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二三二 家书(1 / 2)
战后,柴迁命人将郭芳的尸首从中捡出,细细将身上长短箭杆折断,又从中剜出大把箭头来,齐齐堆在一起。后来经军中相关人士勘验数数,郭芳体内的箭簇总量居然有将近两升之多,可见其人死状多么惨烈了。
郭芳死讯传到各地,周军欢喜雀跃,唐军则都是面如死灰。南唐朝中文武闻讯,几乎人人倾倒,脑中一片空白。隆武皇帝听到消息的时候正在龙椅上进行着早朝,当郭芳战死这四个字从旗牌官口中说出后,这位逐渐与宇文宏分掌朝堂大权的皇帝陛下登时倒吸一口冷气,急急起身,结果气血涌上脑门,高呼郭卿三声,然后猝然摔倒在地。
群臣手忙脚乱,又是叫太医,又是递冰袋,还有个直接上手掐人中的,弄得殿中好不乱糟糟一团。宇文宏也随之站起,只见其人同样头脑发昏,身体忽然不适,赶忙又坐了回去,大手连连抚摸起伏幅度颇大的胸口,大口喘起气来。
这算是怎么回事,国之重将,平虏大元帅,掌管着十万大军的郭芳,怎么突然就死了?
旗牌官头回进京,也是头回进宫,更是头一次见到皇帝陛下,此时两股战战,除了重复一句郭元帅战死之外,任凭大臣们如何询问,是半个字也吐不出来的。众人看着干着急,又不好堕了面子去责备一个小小旗牌官,只能是气急败坏,又是扼腕又是跺脚,一派乱象顿时在朝堂上生出。
“诸位莫慌,周人大部未动,必定不是大战已起。”许久,情绪逐渐稳定下来的宇文宏才幽幽道,“郭……郭元帅之死,恐怕是其人胆大妄为,不顾军令军情擅自为之的后果。”
二元制政治权力的代表之一发了话,群臣这才堪堪平静下来,除了一些人的交头接耳,殿中已经没有其他多余声响。
“魏王,你须是将军出身,你说现在该如何是好?”阶下位居文臣首位,此时居然稳稳坐在御赐的木椅子上毫无动摇之色的虞允文淡淡出声问道。
宇文宏听他话中夹枪带棒的,若是寻常恐怕要讥讽一句表示回敬,这个时候却并无反驳之意:“虞相公,诸位相公,诸位……如今不知前方军情如何,不知建武军十万雄兵何在,又是否有人镇守。倘若建武十万大军就此群龙无首,震慑不住,恐怕滁州一样有危!”
“依本王意,当速遣一大将前往代替之,防止前线生变、战事受阻。”宇文宏掸了掸袍子,站了起来,“诸位可有推荐?”
这下,连窸窸窣窣的窃窃私语都听不见了,整个大殿除了众臣那明显加重的呼吸声外,就只有正在抢救皇帝陛下的太医的交流。后者被这几句话震慑一番,此时也只能小声交流,完全不敢多出一口气来。
“不若,魏王亲力亲为如何?”虞允文昂首笑道。
宇文宏瞳孔一缩,嘴角笑容变得十分牵强:“虞相公说笑了,大敌当前,陛下身体抱恙,本王还需在京中维持诸事,怎么能去镇守建武呢……本王倒是有一人相荐,此人复姓呼延,单名一个炽字。先前任淮南东路宣抚使,去岁末时被人弹劾去职,如今在家中赋闲。倘若没有弹劾一事,如今的平虏大元帅许是其人做着也说不定……”
虞允文闻言一笑,方才的话不过是呛他一口罢了。自己心中也有个极好的对象,这人也正是宇文宏所说的呼延炽,只是碍于同平章事的身份不好提出,以免被人攻讦称文武相互干涉云云。
此时宇文宏提出,他虞允文也便顺势一松,将偌大个人情送给了丝毫不知情的呼延炽。众臣面对这两位的决定,明智地没有选择反对,纷纷默许。
相比于南唐朝廷里的风声渐起,后周这里显然要快乐多了。大战在即,成德皇帝与群臣都有些过分紧张,饭也吃不香,觉也睡不好。一段时间下来,待到朝会时已经是一片暮气沉沉的景象,连一些年轻的官员因为过度劳累都病倒在岗位上,生理和心理受到的压力可见一斑。
前线突然送来击毙对方一员大元帅的消息,让君臣都错愕了好久。有些没反应过来的成德皇帝在一脸狂喜的叶昆提醒下才回过神来,连忙拟旨勉励前线将士再接再厉,同时下令各家有人在前头打仗的,快快修书一封发往,以暂缓其众的思想之情。
只是圣旨还没下达,吴王府中的家书早早地就送往了前线。
“家书?”
昨日刚刚返回兴化休整,洗净了身上泥垢血渍的柴迁有些惊讶地看着眼前风尘仆仆的季莆,语气里有一些怀疑,也有一些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