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四 两王相见(2 / 2)
很快,康王队伍已经抵达了皇城,诸臣不好继续跟进去,纷纷拜别。目送众人远去后,柴锁整理了一下衣衫,扶正王冠,望着缓缓打开的皇城大门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息自己的紧张,回头招呼柴迁一同入宫面圣。
柴迁看在眼里,在柴锁转过身之后无奈地低头一笑。
成德皇帝在位近二十年,对所有的皇子公主都是雷霆雨露均施,故而不管是得宠与否,皇子皇女们都对成德皇帝敬畏有加。柴锁回京述职,与寻常人家的孩童在私塾那里背完了《论语》回家准备接受父亲表扬其实无二。而寻常孩童若是得了批评,不过是挨一顿板子训斥几句,隔两日又蹦蹦跳跳上私塾去了;天家子弟若是得了批评,多半是贬黜或冷落,鉴于君威不可轻变,数载之内怕是翻不得身。朝堂风云数日即可天翻地覆,更何况数载?所以常说,别家兄弟相争,丢的是钱财;天家兄弟相争,丢的可是性命。
面圣之前如此紧张,也是情有可原了。
在太监的引路下,柴锁父子二人来到了垂拱殿前,此处已经等候着数名等候皇帝召见的大臣,见柴锁到来,纷纷行礼。寒暄过后,诸臣心有灵犀地向后退了几步坐下,将两人推到了前头候着,柴锁推拖不得,只能应下。
等了约莫一刻钟,垂拱殿总管太监尖利的唤声才将不停核对自己面圣时的奏报的柴锁和快要被暖炉熏睡着的柴迁叫进了殿内觐见。
刚进到垂拱殿,柴迁就看到了坐在龙椅上的成德皇帝。两鬓斑白,面态略显憔悴,这就是柴迁现在对皇帝最直观的评价,也是最贴合年幼时见到的皇爷爷的形象。自前世成德皇帝驾崩后,柴迁便已经有二十余年未曾见过他了。年幼时成德皇帝很是宠爱他,虽然待在京城的时间不多,但柴迁却常在皇宫里闲逛,也时常被老皇帝留在宫里用膳。每年各地呈上来的贡品,老皇帝总会挑出一两样珍贵的送给柴迁,爷孙俩早年的感情是相当好的。
直到后来柴迁年纪渐长,也随柴锁卷入了争储的乱局之中,爷孙之间的沟通也多为考校而非单纯的疼爱,因此关系也逐渐疏远。到后来成德皇帝驾崩,传位柴锁,还在遗言中提到了“善待迁儿”之类的话,才让柴迁对长大后没有尽孝而感到无比懊悔,可人死不能复生,即便是再想要在其膝下承欢也不过是梦中之事罢了。
谁曾想人死竟真能复生,柴迁在见到成德皇帝沧桑而又带着慈爱的脸庞后,心中激荡不能自已,以至于热泪涌上眼眶,又不好在君前失了天家风范,赶忙深吸几口气将眼泪忍了回去。
后面的柴迁心情复杂,前头的柴锁也是颇有些无奈。站在成德皇帝前的那位,便是自己回京之后最不想遇到,但又不得不遇到的当朝太子殿下柴珀。
这边刚给老皇帝行了个见面礼,得了个免礼平身,才站起身来,太子的声音就传入了耳中。
“九弟,我今日本想前去迎接,未曾想朝中诸事繁多,父皇又召我入殿答对,疏漏之处,请莫要见怪。等你安顿下来,二哥带你去八仙楼痛饮一场,你看可好?”柴珀笑眯眯地行了个礼,道。
柴锁听他话中夹枪带棒的,不由得心中火起,当着成德皇帝面又不好发作,只得笑着回道:“皇兄操劳国事,万民称颂,着实辛苦,小弟不过是回京罢了,怎能麻烦皇兄亲自迎接?小弟此番回来是要留一些日子的,皇兄若是有心,可别只请一顿八仙楼啊!”
成德皇帝见兄弟二人不过是开头两句就隐隐有些针锋相对,心下感慨自己身为皇子时与王兄相争的场景犹在眼前,也为即将变得捉摸不定的朝局有了些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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锁得上谕,候于垂拱殿外。时珀为太子,自殿内出迎,见殿外众臣皆手持暖炉,唯锁独立于风中,不解曰:“九弟何故如此耶?”锁恭曰:“知皇兄至此相迎,心中自暖也。”——《后周书?卷二百四十四?列传第三?宗室一?平王柴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