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北方儒洲 君子当克己慎独（1 / 2）
程蚍蜉自石头城离开之后，一路北上，路过云梦山，稍作停留之后，一路赶至中原的最北方，北方儒洲。
北方儒洲位于中原与北方蛮夷部落羌笛的交接处，夷三千大山而得，是一座新兴的城池。由于与北方蛮夷相邻，所以许多饱读诗书的有志之士，纷纷来此置办学宫，开堂授课，久而久之，此地便涌现了许多学宫。
文人学子志在利用所学的知识传道授业解惑，又可向落后的蛮夷部落传播中原文化，促进蛮夷部落民智开化。因此后来便以儒洲名之，北方儒洲也成儒道圣地。儒洲的第一学宫儒宫，更是以忠义孝悌礼义廉耻八字作为宫训，而闻名于世。无数中原学子皆以能入儒宫读书学习为耀。
北方儒洲之人皆能口诵几句诗词妙句。
然而，世风日下。儒宫终究没能在时间与欲望的双重侵蚀下流芳百世。
由于其地理位置的特殊性，儒洲成了羌笛和中原之间连接的纽带，数不清的珍惜动物毛皮，稀有草本植物以及各种天材地宝从羌笛运来，换走了中原的绫罗绸带，玻璃器皿，香料玉器。无数商人闻讯赶来，他们给儒洲带来了繁华，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繁华的背面自是灾难。
一些口读圣贤书的君子，没能禁得住这巨大的利益诱惑，他们迷失了本心，他们不在脚踏实地的做学问以求格物致知，他们被欲望熏的心浮气躁只顾自己能赏风花雪月，他们本末倒置，他们道德在嘴边，他们利欲藏心里。
北方儒洲儒道圣地第一学宫儒宫，以忠义孝仁礼义廉耻八字作为宫训闻名于世，于十年前分崩离析。
扶光高悬于空，天地间有花香，有鸟语。北方儒洲城外尘嚣喧上，城内纷扰嘈杂。
程蚍蜉立于喧嚣的街上，望着人声鼎沸的人群，心神一阵恍惚。
片刻，程蚍蜉稳住心神，向一位老者细声询问道，“老先生，能否告知在下儒宫在何处？”
“儒宫啊？”老者眉间微锁，脸上皱纹扭曲。混浊的眼神如一缕缕秋风终于从人生这本书中寻到了一点蛛丝马迹。
“哦，以前那个读书人胜地是吧？唉，现在哪里还有儒宫啊！儒宫早在十年前就灭亡了。”
程蚍蜉闻言大惊，“这，怎会如此？昔日儒道圣地儒宫怎会分崩离析？”
“呵呵，先生，我看你风尘仆仆又一袭青衫应该不是儒洲之人吧？”老者不与解释，略微打量一下程蚍蜉却如此问道。
程蚍蜉虽然不知老先生为何会作如此问，但还是恭敬说道，“呵呵，因仰慕儒道圣地，故而在下从石头城特地而来，却没想到。”
程蚍蜉话里有话，只是老者并未察明。
“呵呵，那先生可是读书人？”老者再次问道。
“老先生慧眼，在下确实读过几年圣贤。”
“呵呵，那便是了，既是读书人，又着一袭青衫，那就不可能是儒洲人士了。”
“嗯？不知老先生为何何出此言？”
老者呵呵一笑，颇显神秘，略微干枯的手指于大街上随意指了几道背影说道，“先生，你看这位，再看这位，再看那位，这才是儒洲儒生的打扮，先生聪慧，一看应该明了。”
程蚍蜉一一望去，而后恍然大悟。
“唉，原来如此，老先生令在下汗颜了。”
“先生莫要惭愧，我看先生模样打扮，观先生举止言谈，想必先生纵然不是饱学之士，也是恪君子之礼，直以行义之人。”老者笑道而后又是一声叹息，“唉，先生今日来此儒洲，若受到讥讽之意，还请先生不要放在心上。”
