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幻影的消散与角斗士们的希望（2 / 2）

“噢！”蛆虫之眼在他俩身边降下，“安格隆·塔尔克，正在试图抢救吹牛的雷蒙。他能做到吗？他能将雷蒙从死亡巨颚的嘴里抢回小命吗？朋友们！用你们的硬币发言吧！新的赌注已经出现，你会赌哪种呢？”

安格隆对高阶骑手的病态之言，嗜血观众的野蛮咆哮充耳不闻，他依然努力着复苏雷蒙，刺激他的心脏和呼吸，让兄弟斗士的身躯再复生机，当生命从他兄弟的身体上抽离时，一道冷汗从安格隆的脊椎上流下。雷蒙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嘴唇上显现出刚死之人的青色。

安格隆悲痛地倒在热砂上，沙砾与血汗凝成一块，为他的身子披上一层暗红色的葬仪薄纱。他伸手抚向雷蒙的脸庞，轻轻抹开死者脸上的污垢，为他闭上双眼安息，随着他的动作，原本与雷蒙相处中时长出现的幻影也在一道蓝光之中如同泡沫般破碎。

“我没能救下他。”当天晚上的洞穴里，安格隆自责地说着，他一根根地掰着手指，合拢成拳。他抬头看向奥诺玛默斯，老斗士撕开破烂的衣衫，为青年包扎伤口。“雷蒙，我没能救下他。”安格隆看着奥诺玛莫斯说。

“他们不会让你救下他的。”奥诺玛默斯回道，“我们的命对于高阶骑手而言不是用来救的，他们唯一想要的是在我们战斗的时候嘲笑，在我们死去的时候欢呼，这就是我们对于他们的一切意义。”

“约楚卡，“奥诺玛默斯说道，“这个男孩昨天第一次尝到热砂的滋味，差点没死在那。就像我们所有人，他也在痛苦中挣扎，无法逃离红沙，即便是在睡梦中。”

安格隆起身，跨过熟睡的奴隶们向约楚卡走去，垂首看向男孩，像婴儿般蜷缩着不住颤抖，额头上闪烁着噩梦的汗珠。

“先别管他，”奥诺玛默斯在安格隆身侧说道，“如果他还想和活人一起，就得跨过这道坎。”

安格隆慢慢屈身跪下，把手放在约楚卡的肩上，以他的体型而言，这动作超乎寻常的温柔。他闭上眼，安格隆能感觉到男孩的痛苦，就仿佛他是本人一般：热浪，刀锋，尖叫还有溅入眼中的热血。

安格隆在瞬间隐痛发作微微蹙眉，而男孩则不再颤抖，他的啜泣逐渐息声化为恬静，无梦的睡眠中。

奥诺玛默斯望向安格隆，角斗士收手伫立。“这是什么？”老人看向平静的约楚卡和安格隆问道，“你都做了什么？”，“我不知道，”安格隆摇了摇头。

“安格隆，你记事起的最早记忆是什么？”奥诺玛默斯问道，“最初的记忆？寒冷”安格隆回到，“是高山？”奥诺玛莫斯接着问到。

安格隆皱起眉头，“不是，并非高山的寒冷，而是一种非自然的寒冷，不是岩石，而是金属。那里有声响，光芒，还有”他挠了挠头，忽然一个发着银白色光辉的模糊身影出现在他眼前，但在一道蓝光过后消失的无影无踪仿佛没有出现过，“我想不起来了。”安格隆摇了摇头说。

“你不适合这个地方，”奥诺玛默斯说道，“无论你来自哪里，你命中注定要成为谁，你都不该在高墙中寻找答案。总有一天，这些洞穴和镣铐将无法锁住我们，你将可以自由地找到你的命运。”

“我的命运是和你在一起，奥诺玛默斯。”安格隆说道，“和我的兄弟姐妹一起，冲出热砂自由生活。”

奥诺玛默斯轻笑一声道，“那我们一起，冲出热砂，自由自在。”

其他奴隶也都见证了安格隆为约楚卡所做的一切，他们拖着沉重的脚步向他走来，恐惧和猜疑中夹杂着一种崇敬，渴望着也能获得同等的祝福。安格隆从他们深陷的眼窝中看到一种此前从未见过的东西，那是：希望。

他们手拉着手，牵成一道不会断裂的锁链一同睡下。以安格隆为头尾，安格隆牵着他们的手承受着如一生般漫长的痛苦折磨，他在将兄弟姐妹的痛楚一并融入体内。

安格隆的意志不断精进，坚如钢铁。他仿佛凝视着那些高高在上的主人。不久后，他就会冲出洞穴，将高阶骑手们从他们的镀金王座上拉下，他将给予兄弟姐妹以自由，即便他要为此血流成河。

今晚安格隆给予了他们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虽然只是短暂的一晚，但他们将从痛苦的一生中解脱出来。清晨即将来临，热砂也会再度扬起，但在那之前，安格隆会继续忍耐，好让自己的家人们能获得些许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