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一五三 油锅(2 / 2)
“你们道是他怕被摔死?其实彼处有个大油锅在的,刚烧好的热油,腾腾冒着热气,往里头一丢,便能炸个熟里通透……”这队正好像是要故意吓人一般,又将脑袋转了过来,“你们说,他是该怕还是不该怕?”
柴王两人只觉寒气自脚底兀地升起,瞬间布满全身。柴迁前世见过军中太多手段,但无一是用到自己身上的,如今这油锅就在眼前,心中忐忑惊慌尤甚。王姝翎就不用说了,从小在京中长大的,虽是习武多年却也没有真正见过如此场面……完全是要人老命的节奏好不好!
两人慌乱失措的时候,却见彼处高楼不知说了些什么,又猛地将那汉子放下。其人大吼乱动,甚至吼声中还带了些哭腔出来,令听者颇为惊憾……当然惊憾,再往下放一截估计就要被煮了吧?
有过半晌,彼处说话声愈发稀少,但见刘宝华高高举手,又猛地挥下,那汉子便从高到低直接放了下去。
但这放人也是个折磨人的主,不一气丢下,反倒是缓缓放下。那大汉绝望挣扎不停,只是丝毫无用,只能看着自己愈来愈靠近那沸腾的油锅,口中胡乱叫着什么。
偏偏在距离油锅不过一丈多的距离时,聚义厅外围新修的一段小墙将这场景遮挡住了。
于是乎,等在外头的一群人只听内里呼号更甚,又猛地传出一阵尖叫,甚至还伴杂着一丝油锅炸东西的声响来。纵然这看押兵官强装镇定,腿肚子却有些止不住地打转起来,显然是被实际情况给吓得不轻。
柴迁前世见过许多惨况,但这般情景和声音也是头一遭,此时肤粟股栗,浑身鸡皮疙瘩起来,不知为何却是兴奋和期待更多……放在后世,不给个精神病和心理疾病和确诊单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你们真道是其人是我军兵卒不成?”
就在众人纷纷倒吸冷气以平静内心时,柴迁突然开口笑道:“穿着黑红军服,又是汉人,隔着老远便要让我以为是我军兵卒,实在是有些想当然了……且不说这人身形粗大,远远瞧着就不是我这百余兵卒中人,便是他被丢进油锅之前胡乱嘶吼之中夹带的几句女真话,便知道这是个本地的汉人无疑。”
柴迁看向了惊讶万分的队正,又复笑道:“早就听说西凉刘宝华最恨从金汉人,称其为从奸之贼、随逆之犬,还冠以汉奸之名。这汉子恐怕便是被你们抓住的某个汉军兵卒吧,此时油锅烹炸至死,不知你家将军心中感受如何?怕是舒爽至极吧?”
说罢,也不管那队正犹自惊奇,便遥遥冲那高楼一指:“刘将军应是要让咱们过去了,请队正大人带路吧!”
那队正回过神来,啧了一声,也不答话,便挥挥手让手下军卒带着柴王两人往聚义厅内走去。
过了大门,王姝翎心中惧怕,不敢往那油锅看去。而柴迁承受能力较强,此时往彼处一瞧,却见有条大腿甩在锅边,其他身体部分不知去向,应当是在锅中煮着无疑,心中不免有些恶心,轻咳两声便朝着高楼看去。
“我煮死了你家兵卒,你不骂我?”刘宝华在楼上颇有兴趣地看着正好对望上来的柴迁,“还是心中惧怕莫名,已是不会说话了?”
说罢,抚掌哈哈大笑起来,其人身侧一众兵官也是毫不顾及形象地大笑。
“今日将军若真个敢煮死我麾下兵卒,来日我便敢将将军丢在火中焚烤,用金狗的法子让将军升天才是!”柴迁毫不躲避,直接冲楼上喝道。
楼上顿时失声,旋即尽皆破口大骂。刘宝华却没开口,只是单手扶着栏杆,冷冷看着楼下这正巧戳中了自己痛处的年轻周将,冲身旁的兵卒沉声道:“去将他吊起来……锅中尸首放着,叫他看着!”
言毕,便不再去看楼下还站着的柴迁,瞥了一眼犹自沸腾的油锅,心中竟对这年轻将领有些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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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华甚恶金军,犹恶从金之汉人。尝曰:“以汉身而投金旅,是乃汉奸。吾凡见之,必以高锅热油烹煮之。”——《金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