老者自是不知以程蚍蜉如今之境界，已是宠辱不惊。区区讥讽之意，程蚍蜉如何会放在心上，但正所谓忠言逆耳利于行，良药苦口利于病。程蚍蜉虽然不解其意，却仍然作揖道，“老先生教诲，在下谨记于心。”
老者微微点头，心中愈加赞赏，“呵呵，先生既已来此，儒宫虽不得访，但十年前儒宫灭亡，却也一分为二成东西两宫。东宫名为学海无涯，掌忠义礼仪四学宫;西宫名为书山有路掌孝悌廉耻四学宫。呵呵，先生今日也算是来的巧，今日刚巧是东宫学海无涯与西宫书山有路的笔墨官司之日，先生若是兴趣，不妨前去观看一二。”
程蚍蜉细细聆听，听到笔墨官司之时不明其意，随后问道，“哦？老先生，请问何为笔墨官司？”
“许多年不曾去看了，让我想想。”老者似乎颇感为难，数十年的春夏秋冬如一座座山峰被老者一一翻过。
“哦，我记得儒宫一分为二后，东宫学海无涯与西宫书山有路皆以正统自居，奈何两学宫之间，谁也不服谁，常有摩擦。后来，两学宫便立下规矩，每年两宫都举行一次笔墨官司，谁赢，这一年里，便以谁为首。这笔墨官司共三场，至于辩论些什么，呵呵，老头子我现在就不知道了，不过听街坊邻居说起，好像都是笑谈。先生若有兴，随着人群，一去便知了。”老者指着人群和善说道。
程蚍蜉随人群一眼，果见人流浩荡正汇于一处，心中一声叹息，当即便拜辞老者。
跟着人海随波逐流，程蚍蜉竟来到一座青色山峰脚下。只见扶光悬于山顶，金光四射，山上不见山石，只见亭台楼阁于白云中若隐若现。虽是日中，却有华灯亮起。随着人群拾阶而上，只见山之一侧，一高台豁然砌于眼前，高台占地面积颇广，东西两侧各置桌椅，桌椅上备各种珍馐美味，琼浆鲜果。再往上看，却不知阶梯通往何处。
立于锦绣人海之中，程蚍蜉一袭青衫如一叶扁舟在波涛汹涌中独自流浪。
嘲笑声，非议声四起。
程蚍蜉自是神色自若。
少顷，东西两侧，各有四人登台站立。八人并排，各展臂双手在胸前立掌，向前上方推出，推高至齐眉前上方，两臂伸直同时躬身，齐齐朗声。
我辈虔诚，精雕开光。
继往开来，立心立命。
孜孜不懈，永禀传承。
心雕圣像，诵往圣学。
众人说完，又成四人一队，互行小揖礼，随后众人入座。东桌四人乃忠义仁孝四位学宫知监，西桌四人乃礼仪廉耻四位知监。八位知监入座后，居高临下不理台下纷杂，闭目养神。
不知几时候，有通判上台，立于台中，行揖礼，朗声说道，“时辰已到，东宫学海无涯与西宫书山有路的笔墨官司于此时始，请两宫学子登台。”
话音落下，通判立于一角，六位学子登台而上。
程蚍蜉远远望去，只见六位学子不着宽袍高帽学子服，皆腰悬长剑，穿锦衣玉袍，神情不知为何带桀骜之色，六人于台中站立，互不揖礼，颇有一丝剑拔弩张的意味在其中。
六位学子分为两股，各立于东西两侧。通判踱步立于石台中间，神采飞扬，“呵呵，诸位，今日三辩，与往常稍不相同。今日我辈不辩忠义孝悌，也不辩礼义廉耻。”
通判话未讲完，台下哄然大笑。
“哈哈，不会吧，学宫不辩忠义廉耻，难道让他们比骑马射箭，比琴棋书画啊。”
“是啊，读书人就读这些，也就会这些，你不让他们辩礼义廉耻，不如让他们赶紧回去做生意吧。哈哈哈。”
“实在不行，回去种田也好啊，哈哈哈。”
台下一片喧哗，台上的六位学子神情不再倨傲，有一丝愕然。
程蚍蜉眉头微皱。
