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施粥（1 / 2）

阿七的怀疑，道：“主公如今身处异国他乡，对吃食还是谨慎些好，待属下去寻银针来。”

却听见案边男子轻轻一笑，径直站起身来，从他手中接过那汤盅，反驳道：“正是因身处暗处，才更应该有一两个把后背安心交出去之人。”

住进凤栖宫已有一段时日，这里到处是宴涟漪的人，若是想害他，自有千百种办法不被他察觉。

这么多日过去，她不仅予他庇身之所，还那样信任、关心他，无论是出于道义还是真心，皆无可指摘，若他连她都不能相信，实在是有些残忍。

看着那汤盅，碗碟的规制都是宴涟漪平日里惯用的，他拾起白瓷勺抿了一口，细润的暖流顺着咽喉流到四肢百骸，令他浑身洋溢起温暖起来。

只希望贵妃娘娘对主公，也是这样诚心诚意的。他在心里叹息一声，又问道：“皇上出宫祈雨，主公也要跟着去吗？”

姜漓手执笔写着信件，头也没抬：“要去。”

天子出宫祈福，禁军的主力几乎都要跟随伴驾，生怕出了差错。

“那岂不是又要耽误许多事，”阿七嘟囔道：“主公大病初愈，又整日忙到半夜，再这样熬下去，身子怎么受得住？”

伴驾虽繁忙劳累，但却可以时刻在宴涟漪身边，护她周全无恙，对他而言，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只是阿七率直，他怎可与之明说，敷衍道：“无妨，还有几日，你先去将东西收拾了。”

阿七点点头，轻手轻脚退了出去，不一会儿，又推门进来。

他犹豫道：“主公，您的衣食住行贵妃娘娘都派人替您收拾打点好了，箱子放在库房里，临走时可直接取用。”

补充道：“那箱子上贵妃娘娘还留了字条，叫主公早些睡。”

半晌，：“知道了，退下吧。”

门被轻声阖上，姜漓缓缓搁下笔，撇开头笑了笑。

这么多年他早已习惯了孤身一人，似乎撑着久了，千疮百孔的心也就麻木了。

宴涟漪不过寥寥几言，却在让那种久违的家的感觉又一次在他心中腾升起来，好像疲惫时随意向后一躺，便有柔软的棉花将他承接住那般舒适和安稳。

兴师动众到普慧寺，姜原将表面功夫是做足了的，为了在民间树立威信，天子仪驾璀璨辉煌，数十匹骏马紧随其后，将道路围堵得水泄不通。

京城里到处是四散的流民，衣衫破烂、食不果腹，隔几条街便能看见饿昏的人歪倒在路边，即便侍卫竭力维持秩序，可路迢水长，满目都是疮痍。

到普慧寺的路足有几日，到了傍晚，御驾便在早已备好的驿站歇息，宴涟漪与郑美人同乘一辆马车，亦下来透风。

一路上看了太多民生艰巨，宴涟漪的神色有几分凄然，靠着一边的大树，朝郑美人道：“京城脚下都已如此，也不知其他的县都乱成什么样。”

这一场天灾似乎丝毫未曾撼动宫里那奢靡无度的安稳，如今亲眼所见，想象中剧烈的差异冲击着每个人的心房。

“说到底受伤的总是这些贫苦流民，”郑美人不是贫民的出身，却也让她体会到这民生凄凉，低着头道：“姐姐，我只恨自己空有虚名，却什么事都不能做。”

“无妨，这不怪你，”宴涟漪安抚着她的肩安慰，向四周打量了下，看见不远处一堆人群聚集。

玥彤察觉到她的目光，说道：“天子驻足之处皆会布膳施粥，以彰恩德，那处才刚搭建好，便已经等了不少人了。”

看着那乌压压一群黑影，忽然心神一动，朝郑美人道：“本宫正好无事，不如你随本宫一块儿过去瞧瞧。”

二人换了身素简的衣裳，便往那处走去。

靠近施粥的大棚，愈能闻见一股难忍的脏臭气味，有等的不耐烦的人高声吆喝着，亦有已饿的浑身无力的人随时栽倒在一边，一片哀声中，还能听见零星的叫卖声，原是吃不起饭的人游走其中，典当妻儿。

到处是混乱不堪，宴涟漪皱着眉，却未停下脚步，走向前边穿着禁军服制、手握铁勺的官兵。

看到宴涟漪走来，那几个官兵立刻跪下行礼。

“怎么只有这几桶？”看到到眼前场景，郑美人脸色立刻凝重起来，惊讶道：“这点粥连一半人的分量都不够！”

“娘娘恕罪，”那官兵也是无奈，头埋在地上的沙尘里：“皇上批下的银子实在不多，能做出这几桶已是不易。”

“先起来吧。”宴涟漪看着远处源源不断涌进来的流民，开口道。

十桶清粥，不如说十桶清水带着一点点米壳子，想不到他装模作样出行一趟，排场做得忒大，可落到实处，却又潦草应付。

宴涟漪神情沉郁，又道：“再去煮些送来，这一路，要每个人都能领到，帐都记在本宫头上便是。”

“还有本宫，也出一份。”郑美人连忙跟着说道。

那官兵一愣，一次施粥花的银钱也罢了，若一路上每次都如此，所耗费金钱，哪怕是对私库充裕的宴涟漪而言，也不可小觑。

“娘娘，此事要向皇上禀告吗？”他犹豫问道。

宴涟漪摇摇头：“不必了。”

“是。”官兵立刻吩咐下去。

都说贵妃娘娘大权在握，是宫里最残忍刻毒之人，却没想那么多伴驾的达官显贵，唯有她对这些潦倒流民没有避之不及，甚至怀着此等善良心肠，体恤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