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2 / 2）

“十殿大人。”她略略作礼，翦瞳粼粼。

鹯华仿若未闻，侧头看向隐匿黑暗里的无常府。灯火未明，任延筠应是不在。

鹯华好似堪堪回神，只浅浅颔首。既任延筠不在此处，也正欲转身抬步离去，面前人近了，莺声细语，“多谢十殿大人相赠的琵琶，甚是称手。”

鹯华不明所以，也驻足听她言语。不明所指，也只能回以浅笑。

“十殿大人不记得奴家了么？”她灿笑几声，“几日前阁下与无常爷一同茶楼听曲，奴家便是那名唤茕莳的伶人。”

“此琵琶，正是大人赔付的。”茕莳笑意盈盈，段葱玉指撩拨琴弦，几行清脆顺风落下。

“如此，”鹯华也不多言，只是浅笑，“喜悦即可。”

言罢，鹯华也便转身。茕莳几步上前，轻声软语，“为复答谢，若大人今宵空闲，不妨诚邀无常爷一同，箫歌听曲，以答恩谢。”

鹯华略有思量，山黎色的眼里不知晦暗。他笑吟含意，不疾不徐，“分明是我散财赔付，为何要顺道捎带他一同宴请？又于他府上。”

茕莳不语，只抱琵琶掩袖莞尔。

“山高水长，醉翁之意不在酒。”鹯华轻笑几声，藏于黑暗里的双眼郁喑光潜，面上不漏风色，温温雅致，“不必了，”鹯华山黎色的眼里温润跃跃，笑亦柔绵，“如此小事，何足挂齿。”

“若无他事，便先行一步了。”鹯华敛褪笑意，不待她应便抬步急急离去。

天幕后妖兽蠢蠢欲动，赤雾围拢。黏厚的赤雾遮掩，也依稀听得几弦续续，点珠镶翠。

林喑婆娑曳曳。鹯华缓了步履，闲闲信步于月华声浪里。

喑晦翻涌，袭风卷云。鹯华也踏风缓缓止了步子，立于竹叶吟风里。

风盛。鹯华回身，身后卷席赤雾携风散去，瘦挺的廓形掩掩。

“有劳了。”鹯华笑若扶柳。

“净添麻烦。”食斛轻嗤一声，也无责怪之意。她轻抬手，立于她臂间的玄鸟便振翅而起，低低复旋几刻。迎风啼鸣几声，缓缓压翼，停于鹯华肩处。

“如此，也可免五殿阎罗王殿下的责骂了。”鹯华以手轻抚玄鸟通身绵长的细羽，语悦。

“到底九耳细犬，”鹯华瞥眸，眼潭晦涩不明，“嗅丝通灵，耳听八方。”

黑暗蛰伏。喑影里食斛瘦挺的倒映显出细长的犬耳，一一数去，共九只。身后犬尾左右曳曳，能察愉悦。

荧光上移，明明几许。黑暗褪去，月色迢迢下她人面灿灿，唇齿含笑。九耳不见，犬尾无迹。

“不过你这般，应当耳听九方才是。”鹯华好似快悦，“寻回了几日前惊飞的奇珍异鸟，如此也好交差。”

“十殿如何了。”食斛开口，云淡风轻般。

“十殿。”鹯华敛眸，只低语一声。风势猎猎，玄鸟也便藏匿于鹯华乱絮的长发里避风萧瑟。

“无需挂念。”鹯华拱手作礼，“此番真是十分感激，便欠你情分，改日偿还。”

“客气了，你我之间谈何情分。”食斛也抬手回礼，眉目郁郁。

“便替我向一殿秦广王殿下问好。”鹯华也不多言，扶正了肩处躲藏的玄鸟，向远山矗立的阎王殿行去。

赤雾围拢，趋浓。食斛侧身，融溺于赤雾里。赤雾掩映下，犬姿英猎生风。九耳簌簌，长尾不徐。

长足迎踏四风，破许冗重赤雾疾疾于晦色里。奔行而过，余盈黑影侧动。天幕后妖瞳褪去，羸羸盈光粼粼。

山影斜斜。余林间回响，疾于猎形，不寻犬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