通判呵呵一笑，双手压去台下浮躁，“呵呵，诸位莫急，容我说来。我辈读书人读四书，观五经，习六艺，所学为何？无非是为明德于天下。圣人云，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此成乃我辈读书人之目标。故而，今日三论，第一论便论何为修身，第二论，三论便容老夫此时卖个关子，等第一论结束时老夫再讲。”通判微微停顿，转身看向两侧学宫学子继续说道，“呵呵，现在便请学海无涯与书山有路六位学子各抒己见，八位学宫知监与台下众人共评。
台上颇为安静，通判一拂胡须一声轻笑，“呵呵，六位学子，不知哪位先来？”
六位学子一时间神情尴尬，竟无一人踏步上前阐论。
在开荒之路上，若不是勇士，又没有真才实学，又何苦上前丢人现眼呢？众人自是知晓这个道理。
不过路始终是要走的。
“呵呵，在下为耻学宫学子，既见诸位学友虽腹有经纶，却也颇需时间斟酌。在下虽才疏学浅，胸中却有一言，故在此先请教于各位学友，若有言不尽意之处，还望各位学友不要取笑。圣人也曾云，敏而好学，不耻下问也。”耻宫学子一番言语，不慌不忙说出，倒是颇为得意。
台下程蚍蜉立于人群之中，观此人摇头晃脑，尚未说出一番言论便已颇有自鸣得意之状，心中已然知晓，这位学子只怕是华而不实，只会附庸风雅之人。果不其然，接下来耻宫学子一番言语，引得台下众人哄笑。
“余以为，休生，乃休养生息也。休养生息，涵煦于百年之深也。意思就是说，休生就是在家里好好休息，好好调养，就能够活到一百年之久。”
耻宫学子于台上滔滔不绝只顾直抒胸臆，全然不顾台下众人一脸呆滞，台上八位知监一脸羞意。
耻宫知监面带耻辱，心里已是一腔怒火，但此时自然是不愿耻宫学子在大庭广众之下继续出丑，便连忙剧烈咳嗽三声以示提醒。
剧烈的咳嗽声使得口若悬河的耻宫学子面带不悦，转身刚想斥喝是谁这般无理取闹，扫人雅兴，却看见八位知监一脸羞耻，心里顿感不妙，连忙转变口风尴尬说道，“是在下才疏学浅，所思所想，恐有谬论。”随即也顾不得其他，连忙退下低头恭敬的站于耻宫知监身后。
“回去自省三天，不准外出，更不准有任何娱乐活动！”耻宫学监怒极。
通判回过神来，立于台中一声轻笑，刚欲开口不想耳边传来耻宫知监传言，“还请通判口下留情，助我缓和一二，书山有路日后必有重谢。”
通判脸色不变继续笑吟吟说道，“呵呵，耻宫学子敢于人先，虽文不对题，但却才思敏捷，也算是聪慧过人。”
台下一片嗤笑，通判倒是神色不慌，转身望向学海无涯一方，继续说道，“呵呵，不知学海无涯三位学子可有指教？”
学海无涯三位学子，面面相觑而后礼学子向前一步，一声大笑，“在下礼宫学子，读书七年，虽腹中无文，口不颂诗，但还不至于，文不对题，口不对心。在下所言，诸位共评。余以为，修身者，需牢记九容九思。何为九荣？何为九思？诸位可听我一一道来。”
九容乃待人接物应具备的九种姿态：
第一容，足容重，脚步稳，做事不可轻率，行为要持重。
第二容，手容恭，手势要端庄，不可轻佻。
第三容，目容端，眼睛要直观不可斜睨他人。
第四容，口容止，说话不要喋喋不休，不可胡说八道。
第五容，声容静，与人讲话要轻声细语，不可大声喧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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