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雨三（1 / 1）

靖北港是最大的一个捕蚁人聚居地，说是大，其实也不过三五十户人家。

陆舞随师父月相思游历北疆、历炼箭心的脚步走到靖北港时，恰恰遭遇了一伙为抢夺药酒而当街屠杀捕蚁人的海盗。陆舞大怒之下提弓射杀了那一伙海盗，只留了夜鹰一人回去报信。陆舞放他回去时本就已经存了斩草除根之心，她在灯塔上等了十三天，放回去的夜鹰果然回来了，还如陆鹿舞愿领来了这大批的海盗。

鬼头战船上放下了十余艘平时救生登岸用的小船，其后拱卫它的两艘战船也陆续放下了小船，二三百名海盗乘坐近百艘小船星星点点铺满了视力可及的海面，鬼狐与夜鹰的船走在最前面。

陆舞迈步，顺着灯塔下又窄又长，像一柄插入大海的宝剑般的堤岸走来，一直走到堤岸的尽头，在最后一个铸铁锚柱旁停下了脚步，迎着黑鸦鸦的海盗们傲然俏立，冷冷地看着一艘艘驶近的小船。

鬼狐与夜鹰所乘的小船船头轻触码头下的石阶停了下来，鬼狐左手按住一口刀的木柄，抬头望向高处十余步外提弓俏立的陆舞，夜鹰已经给他说过陆舞精湛的箭术与极度的冷静，可对上这个少女的眼神鬼狐还是在心底深深打了一个寒颤。和夜鹰说的一样，这根本不应该是一个十六七岁少女应该有的眼神，他强忍着心中的寒意没有躲避陆舞的双眼，沉声对夜鹰道：“上岸！”

夜鹰双腿打颤，没有敢动，可怜巴巴望向鬼狐，乞求道：“船长，她上次说我的脚若再敢踏上秀水城的土地……”

鬼狐并不理他，眼睛依然盯着陆舞，左手极缓慢地往出拔一柄刀，带锯齿的刀背与铜铸刀鞘内壁磨擦，发出叫人头皮发麻的声音，他公鸭般阴狠的声音夹杂其中道：“你不敢踏上秀水城的土地，我只好现在就送你上路了！”

夜鹰清楚鬼狐的手段，知道再乞求祷告也没有用，七海上谋生的人都知道，鬼狐要杀的人，海神也救不了。他也见过陆舞杀人时从容冷静。此时心中极度恐慌，但只能两害相权取其轻了，他牙一咬，抬腿迈步往码头的石阶上踩去，此时只能心存侥幸，希望三战船的海盗能在气势上压住陆舞，叫她不敢轻举妄动。

夜鹰的左脚刚踩实，右脚尚未离开船舷，忽听“嗖”地一声，一枝羽箭破空声响起，说时迟，那时快，一枝带着倒刺的粗大狼牙箭凌空袭来，毫不犹豫地撕裂了夜鹰胸前的皮甲，洞穿了夜鹰的心脏，将夜鹰的身体逆着推出去摔落在船仓里，狼牙箭的余力未尽，又刺穿了船底，箭杆上极为凶残的反向倒刺将夜鹰的身体抽成一个之字折叠形，然后箭镞上挂带着生生撕扯下来的一大片骨肉窜入了海底。

鬼狐要的就是陆舞开弓放箭以后再次取箭开弓的这个短暂瞬间，他一直仔细地观察着陆舞，少女有两壶箭，腰间那一壶箭长短不一，尾羽颜色也不同，应该是各有不同功用，射死夜鹰那枝粗大的白羽狼牙箭就是由腰间的箭壶里取出来的，她背上的另一壶箭由她肩头露出的部分看只有七枝，这七枝箭长短一致，猩红色的尾羽，箭杆仿佛是水晶制成的，折射出海面的波光，显得高贵、神秘而又血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