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文会论儒 初见武勋(2 / 2)
“贾县子方才对秦之变法推崇有佳,在下想问,那贾县子以为,始皇之政,仁政乎?暴政乎?”
贾瑞猜到定会有人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没想到这么早,内心轻叹一声,看来又到了收割仇恨的时候了。
自己一来想要扬名,二来既然这次来的都是年轻人,说不得此次论政还能得一二志同道合者,看来是要拿点干货出来了。顿了顿道:
“千百年来王朝更迭不休,世家豪门却可永存,为何?皆因其如附骨之蛆盘踞于王朝之内,不断抽骨吸髓。如灭隋立唐的‘五姓七望’,或灭元立明的‘江南九大家’。
此类千年传承之世家大族,朝纲予之利,便支持,国策损其利,便反对。待国弱民穷时,便另择一强壮新朝继续附之,循环往复,坐看潮起潮落而自身根基不损。
秦之灭,及后来隋之灭,皆源于此。
此类世家,视君王为傀儡,待万民如草芥,心中毫无忠孝仁义之念,为一己之私可毫无底限,拔一毛而利天下则不为。贾某深恨之!
而姚大人方才所问,贾某也可直言。
若无门阀世家掣肘,始皇之政,乃至炀帝之政,与民而言,皆为仁政!”
“什么?!”
“荒唐!”
“滑天下之大稽!秦王嬴政‘焚书坑儒’,视我儒家为祸端,使我儒家根基大损,依你所言,我大玄太祖以儒治国之政,或是太上皇优待儒士之策,皆错了不成?!”
却是那姚启政微笑着坐了下去,另一华服儒生站起身来指着贾瑞问道:
贾瑞则轻叹一声,拱手问道:
“敢问阁下如何称呼?”
“在下顺天府大兴县秀才薛伯琳,烦请贾县子回答在下问题。”
说完倨傲气恼的放下手冷哼一声。贾瑞仍是那副平静的神情,不理众人或气愤或震惊或思索的表情,坐直了身子道:
“若要论及始皇之政,具体到方方面面,怕是我等论个百八十年也不一定清楚,贾某今日只说结论。诸位静听。
汉文帝以道家无为而治国,虽与民休养生息,却仍有废政之嫌。大唐之时百家之鸣,虽立盛世之功,后期仍致乱象丛生盛极而衰。
至前明之时,由明太祖朱元璋大兴儒学启,至后期东林一党霍乱朝纲终,贾某请问诛位?有哪一家学说可为万世不移之策?”
这本是个亘古难题,满屋之人陷了一瞬间的寂静,连那提问的薛姓秀才也愣在那里,贾瑞也不给他们思考的时间,接着说道:
“所以贾某才直言,合乎天下大势,合乎民心所向之国策,才是最优之政。
七国争霸,黎民厌战久矣,所以秦以武立国以法治国,才得强兵劲弩统一六国,此为民心所向,合乎天下大势。
前明世家兼并土地东林腐化宦官当权,致使苛捐杂税丛生民不聊生,太祖树劫富济民大旗,夺世家之财以慰百姓,又立国号为玄,尊为汉家正统,合民心所向,顺天下大势,才有我如今太平基业。
贾某也常以儒士自居,但请恕某直言,我儒家学说,其实并非完美。”
到此时,看到贾瑞一人竟说的众士子全部陷入了沉思中,这完全偏离了刘清的目的,他此番设此局,一来想为自己的好友兼堂兄刘溢出口恶气,二来是为了自己能在朝堂文臣中树立名望。
他的父王忠顺亲王是个没野心的人,他却不是,从小熟读四书五经的他因是皇族,不能参加科考,只能以这种方式试图步入朝堂。
所以选了贾瑞这个‘文臣公敌’作为目标,誓要在今日摘掉其‘小诸葛’的名号,将其打落凡尘,以便作为自己名望的垫脚石,为此才特意选了‘百花楼’这内务府的产业,又邀请了京中颇有才名的文人士子。
可惜的是,大儒名儒不屑于贾瑞这少年争论,有些在职官员则顾忌贾瑞此时的圣宠,来的人都是些名不见经传的,否则怎会三言两语便都败下阵来。且看那四个武勋子弟偷笑似的表情,刘清哪还不知他们心中所想。
若贾瑞不是承了宁国府身份也属四王八公一脉,这四人不会闲的没事过来凑热闹。
想到此刘清恨的牙根疼,现在终于听到贾瑞竟直言批评儒家学说,自以为终于可以抓住其痛脚的刘清哪还忍得住,兴冲冲的起身道:
“贾县子今日一番言谈的确振聋发聩,然县子所说儒家学说不完美,是否有些夸夸其谈了。儒之一家,始于孔圣,千百年来精才绝艳之大儒不断分解释意,难道如今还不如你一个十几岁的少年看的清楚吗?
贾县子虽才华斐然,还是莫要狂妄自大的好,须知谦逊乃儒者之德。”
贾瑞心里其实有些接受他的说法的,他自己一个十七岁少年,若非前世‘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制度的洗礼,他能有这些见识才怪。
于是也不恼,仍面色平静道:
“世子所言极是,贾某有些孟浪了。”
说完竟起身躬身一礼,倒弄的刘清不知所措。却见贾瑞再次环视一圈,迎着厅内所有人的目光道:
“贾某今日所言,只是一家之言,对与不对,留给后人评说便是,但是非功过,贾某却要分清。
儒家之仁、义、礼、智、信及中庸之论,为其精髓,贾某深以为然绝不置啄,但其缺点,也很明显。
贾某便列举几例:
首先,不事经济。所谓夫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以为民富则乱,则愚民以安治,阻碍生产发展。此为其敝一;
其次,鄙视科学。视其为奇技淫巧,无视其于国于民之大利,反污其为偷懒之手段,阻碍社会进步,此为其敝二;
当然,贾某深知今日所言太过惊悚,必会惹来漫天辱骂,因此,贾某在此正告各位。
今日所言,出得吾口,入得彼耳,过了今日,贾某一概不认。
只因今日座上皆年轻俊杰,贾某不愿诛位也如那些口口声声为国为民,却于背后明里暗里反对新政的腐儒一般,你我都还年轻,莫要被人利用。
即便对圣君所行新政有异议,也需先好好审阅一番,将其利弊深入分析后,才有反对的权利,不要人云亦云,失之浅薄。”
说完这些,贾瑞缓缓起身,对堂内众人一一拱手,平静道:
“今日多有得罪,贾某初承宁国诛事繁琐,便不久留了,失礼之处万望见谅,今后若诛位愿至府内详谈,贾某定当扫榻相迎,告辞!。”
说完转身出门。
二皇子刘淍心里暗笑。看吧,早跟你说了这小子不好惹,那嘴皮子功夫大玄宫门口那帮老头儿都不是对手,你找来的这帮歪瓜裂枣能落下好才怪。
忠顺王世子刘清却是脸色更加难看,此刻看向身后这些人,明显已经被贾瑞的言语蛊惑了心神,一个个静坐沉思,只偶尔几个脸上现出不忿。
石敬手掌轻点了两下桌几,思索了一番,便起身对着两人告了个恼,转身领着三人追着贾瑞而去。
他们却不知道,此刻却有个娇小玲珑的美妙身影,转过后堂的屏风消失不见,不是那江圆圆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