情愿。他们每个人的欢声笑颜，如此鲜活地印刻在脑海里，当下是过去？是现在？还是未来？都不重要了。寻道访琴半生误，何妨梦蝶影迟迟。
幻境中的天波浩渺终日长明，没有日月更替，没有斗转星移，连时间的流速也感觉不到。明知一切都是假象，玄鸣涛还是舍不得离开，人总是固执地贪恋他所得到的第一份温暖。自玄鸣涛降临道境，玄宗就是他的归宿，心心念念的六弦四奇更是他如今最大的牵挂，如此完美又永生的时空谁能不留恋呢。
可惜庄周梦蝶的最后，庄周只是庄周，蝴蝶也还是蝴蝶，庄周从来无法进入梦境真正变成蝴蝶，蝴蝶也永远飞不出梦境成为庄周。所以——
“我既不是庄周，也不是蝴蝶。美梦再美，终究只是一场虚幻……所以，该结束了……”
弹了一天一夜，玄鸣涛忍痛下定决心亲手破梦，继续流连在此除了自欺欺人以外毫无益处。天波浩渺中一直浅浅回荡的琴音似乎是关键，那股琴音带有强烈的迷惑性，让人不自觉沉溺美梦。决心既下，玄鸣涛避开众人，狠劈桃木为琴，断发为弦，将自己为数不多的真元灌注琴身，信手反弹天波怒潮曲，很快打乱了空间背景音的节奏。音律一乱，幻境开始扭曲，加上玄鸣涛去意甚坚，不多时便冲出梦境。
青山未老，不道旧梦，是该回去拼命扭转所爱之人的命运，让这种完美的团聚变为现实。
双脚踩到真实的土地上时，身边的一切人事物全部烟消云散，那口临时制的琴也化为几瓣落花飘零脚边，只剩自己的几缕青丝静静躺在掌中。可惜，真可惜，难得帅一回！虽然那口桃木琴又短又窄，没办法，谁叫三个月头发只长到齐肩，要是长发及腰就更酷了。还得感激墨尘音教的临时制琴保命法，总算顺利过关。
想不到这一梦竟然浪费了一天一夜，白子墨只花半个时辰就出来了，左等右等等不到玄鸣涛醒来，只好先去寻找下一关的地点。月华之乡的疫症在大家齐心协力下得到全面控制，最后一个离开的玄鸣涛收到了村长赠送的一袋月华花种子，果然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最后一个也有最后的好处。心态放很平的玄鸣涛并不着急，反正还有一天，没算错的话经文和音律都已经考过了，目前只剩剑术。
这个时间点，大家都在往风云舍生道上的总坛大门赶，虽然还剩一天，时间貌似很充裕，但也不得不早做打算，毕竟谁都不知道武修会怎么考。似是感知考生们即将到达，风云舍生道的山径上突然出现了巨大的刀剑阵，但凡有异物进入，都会被里面的刀风剑气绞得粉碎。大部分新道子又在这里汇聚了，大家左顾右盼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