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两个山里人在深圳的一天（1 / 2）
李小强从妹妹李小平那里回来以后，没有向任何人吐露妹妹在深圳开洗脚城的秘密，然而，他心事重重的表情，却像一张晴雨表，写在脸上，让人一看就觉得奇怪。
时间长了，好奇的山里人便开始对李小强一直心神不安作出种种猜测。好在，李小强因为公司的生意并不是很景气，经常陷入歇业状态，让一些人误以为李小强是生意方面的原因。只有那些心思较深的人，觉得这只是一个表面现象。其中，引起特别注意的人，是小偷周三恒。这段时间，他虽然一直在李小强这里干，心却不在李小强这里，他一直在寻找机会，想要自己发展。
火车上的事，他聪明的避免了麻烦；从李小强的钱包里抽出二百元，也没有让李小强觉察，搬家时主人金钱被盗，差点让他受了冤枉。想要在偷的道路上有所发展的他，总觉得一直呆在李小强这里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迟早会被人告发。到时候，如果让家里人知道他还在干这个，肯定是要被送回老家的。只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他不好意思离开李小强的公司，况且，李小强一直对他很好，这让他有些惭愧。而且，他现在身上的钱不多，另谋生路还有个过渡过程。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李小平偷偷来到李小强的住处，诉说了马来姑的事。李小平告诉李小强，马来姑不愿意调离前台，她没有办法。
李小强想了想，说：“你回去告诉马来姑，如果她不听你的话，你就把她开了！“李小平说：“万万不可！如果我把她开了，她很快就会被别的洗脚城召去，事情只会往坏的方向发展！到时候，就算我们想帮她，恐怕也没有办法。“李小强觉得是这个理儿，却也一时拿不出更好的主意。
“看来只有一个办法。“李小平似是自言自语，“她不愿意离开前台，没有别的原因，就是因为前台有小费。我回去再做做她的思想工作，每月额外加她一些钱，叫她不要对外人说。只要她愿意离开前台，时间长了，她的心态就不一样了。“
“对对！“李小强说：“这个办法最好！你回去马上就办，实在不行，你就逼她一下，吓她几句，相信她目前这个情况，还是要脸面的。“
不愿意暴露真实身份的李小平，说了这个情况，就匆匆离开了李小强的房间。
李小平前脚出门，周三恒就后脚紧紧跟上。李小平刚一坐上自己的车子，他立刻就召了一个面的，紧紧跟上。的士司机问他要去哪里，他叫盯着前面李小平的车子，的士司机猜着他不是想绑架别人，就是搞个人侦探，又见他一头乱发，更是不敢得罪，便很听话地一直跟着李小平的车子。
李小平的车子进了洗脚城的后院，的士也停在了旁边。周三恒下车后，不敢跟着进去，只好站在车外，一边付钱，一边观看李小平的动静。李小平让人关了后院大铁门，然后直接进了洗脚城。
周三恒从后门绕到前门，一个闪着彩灯的大招牌，让他很是惊讶。心怡洗脚城几个大字，一闪一闪的，仿佛闪在他心上，五光十色，很是艳丽。
周三恒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李小强的妹妹，竟在深圳开起了洗脚城，做起了大生意，当起了大老板。他只是觉得有些奇怪，早年他就听说李小平嫁给了一个美国佬，怎么会跑到深圳开起了洗脚城呢？莫非，嫁给美国佬是假的？
周三恒不愿意细想，他关心的是李小平怎么会当起这洗脚城的老板，这个老板一个月究竟能挣多少钱？
这天晚上，周三恒几乎是彻夜失眠，想发横财的欲望，一下子膨胀起来。一直没人把他当人的他，恨不得现在就变成百万富翁，让那些看不起他的人，统统让他看不起。只是，想了一夜，他还是想不出个什么好的发财路来。
第二天早晨，天还没亮，周三恒突发奇想：如果我把这个消息秘密告诉李东山，或许可以得到点好处？李东山不是和他一样，一直想发大财，只是苦于手上没有钱，不能发展。如果让他去找他那个有钱的李小平，肯定会有收获的！到时候，李东山肯定会给他好处费的！
周三恒立刻兴奋起来，他马上穿好衣服，带着疲惫的神色，去了李东山的住处。
李东山昨夜做了一场美梦，梦见自己成了百万富翁，开着自己的小车，带着美丽的姑娘，在深圳大街上转悠。正美着，突然听到有人拍门，他有些沮丧地从梦中醒来，没穿好衣服，就下床开了门。见来人是周三恒，想是这斯八成是手上没钱，来找他了，便有些不高兴地嗯着问了两句。当周三恒说到有好消息告诉他时，李东山突然两眼一亮，问什么事。周三恒如此这般把昨晚看到的情况如实说了，李东山顿时眼睛一亮，说，“你没看错？这事是真的？“周三恒拍胸表态，“骗你是小狗！“
