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章·自西赴天门关外咏言。(1 / 2)
今天运气真好,巧遇了行商行会的队伍……
顾应含泪添予一镒金的运费,才让那狐狸眼的纶巾客颔首礼赞了个顾财东,并时差遣群仆割肉。
其实这哪里是在金蛟肉,奴人稍微弄破了点皮,他就觉得是在割自己的心头肉,偏偏他已经令李益编好理由,支开十骑去河下郡报告军情。
而现在这银甲白枪的少年仍旧在蒙圈状态。
所以,顾应只能转手握住妻的柔手,心下在凄凄惨惨戚戚,江丹荑则因脸蛋过烫令大脑宕机。
张红桥蹲在一旁,扛着长矛思考,该不该放弃这个提高黑吃黑水平的经验包,但看着商会队伍如长龙,各种长枪短炮齐备,终究决意放他们一马。
遥想北国第一场瑞雪至,较去年又晚了点……
是夜,凛冽的西风,像要把顾应那黄厚兽披的毛绒吹落了,要把人皮肤都弄得脆了才肯罢休。
大队人马在长满白雪的黄土路上长踏而过,这些人当中,不乏有背井离乡的孩子、醉卧在熏香萦绕中的车厢财主、受人雇佣却隐隐发牢骚的壮丁。
好多匹马儿听到凉风轻打着耳刀,声声不断。
“啧,乃公少年嫖巫娼,没见过波娘脸带獠牙面,定是个小俊女呀。”一绿巾壮丁撮口唾沫道。
突然有个红头巾的拍他脑袋,这人刚哎哟一下,他立刻板脸骂道:“小猢狲,看那三个役夫,黑白黄滳狠凶。”他口音含糊,手指向左前。
这位高大老汉最怕那黑袍胖斯,才这样排序。
他是队长,绿头巾怕被扣工钱,不敢反抗。
但等队伍走远,他对那红衣女仍感情根深种。
“田舍汗。”这尖嘴猴腮的黝黑脸腹诽着,随即跟上队伍,找到那红巾老汉,一脸望风希旨。
他目光全是那逐渐远去的倩影,搓着手笑道:“老(贼公,额不能眼睁睁得看波娘去,那不行,天门关军爷只会送人死老婆娘的。”
闻言,红头巾队长大怒,其他人却目不转睛。
“截你个爷头,你要是该死的时候想死了,来年坟墓上的树,大概都比一个人还粗。”
他左手挎腰刀,右拳比划了几下出声,神态大有一种深情关爱壮丁的慈父脸(无慈悲,其实是心下松气,只因从未见过这般勇敢的女流人物。
作为这伙护膘人的队长,他得保障下属脑袋。
再者,男儿本色,爱看美女不是大事,他这一行队伍里,没几个汉子眼神不追那红装骑士远去。
虽不见其容貌,但那白额瘦马摇尾闪光时,她隐约溜出的皓腕纤腰,可就连红巾老汉都心头涌现热血,向来如此明艳红装,自是束掩绝色姿颜。
但毕竟是在这平西路上,可从不见太平。
稍有不慎,一年努力创造的希望就毁于一旦,这对多年护膘走马的老汉而言,只是司空见惯。
可那绿头巾见美人徐徐走远,心急不舍,便话从嘴边出道:“乃父看这样红衣大脚,许是呆狗都出入的……怕是下作的小娼妇和几个嘎嘎。“
箭贯喉时不过一会,他比较恶俗语还未放完。
绿头巾双手费力抓挠咽喉,他已经听到“近来少一屁改放不下。”和“糊涂东西!”之类同行讥。
这位初入行伍的壮丁,成功为整个队伍贡献了茶余饭后的糖吃,有助于形成凝聚人心,积极向上的护膘氛围,笑他为色好驶向凄惨的康庄大道。
登时,有一美人驱马返路南,骑牲口踏镫。
众人都有些愣住,直至他们不自觉退让,闻掉落一声悦耳官话喝:“哪个折鞭的没骨头乱吠!”
美人脸似三冬雪,眼波满含狠光,环顾一圈,见红帻、青巾和绿头严阵,她不屑好言道:“天杀的狗牝出,你不眼瞎耶,可惹不来我这般女子。”
当下,江丹荑心情很不平静,遂掷金两镒。
“tmd,一个眼力见都没有,卖什么血汗!”黄衣游侠打扮的汉子,忽地身先挡在众人前。
顾应赶紧把金条都捡起来,几万彻钱不能说丢就丢了,顺带他想骂一句,八品武者是真的耳聪目明,自己都没听清这绿帽子究竟讲了啥。
固然欲望系被动产生,但讲出来被打也不怪。
“各位,内人多有得罪,抱歉抱歉。”顾应自认堂堂纯爱的战士,心里肯定没有半点苦主的念头。
当然,他也不会闲的没事骂妻室,北国可是个标准的封建盛世,书生握宣纸颂诗,名士举铜樽饮酒,贵族驱奴隶种田,王室拿金锄头日三醒。
换言之,社会等级苛刻,门阀制度森严。
“这位大侠和巾帼,这个竖子该死,但我们是娘家人,望请快些放我们走。”红巾老汉稽礼道。
这里,娘家人可不是在攀亲戚,一般这种情况下,顾应知道许是指行商行会,也就是所有民营商帮的娘家,即他在表明这是行商行会的护膘队。
至于行商行会,其实是一个服务型的官企。
其主在礼部的带领下,进一步被突出服务职能,扩宽领域内业绩指标,为控制土商帮新手段。
不过,顾应认为这老汉也没想做啥不合时宜的事,于是笑了笑:“既然是你们理亏在先,我们害人在后,不赔,我岂不成了人头畜鸣?”
顿时有几位壮丁私下定决心,握紧了腰刀。
“噫,嫂嫂快退去。”熟悉的中嗓门,是张红桥横冲直撞进队,把许多瘦小者弄得人仰马翻。
李益也不甘示弱,根本无畏其他人推搡,立刻就要向大哥看齐,不过这种想法竟然不合实际,一时半刻还顶不住这些厚衣壮汉们。
可能是铁枪伤人太容易,少年有很多顾忌。
可是各种砍刀钢叉太锋利,女骑士被乌压压的行伍裹挟住,渐渐有人动手动脚,实是趁机揩油。
可能是瘦马在夜色下额前绽白炽火,才始终无驽马敢于靠近,它们在嘶号悲叫,弄得神仙似的美人放不到人掌上,轻烟般的罗衣遮得住玉质香体。
可能是六手矛长却硬,动辄便伤人,令人避。
可能是此地挤满了英雄好汉,导致稍有良心的行人路过,暗中都要感慨一声怵目惊心。
这一时天下此一隅,百多人围作一团堵塞土路,有小孩子哭,有大人吵,有拉铁笼的马不安,有红巾汉隐隐成为多数人的纽带扣。
这黄衣游侠眼见友好沟通的桥梁要塌了。
顾应看形势不对,抓紧手中木棍灵机一动,两眼放光道:“大家皆是老百姓,一年到头不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