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八 借风(1 / 2)
几日时间匆然而逝,转眼间便到了五月初一,河东大地气候变得有些炎热起来,暂无战事的将士们身上只留了薄薄的一件轻甲,却仍旧热得浑身冒汗,在大太阳下那么一站,不过片刻便能成个汗人的。
到了夜里,受到地形影响的南岭风力不足,整片驻军地区仿若一个大大的蒸炉一般,让人浑身燥热发痒难忍。没轮到值守的士兵还能够还帐中挥着破烂一般的小扇子稍稍扇风入睡,守夜的军卒就不得不忍受有点让人窒息的炎热。
守在寨子边上箭楼里的兵卒倒还好,不用动弹,不至于让身子在运动中变得更加热乎。巡夜的就可怜得多,所幸走起路来是带着些小风的,四舍五入也算是能吹凉了。一众巡夜匪兵在发现了这个奥妙之后便加快了走路的速度,使得整座军营的多数地方都没有经过仔细查看,更没有驻足多久便匆匆走开。
“老天爷也是怪!热得不行,咱这箭楼按理说还比地上那群老哥高些,应该更凉快才对!”
匪兵连营东南角的一座分营内,站在箭楼上的一名兵卒正朝离自己还有一段距离的另一座箭楼上的值守士兵说道。看到对方犹自站着面朝黑咕隆咚的营寨外围时,那兵卒有些不以为意地笑了两声,口中又道:“老哥还是太小心了!咱可有五万人,今日吃饭时听老黄说,周人人数不过数千,顶多一万,怎么可能打得过咱?且先坐下来歇息歇息吧!”
话音落下,那兵卒再看向对方的位置时,却见箭楼上空无一人,还道是人家听了自己的建议,歇得这么快,却不想余光瞥见了箭楼下有个什么东西,黑夜里瞅着跟个人形相仿……还是说根本就是个人?!
恐惧瞬间揪紧了那兵卒的心脏,他还想着要大呼让自己的同伴从歇息中醒来快快应对敌人,话到口头却兀地一怔,定睛一看,那箭楼下的人可不就是刚才自己看到站得笔直的同伴吗?
反射弧实在是有些太长的匪兵确实不太适合做正规军的对手,不等那兵卒大呼出声,早就从下方攀爬上来的周军士兵忽地从栏杆外翻越进来,一手捂住其人张开的大嘴,另一只手上的匕首将其人喉咙割将开来。也不让其人躺在地上抽搐至死,周军士兵便将左手伸到那兵卒胯下,右手环住其腰部,猛地一抬,便将口中嘶哑冒血的匪兵从箭楼上丢了下去。
楼下正好是一片草堆,本是临时拿来固定箭楼底部的,此时尸体落在上方却正好起到了降噪减音的效果,尽管附近有一支巡夜的兵队,却并未发现此处两座箭楼上的兵卒已经进了鬼门关。
防范意识极差的巡夜匪兵不仅没发现营寨周围所有箭楼都没了看守的士兵,甚至也没发现自家其他巡夜兵卒少了一些。明明因为燥热需要吹风而越走越快,和先前巡夜队的重逢次数却越来越少,有的甚至距离上一次见面已经过去了大半个时辰,竟也无一人出言相询,让有些担心行踪暴露的周军士兵感到十分诧异。
“贼就是贼,穿得再好,吃得再香,身上那股贼味儿是咋也洗不掉的……”将刚刚解决掉的一支小巡夜兵的尸体拖入草丛藏好后,一个中年兵头冲几个年轻士兵说道,“咱不一样,咱是官,就算只是小小的卒子,也是官……要记好了,往后若是遇到了什么凶险,都要牢牢记着,切莫行那落草为寇的腌臜活当,教人直要将昨夜饭都吐出来!”
“昨夜咱吃的不是面吗?”其中一个稍微矮胖的军卒憨憨笑道,“兵头莫要动手……打趣罢了,打趣罢了!”
“你们也是有趣!”将手中沾着的鲜血在草上堪堪抹去的另一名中年士兵道,“此处是敌营,又不是咱自家的营盘,也敢在这里说些废话……”
三言两语之间,来自周人正规军对匪兵的轻视显露无疑。
等到这处分营的匪兵头子发现不对劲的时候,事情已经有些不可控了。在其人下令寻找失踪的巡夜兵卒后不过半晌,堆积着粮秣的简易仓房便起了大火来。偏偏此时风向变化,靠着地形形成了一股自东南往西北送的东南风,而这处分营正是依仗地势而建,也是东南-西北朝向,片刻之间大火便从粮仓一路烧将开来,飘散在空中的碎火落到了兵卒们休憩的营帐上,烧出几个大洞来……
东南风越刮越起劲,火势也愈发猛烈,完全不是手忙脚乱的匪兵们那半吊子的灭火方式能解决的。
匪兵头子也知道要出事,慌忙令人去给主营送信,不想传令兵还未走出军帐,便被破开幕帘的一支短弩箭射穿了咽喉。那匪头自然也不能幸免,被闯进来的周军悍勇一刀劈翻在地。
在失去了首领后,自然也宣告着这处分营的覆灭。
火光冲天,不远处的别家寨子惊觉不妙,又有人发现了风势大变,随即奔走呼号,将消息传递开来,好教同伴知道火势渐旺、随风而动的糟糕情况。
这些寨子原本都属于各个山头,只不过在钱财和军力的威逼利诱下才联合在一起,部分山寨因为人数过少,在修建营寨的时候和旁的寨子分到了一处。这下近点火起,营内几个所谓的校尉、都尉,也就是之前的山大王都纷纷扯起了自己的旗子,将自家兵卒聚拢到一起,整座分营当即四分五裂,完全不成建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