李东山觉得天亮了，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地说：“不可能吧？我七娘嫁到美国去了，她怎么会在深圳露面呢？“
“百分之百！“周三恒说，“如果我不是亲眼看到，我也觉得这事不可能。你七娘嫁到美国，我早年就听说了。“
李东山还在疑惑，周三恒补充说，“我可是亲眼看到她来找你细爷，亲耳听到她跟你细爷说话的，而且，他还说到了一个人。“
“谁？“李东山下意识地问。
“马来姑。“周三恒说，“虽然我没听清怎么回事，但这个名字我可是听得清清楚楚的！“
“有可能！“李东山说，“马来姑离开这里，已经有些日子了，如果她跑到李小平那里做事，没有出来，说明李小平那里很来钱！“
“对！“周三恒说，“在深圳开洗脚城，不可能是做什么正规生意，肯定来钱！你七娘现在肯定有钱得很，你现在就去找她，说说你的想法，谈谈你现在的处境，她肯定会给你一笔钱，让你自己做生意！“
“行！“李东山概然承诺，“我今天就去找我七娘，事成之后，我肯定要给你好处费的！如果你愿意，也可以跟着我干！“
“那就太谢谢了！“周三恒嘴里这样说着，心里却不是这样想的。
李东山想了想，说：“既然这样，我就先辞工，然后再去找七娘。否则，会让强爷觉得是七娘影响了我在他这里做事。“
“这是你的事，不与我相干。“周三恒说着，离开了李东山。
李东山立刻兴奋起来，他简单地洗了把脸，就去找李小强。
李小强还没有起床，李东山进去后，李小强就坐起来，吩咐李东山：“今天有个搬家，量不大，你就带几个人去干吧。“
李东山想了想，迟疑着说：“强爷！我不想在你这里干了。“
“什么？“李小强以为自己听错了，但他还是追问了一句，“你说，你不想在我这里干？“
“是的。“李东山感觉到有些不好意思，便低着头说，“不是我不在你这里干，而是有我自己的想法。再说，你这里现在的生意也不是很忙，多一个人少一个人也没关系。“
“你有什么想法，说来我听听！“李小强表示理解地问，“如果你说得有道理，我支持你！”
李东山听李小强这样说，虽然更觉得有些对不住爷，但也为强爷能理解他而暗自高兴，他索性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爷！从我决定不读书的那一刻起，我就有自己的理想，我的理想不仅仅是打工，打工对我来说，只是人生的一个短暂的过渡，迟早，我要走自己的发展道路。这些日子，我一直在想，我不能安于现状，我要早日启程，早日开航，如果我就这样安于现状，我有可能会断送了自己远大的理想。我提出这个要求，可能会让你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我妈要是知道了，也肯定会骂我。“
“不用说这么多！“李小强单刀直入，“就说说你现在的具体想法吧！我刚才不是已经表态，我支持你吗？只要你有自己真正的想法，我参考一下，看怎么样，能行的话，我一定支持你。“
心里没底的李东山，不知道怎么往下讲，因为他还没有一个真正具体的规划，只好支支吾吾地说：“我想自己开公司。“
“什么？“李小强惊讶地问，“你自己开公司？开什么样的公司？“
“我还没想好。“李小强被逼无奈，只好实话实说。
“你这不是屁话？“李小强说，“连开什么样的公司都没想好，就决定开公司，我看你是异想天开！你以为深圳的钱真是弯腰可捡呀！错！况且，你现在连一个子儿都没有，就算你有自己的具体想法，还得要从实际出发呀！你爷我当初从牢里出来，还不是巴不得一夜就富起来，可现实吗？我还不是万丈高楼从地起呀！我做了别人不愿意做的事，才算有点经济基础，连背尸那样的事，我都做了两年。“
“爷！“李东山觉得有必要打断李小强那些天宝当年的事，便直截了当地说，“我跟你的思维不一样，你那是传统的滚雪球思想，保守思维，我要的是当代快节奏的思维，我知道做生意不是赌博，但实际上却是赌博，无论你是滚雪球发起来的，还是从银行借来的钱，只要做起大生意，都是赌博！因此，我决定赌一把！“
“没有本你怎么赌？“李小强不无讥讽地看着李东山问，“空手套白狼？“
“对！“李东山揪着这一句说，“我就是想空手套白狼！不过，资金多少还是要一点，不一定要很多。这些日子，我在深圳很观察了一些公司，虽然有不少公司是像爷你这样，以滚雪球的方式一点一点起来的，但也有不少公司，却是以另一种方式起来的！虽然这其中还要冒险，但只要把握好机会，注意好节点，不出问题，照样可以一夜暴富。“
