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六十七 金唐(1 / 2)
大定九年四月末,气温已经逐渐上升,虽不至后世那般炎热,但大多数人的衣裳厚度都以肉眼可见的程度减少。
正式主宰这个国家还不久的完颜雍早早地处理完政务,抛下前朝还纠缠着不放的臣子,只带了个内侍溜到了仿照中原汉人建造的所谓御花园中游玩。
还没等前朝大臣们在内侍的引导下有序离开皇宫,完颜雍便火急火燎地大步走回,有些不顾形象地坐在龙椅上,用力过猛,屁股还被磕了一下。但心如火焚的完颜雍完全顾不得这些许的皮肉之痛,挥手将心腹重臣叫回,将刚刚由枢密院送来的军报丢到他们眼前。众臣略扫一眼,冷汗便止不住地流下,有个心胆小的,当即便有些瘫软,若不是同僚将其拉起,恐怕便能在皇帝面前直接过去了!
“前线吃紧,萧可晋落败,独吉思忠止步不前,朕方才却还想着丢下诸位,到御花园中散散心,实在是朕做得不对!”
向来检讨速度奇快无比的完颜雍在做完了自我反省之后,有些着急地冲面前几人问道:“诸位快快想想,接下来该当如何呢?”
“陛下倒也不必如此着急!”坐在众人中心的那个老者缓缓站起,摆手拒绝了同僚稍稍伸出的援助之手,咳了两声,“萧可晋一部不过是败了两万余兵卒,其部尚有四万余众,加上河中兵源充足,周人路远难以补给,完全不足为惧。”
老者的话对完颜雍来说仿佛有一种别样的魔力,前一刻还有些急躁的大定皇帝此时稍稍舒了口气,因为着急而有些佝偻的后背也挺直起来,那所谓的真龙之气竟在短短三两句话之间便回到了其人身上,可见君臣相得之深了。
“是朕着急了,又多年未上阵打仗,这才有些失措……纥石烈枢密见笑了!”完颜雍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若是按枢密所言,那河中倒是不太需要担心的了,只是独吉思忠为何迟迟不南下呢?”
“臣方才略略扫了一眼,军报上没说太细,但或是那个岳承泽太过难缠,又或是萧可晋兵败后战线需要重新联结,除此之外,应该不会有第三种情况了。”纥石烈志宁拈了拈颔须,笑道。
“朕想令独吉思忠即可与周人决战,破敌千里,再往西去支援萧可晋一部,诸位觉得可行否?”前段时间刚刚发生的上京事变让完颜雍享受到了独断乾纲的滋味,本来应该熟知“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他竟说出这般话来,让纥石烈志宁皱了皱眉,也让众臣心中一惊,将目光纷纷投向了还站着的老人。
“陛下,老臣认为不妥。”纥石烈志宁特地加了个老字,以显示自己的地位,“且不说君命抵达前线时战况或许早已不同,但说这法子便很是不妥。独吉思忠在东侧未必是为敌所阻,也有可能是在等待战机一举平敌,其人善战,颇有大略,陛下既用之,亦当信之!”
“再者,诚如斯言,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纥石烈志宁朝前一步,“陛下也是做过将军的,自然是晓得这些道理,难道不是吗?”
完颜雍一怔,旋即便明白了自己的失态:“是朕心急了……”
纥石烈志宁边上的众人都有些替老头捏了把冷汗。要知道,自那日圣上下令乱箭射死了那群权臣之后,对臣子的态度是一日比一日差,可能是心理反差过大,有一段时间竟有些魔怔,有人稍稍不如其意便将人推出去一顿乱棍打成残废。朝堂之上也因此有些噤声,大臣们互相见了都不敢随便说话,生怕哪个字恶了圣上,是全家都要发配到辽东去看管那些落后的部族的!
但只有两人不同,便是当今转正了的尚书令张玄素和眼前这位枢密使纥石烈志宁。该说什么,该做什么,何时该劝谏,何时该阻止,即便是皇帝陛下正在气头上,见了这两位登时便能消失得一干二净……
这份本事,大定以来,只有这两人能有!
纥石烈志宁为臣日久,当然知道眼前这个刚刚夺权不久的大定皇帝不能光受训斥,便出声抚慰,顺带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即令独吉思忠加快脚步,但不强求必然要破敌,只是将战争结束的时间限定为半月之期。
完颜雍思索再三,便颔首肯定,让人细细写了圣旨,再加上两句勉励,盖上自己那新铸造的玉玺大印,也将本想徐徐图之的独吉思忠的棺材板给盖上了一半。
……
“难道国公是这么处理政务的吗?!”
与上京朝堂景象完全不同的是,此时南唐金陵城的大殿之上,数名文官打扮的大臣正在不顾形象地朝坐在隆武皇帝身边的宇文宏大吼,发泄着自己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