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二三 惊怒(2 / 2)
“禀陛下,死伤数十,皆因刺客来之迅速,兼使障眼法,一时反应不及,才给遭了重。”柴迁轻声恳切道,捕捉到皇帝的一丝不悦在心头萦绕着难以散去。
“嗯……”成德皇帝对这个回答谈不上满意,但也没有什么意见,身子放松似的朝后一靠,朝一旁的刘羽儿笑问道,“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前几日不是说对北地风貌甚是感兴趣,想着等为先回来后多说一些,怎么今日不开口了?”
柴迁闻言,瞳孔微缩,屏气凝神等待上面那位刘娘子的回答。
“官家!”刘羽儿嗔笑一声,白得好似无暇碧玉般的素手朝阶下之人轻轻指道,“世子刚从北边回来,风尘仆仆的,定是有大事要与官家相商,妾身如何敢随意打搅?世子久在军中,性情定是火爆得紧,万一妾身说得多了,冒出几句不得当的闲话来,恶了世子,往后这宫中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岂不是难堪?”
字字诛心,句句带刺,这女子究竟是要做甚?!
不等柴迁发作,成德皇帝就先开口了:“你这话说得可不在理,为先虽从军伍,可他从小在朕身边长大,心性如何朕还不知?父子同府,可为先的脾性可要比吴王好得多哩!”
好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柴迁这才骤然反应过来。
从刚进这垂拱殿开始就觉得不对,阴冷的氛围、严肃的皇帝、冰冷的话语,哪怕是当中略微改变的语气,也无法掩盖今天这场觐见的实质……无非是要给个警告罢了!
须知道,吴王现在还在府中幽闭,作为吴王世子的柴迁就算想翻腾也翻不到哪里去!
柴迁倒吸一口冷气,心中一切念想在一瞬间尽数粉碎,只剩下深深的无奈。
又过了一刻钟左右,等上首两人小声交流完后,柴迁才得到了一句带着笑的“先行回府,容后再叙”,随即立马起身告辞,在经过方才引路的那个禁军兵官的身边时完全不顾对方摆出一半的引导手势,从鼻孔里哼出一声,大步流星地跨出了殿门。
……
一路上柴迁都在想成德皇帝变化之速的原因,对皇后崩逝后举国皆哀而皇帝本人却还沉溺于温柔乡中的举止尤为不解。那刘羽儿已经搞垮了一个南唐,当初在金陵城内的时候就该一刀砍了,早看出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谁能想到竟有这般大的本事,将皇帝迷得团团转,这距离皇后娘娘离世才多久?
有功之君,切忌焦躁傲慢、沉湎声色、乾纲独断,成德皇帝已经将后头两项占了个齐全,头一项也差不多要成了。这么些年下来,南征北战,无往不利,极少有战败之例,难道是因为这样的原因才让皇帝陛下成了如今这副模样吗?
打仗的事情,首功是拼杀的将士,其次是指挥的将帅,再次是后方掌控辎重后勤的粮官,再然后就是远在京师遥遥影响一切事物、坐镇中心的文官们。至于皇帝陛下,除了做出开战的决定外,还有什么作用?
愤怒代替了所有的情绪占据了柴迁的大脑,在返回王府的轿子里只能听见他哼哧哼哧的喘气声,与外面略显冷清的马蹄声相为呼应。
-------------------------------------
后既崩,举国恸丧,上亦寝食不安、水米难进,日愈消瘦,国事乃重于太子。——《周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