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2 / 2)
“那谁知道嘞,估计是看我比较惨,照顾照顾我嘞吧?”马国斌起身来到厨房,准备舀米做饭,国斌媳妇也换下了外套,俩人一起在厨房里忙着张罗着午饭,对于调动工作的事情,国斌媳妇还是有点不太明白其中的原由。国斌媳妇的性格比较耿直,从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俗话说:滴水之恩,涌泉相报,闫矿长给自己男人办了这么大的事,自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报答人家,可自己家里也是穷的叮当响,心里还真没了主意
国斌媳妇用胳膊肘撞了一下他的胳膊说:“老马,闫矿长给咱办了这么大的事情,咱给人家送点啥嘞,这么大的人情咱不好还呀?”
“哎,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人家这么大的官,缺钱缺粮吗?人家甚也不短啊,只能是以后好好工作,不要给人家丢脸。”其实,马国斌心里知道该怎么做,只是外面工作上的事情,他不愿意和家里的人说,男人们的事情就交给男人们去处理,妇女们做好后方工作就行了。
为了庆祝自家男人调动了工作,国斌媳妇中午多做了两个菜,并特意给他倒上一杯白酒。冬梅推门进屋的时候闻到一股香味,看着桌子上的菜和爸爸面前的酒,冬梅脱了书包,冲到饭桌前使劲地闻着:“爸,妈,今天是啥日子啊,我爸的生日?”国斌笑着拍了闺女屁股一下,“去,摘了红领巾赶紧洗手吃饭,你个大馋猫头。”国斌夫妻俩等冬梅坐下才一起动起碗筷。
吃完饭,国斌媳妇躺在对他说:“老汉,你说去了招待所你能干啥?去给招待所里的澡堂子换水?”马国斌听了不禁地笑了一声,用大手在媳妇屁股上掐了一把,疼的国斌媳妇“啊”的叫了一声,结果换来的是媳妇扭头一顿猛捶。国斌媳妇的拳头那可不是普通女人的拳头,不像彩凤那种软弱无力只能抓笔抓毛衣针的手。那可是那天天铲煤烧锅炉的手,手掌丝毫不比普通男人差,本来是女人撒娇的现场,变成了武松打虎的画面。
“你是不是觉得你男人这辈子就拴在澡堂了?我是属搓皮的,还是属淋浴的?切。这次我被调到了招待所的餐饮部,记住了,是餐饮部。”马国斌摸着被媳妇捣疼的胳膊,呲牙咧嘴地说着,是哭是笑都有些看不出来了。
俩人打情骂俏了一番,马国斌实在是累得慌,调工作这件事让他这几天一直神经紧绷着,今天上午终于弄完了,他整个人也松下来感到浑身的疲惫,倒头便睡着了。国斌媳妇在呼噜声中却始终睡不着,干躺在望着天花板发呆,心里盘算着:调到“餐饮部”?是不是以后家里就不用开灶做饭了?
