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少年酒后吐真言（1 / 2）
天地清明如洗，碧空湛蓝，万象更新。
有如道心纯粹，最适宜练剑。
说是练剑，其实只是一把木剑，一本藏书楼最底层借来的寻常剑谱，一个尚未学剑的少年而已。
许莫手持一把木剑，看了几页剑谱，在院中照着剑谱一个人练剑。
若有旁人在场，只会觉得如同稚子蹒跚学步，但许莫手中木剑挥舞调转之间，却有隐隐风声如一线，骤起骤落。体内灵气充沛如江海倒灌，自溢于身外，凝于剑身，划出一条条旋转飞舞的透明长线。
几招寻常的固定招式之后，许莫就放弃了那本剑谱。
对于从未握剑之人来说，这种基础剑谱和剑诀很适合实用，但对许莫来说则太过低级了，即使他只是第一次握剑出剑。
半柱香后，许莫练的入神，不自觉闭上眼，更觉得天地无一物，万籁俱寂，心中澄澈。
手中木剑如烟消云散，许莫并拢二指作剑，凝聚灵气成三尺剑身。
身处一处虚无空间，一粒青色光点旋转疾驰，忽明忽暗，似远又近，若显若隐，在漆黑空洞的空间中分散为无数青色光点，凝结聚拢作一条雪白长线，在虚无之境大放光明。
“剑下留人！！！”
许莫从一声大喊中回过神，才发现自己的木剑剑尖已经抵住了文自得的脖子，再有一寸，可能就要刺入他的咽喉。
许莫心中一惊，赶紧收起木剑，倒持剑身于后，擦了擦额头即将渗出的汗珠，长舒一口气。
差点就把文自得先给祭剑了。
“化审呢？”许莫问道。
来人是梁青，周距昭和文自得，依旧没有那个一向孤僻，少言少语的化审。
“嗨，他不了解你，你还不知道他？叫他出来就是不，成天埋在书里跟个书虫似的。一天到晚就知道修炼修炼，我是真担心他会出事。”周距昭担忧道。
一张弓，崩得太紧，太久了，很容易断的。
许莫不置可否，修练勤快一点很正常，但太过投身其中可能适得其反，看来是时候要找他出来好好喝顿酒，要不然真怕他哪天就郁郁寡欢了。
“那要不去画符？”文自得提议道。
“别别别，今天天气这么好，可不能。”许莫可不想一整天就这么过去了。
画符这东西，费时费力费心，还倒腾人，就他们几个人这悟性和倔性，绝不会和寻常弟子一样，随便几笔画几张教习先生教过的低级符箓就算了，肯定会找那些门槛高，参悟难懂的符去较劲，要是画不出来，决不罢休，一整天说完就完了。
梁青坏笑道：“那要不去找隔壁几个炼气宗的比试比试？”
文自得一脸无奈，许莫和周距昭呵呵一笑。
天气爽朗，怎能不做些舒心的事。
周易，物语经，他们现在还不能接触到，但卜算可是基本课，本事多少，还得拿出来量一量才知。
许莫笑道：“走吧走吧，一定要杀他们个丢盔卸甲，片甲不留！”
几个人高声一呼，说走就走。
梁青兴奋道：“这次有许莫坐镇，一定要叫他们笑着来，哭着走，上次我可让他们收拾得不轻，给他嘚瑟的，许莫你可得帮我出气啊。”
许莫摇头道：“话别说的太早了，我对卜算可不擅长，至多是有钱，再输也输不了多少。还得看周距昭，这小子可是精明得很。”
周距昭赶紧喊道：“唉唉唉，你可别这么早给我戴高帽啊。”
本以为他这是自谦，周距昭却立刻哈哈笑道：“要谦虚！”
文自得微微一笑，就是不说话。
许莫不解道：“你这是笑什么？”
文自得憋笑道：“你刚才说要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许莫微微皱眉，怎么了，鼓鼓气势而已。
梁青忽然哦一声道：“我记起来了，其中还有一位女弟子，许莫，你这可不好吧。”
许莫只能无奈一笑，摆摆手，怎么还扣上字眼了。
一张桌子，八个人，四个站着，四个坐着。
许莫，周距昭。
另外两家炼气宗，楚希慈，女子，十七岁。
王圳，男子，十八岁。
两人都是一百家炼气宗新弟子中卜算一课的佼佼者。
已现在弟子的境界和心力，能接触学习到的卜算书法其实门槛不高，但就是这么简单的卦算心算一课，弟子间依旧拉开了一条天堑。
许莫，周距昭，楚希慈，三人都是心算高手。王圳则擅长卦算。
所以也只有他的桌边有几片短小竹简，几枚铜板。
四人围坐一卓，比拼卜算一道高下。
比试手段就是：打麻将！
可别以为打麻将就只是人间赌徒消遣时间的无聊之举。其中门道，大有可观。数目相等固定的麻将，各自拿到手的都不同，那么对家拿到了什么牌，桌上还剩什么牌，如何打让自己胡，如何打让对家不胡，甚至让谁胡，那就是一场不小的卜算交手了。
尤其是几位都是高手的情形下，斗心斗智，极为耗费心神。
四个时辰，十七场胜负。
打得许莫和周距昭脑子都快冒烟，眼睛酸痛。
而许莫对家那位女弟子楚希慈倒是看上去依旧平静寻常，但其实她一样疲劳至极，要面对许莫和周距昭的联手针对，心思耗费之大，远远不是许莫或周距昭单独能比。要不是围观之人众多，不得不竭力强撑着，她都能倒头就睡。
至于那个王圳，或许在卜算下一步甚至下几步牌面上能与三人旗鼓相当，但斗其心眼来就显得逊色极多，插不上手。
十七场胜负，一场流局，十六场各有输赢。
许莫赢六，周距昭赢五，楚希慈同样赢五。王圳就只是单纯陪打，十六局，有十局都是输在他这边。
而许莫输二，周距昭输三，楚希慈却只输一。
如此来看，楚希慈一个人要面对许莫和周距昭两人互为上下家的明里暗里‘勾结’，还要提防着自己的下家，那个算死卦的王圳时不时还要瞎搅和一手，却还能有赢五输一的胜负局面，这场卜算牌局，其实是她一个人胜出不少。
旁观者都只是图个热闹，看看这些天才之间的对战。
打麻将嘛，谁不会？四个时辰打了十七把，要不是亲眼看见，都要以为许莫这三个人怕不是要睡着了。
只有一位刚好下山被此处动静吸引的大髯老人，是唯一一个耐心看完了十七局的人。
期间因为无聊走掉或者新来的人不少，没有人能耐着性子看下去。
胜负全分，三人所有心路历程都被他清楚看在眼中。可以说各有擅长，但他最欣赏的还是那位女弟子，心思缜密，毫无缺漏。
那么接下来他就会格外关注于她，等到时机成熟，境界足够，楚希慈多半会成为他的关门弟子。
楚希慈先一步离桌而去，步伐急促。再坐一会儿，她就真要倒头昏睡了。
王圳叹气不止，原来他自以为已经登堂入室，却不想对眼前三人来说如同稚子入学堂，咿咿呀呀说什么，在他们看来都是小儿科。
周距昭闭上眼，屏气凝神休息许久。
既然胜负已分，围观者全部四散一空。
许莫和周距昭对视一眼，同时起身，和文自得及梁青最后走出凉亭。
周距昭摇头啧啧道：“这个叫楚希慈的小妮子忒厉害了，长相倒是不错，就是身段吧，平平无奇了点……”
“唉唉唉，你在说什么呢！”许莫赶紧阻止住周距昭的虎狼之词。
周距昭尴尬一笑，正经道：“今天我们确实输了，好在输的不多。”
许莫点点头，两个大男子针对一个小姑娘，还落个输的不多。
文自得好奇道：“有说法？不是许莫赢的最多吗？你不也跟她一样赢了五局？”
周距昭摇头解释道：“当然不能这么算，除去那个局外人王圳，其实就只是我们三个人互相在算，算对方下一步会摸到哪张牌，会打哪一张，会怎么打，怎么胡，有多少种组合。而我和许莫是上下家，说是串通也不为过，她一个人要对付我们两个，还有十一次毫不犹豫就以不同的方式阻拦我和许莫胡牌，所以你也看到了，每一把几乎都是只剩下最后几张麻将，这种情况下她还能赢五局，我和许莫远不如她。”
文自得将信将疑，转头望向许莫，许莫点点头。
“好家伙，这么厉害！我听说她下棋也很厉害，上百座炼气宗数十位教习先生都惨败在她手上。”梁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