彩凤在家里听着马蹄表“嘎达嘎达”的声音,低头一针一针的给儿子打着毛裤,人虽然坐在家里,可是整个人的心情都放在了这次分配工作上。因为自己的岗位除了会直接影响到自己外,更影响着整个家庭。她放下手里的毛线,轻轻地走在大衣柜前,把手伸进衣服堆里掏了半天,终于摸到了那个盒子。
打开之后,彩凤翻开存折本看了看俩人的存款,并把盒子了折的乱七八糟的零钱一张一张展开,按照面额从小到大攒成了一摞,虽然这摞零钱并不厚,但是每张几乎都是十元面额,最大的还有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彩凤知道这些零钱都是志文平时省下来的,为了买个新房,俩人也是尽量的省吃俭用,俩人作为没有第二职业的矿山工人来说,省钱是最有效的“赚钱”方法了。或许,志文这次提成班长,工资会稍微的往上涨一涨吧。
和彩凤有同样想法的还有志文,虽然二人没有在一起提过升班长开工资的事情,但是志文再上了一次班后,对班长的工资有了一个大致的预期,虽然无法和队级相比,但工资总得有点差别吧?看着前方采煤机马不停蹄地切割着煤层,志文对自己下个月的工资有了更多的几分期许。现在他算是赵福明的小徒弟,在半年的时间里,志文要尽可能地把老师傅的平生所学吃干吃净。而赵福明终于在快要退休的年纪当上了副队长,虽然只能当几个月,但是也能多挣几个月,既是一种福利又是一种荣誉,别临退休了还是个班长。
班中餐送到,大家放下手中的活儿,在工作面附近找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休息,大家端着铝制的小饭盒有种抽奖的兴奋,猜测盛在饭盒里的班中餐是何种“美食”。马俊辉晃了晃饭盒,看到饭盒的边缘滴水不渗,便斩钉截铁地说着:“焖面,绝对是焖面,你们信不信?”班里的其他人有的开始打开饭盒,有的嗤之以鼻。志文用手一扣饭盒的边缘,嘿,还果然就是焖面。大家对班中餐没敢有过多的奢望,在井下工作面,这种又黑又冷还潮湿的环境中能吃到热乎的饭,比什么都重要,再加上大家体力损耗快,别说是焖面,就算是粗面满头都能啃三个。
吃饭时,赵福明向志文这边凑了凑说:“咋样,和队里这几个人处的还行吧?我可是过完年没几个月就要退休了。别看我现在在这能陪你,其实,你现在才是这个班的顶梁柱,遇到实在不会的问题再来问我,其他都得靠你自己琢磨了。”
“师傅,你放心吧,我争取在下雪以前就把这套设备流程和工作注意事项全部搞懂了,到时候你在旁边看着我就行。毕竟有个老师傅压阵,我觉得心里十分踏实。”
“哈哈哈,你以后有一天也会这么手把手地教徒弟,到时候你就明白啥叫责任了。”
志文明白赵福明在担心什么。在班组里,一个人干好工作,那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好员工,要想当好一个好的班组长,就要熟悉生产班组所有的工作流程和业务,需要协调好队组里所有人的工作,监督大家各司其职,在每一个环节都不能出现事故。否则,会给井下生产带来严重的隐患。
志文自从来到二班当班长,比较发愁的有三件事:一是,如何搞好与兄弟们的关系;二是,如何管理好大家,保证当班的人员能各司其职,不因为某个人的麻痹大意而引起安全事故;三是,如何让曹杰闭嘴。前两件事通过时间的磨合,慢慢都可以解决的,唯独最后一件事有些令志文头疼。
俗话说得好:苍蝇不叮无缝蛋,但曹杰这只苍蝇偏偏还就认准了志文身上有缝,那张嘴基本上开动了就停不下来。如果说志文和他爸都属于能谝型的,那曹杰的嘴就属于闭着眼“瞎谝型”的,除了拍马屁就是炫耀自己舅舅是供应科保管,志文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是怎么能安心下井,并在一线工作的。志文并不敢把重要的工作留给曹杰,生怕这家伙给大家带来麻烦,从性格和工作态度上,志文就已经对他打了负分,所以曹杰基本上就是在干点轻松的活混摊子,出工的效率还不如个二线职工,简直来工作面就是为了混个高点的工资。
而在曹杰眼里,他感觉自己已经把志文牢牢吃透,志文这个新来的班长对自己根本无从下手。志文既不能伸手去打笑脸人,又不能得罪自己这个关系户。所以说,就算自己在工作面随便混混,偷懒干点小活儿,他也不能把自己怎么着了。其实,曹杰想错了,错把志文对他的“置之不理”以为成了对自己的“得罪不起”,以为自己的舅舅能“呼风唤雨”,其实也只是“欺软怕硬”而已。
志文眼睛紧盯着前方的煤层,被一刀一刀采掘下的煤炭,顺着刮板运输机被带到机头,由转载机源源不断的送到采煤队的皮带上,再乘坐机运队负责的采区皮带,晃晃悠悠地经过很长的距离,最后掉入煤仓。志文看着这些被采掘下的煤炭,仿佛就看到自己的工资也在不停的变幻出来,也只有靠这一块块黑煤炭,自己才能搬进窗明几净的新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