李小强冷静地看着李东山，看样子他是心意已决，劝告是没有用的，便决定采取欲擒故纵的方式，先让他乱闯一段时间，并秘密监控他，等他知道锅是铁打的，再让他浪子回头，他肯定会重新振作，重新起步。
想到这里，李小强便施以理解地说：“行！你要这么想，我也不能强迫你不这么想。不过，这事我得跟你妈打个招呼，否则到时候他要埋怨我的。“
“爷！“李东山突然跪在地下，仰望着李小强哀求，“什么事都好说，就是千万不要跟我妈打招呼，我妈是个什么人你知道，她不仅不会同意我这样去干，还会觉得我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百分之百是不会同意的！“
李小强在心里暗笑了一下，说：“也行！不过，我可有个条件。“
“你说！“李东山连忙应承。
李小强看着李东山的眼睛，以不许他撒谎的严肃口气说：“你自己独闯也行！但在经济上，一定要随时让我知道情况，包括你要向人借钱什么的，都得先跟我说，经过我的同意才行！“
“这个没问题！“李东山当即拍胸表态。
李小强放心地点了点头，这才让李东山走出他的屋子。
李东山前脚走，李小强的妻子张莉莉后脚就跟进来，追问李小强：“东山找你有什么事？借钱？“
“不是！“李小强说，“他想自己干。“
“让他搞自己的呗！“张莉莉说，“葫芦放在地下不好？挂在脖子上好吗？再说，现在的年轻人，思想不一样，你别老拿自己的思想去控制别人！“
“你懂个屁！“李小强说，“他是个没老子的人，我这个当爷的不管谁管？他们那个家，可出不得半点事的，尤其是经济上。“
“你管得着吗？“张莉莉不无讽刺地说，“你管得了他，还管得了别人吗？你能管天管地管这个世界吗？****都管不了的！况且，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你怎么这个态度？“李小强第一次对妻子反感起来，“别人我可以不管，他我不能不管！我是他爷！他老子不在，我就是他老子！“
张莉莉见他态度强硬起来，甚至要发脾气，不敢往下顶撞，心里却是不服，便不做声。
“还有！“李小强非常不满地说，“你怎么就总是对我不放心？你怎么一想到他来找我就是借钱？就算他有什么困难，我借点钱他不应该吗？关键时候，别说是借，就是给也给得！“
“你给你给！“张莉莉这回也忍耐不住了，“你想借就借，想给就给！反正是你那边的人，你偏向着也没关系！只要对我这边的人紧着就行了！“
“你这是什么话？“李小强有些恼火了，禁不住问，“我两边都一样！哪次你娘家有事，我说个不字？再说，钱在你手上掌着，你还当不了我的家？“
“你这样说也行！“妻子找着目标了，留下话柄，“只要你两边一样，我无话可说！“
李小强不想争论下去，因为他心里很清楚，争论下去除了伤感情，没有任何别的作用。于是，李小强转身就往外走。
“你不在家吃早饭吗？“妻子追着问。
“不啦！“李小强说，“我外去吃。“
“你爱吃不吃！“妻子没好气地丢下一句，独自生气了。
一对新的夫妻，从这个早晨拉开了不愉快的第一幕。
李东山兴致勃勃地回到自己的住处，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前往心怡洗脚城去找他的七娘李小平。想到七娘在他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不会不伸出手来帮他一把，想到如果他从七娘这里拿到一笔钱，开始创办他的公司，然后开始赚大钱，然后就不仅可以拯救他那个家庭，也让他的人生展现一片辉煌。
这是个极普通的天儿，天气不阴不阳，甚至有少许的乌云，可对于李东山来说，却是他的第一个阳光灿烂鸟语花香的春天。他满怀信心地来到洗脚城。
李东山站在外面，被那几个特大的招牌吸引住了，心怡洗脚城五个在白天也闪着五颜六色的大字，让他更加坚信七娘肯定有钱，如果没有钱，她就不可能开这么大的洗脚城，不要说其它，单就这块招牌，怕是要好几万的。况且，这么大一个洗脚城，天晓得每天的营业额是多少呢！
走进大堂，李东山东张西望，正要开口，一个女服务员走过来，和气可亲地问：“先生您好！需要什么服务？“李东山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女服务员，女服务员不仅漂亮非凡，而且还很性感。但此刻，李东山没有心情想别的，他便开口问：“我爷呢？“
“你爷？“服务员有些诧异地问，“哪个是你爷？“
“我爷就是你们的总老板，她叫李小平！“李东山趾高气扬地说。
“我们老板不姓李！“服务员说，“我们老板姓郭，先生，你是不是弄错了？“
“不可能！“李东山说，“把你们的执照把我看一下！“
服务员赶紧过去拿来执照，那执照上的法定代表人果然是姓郭的。李东山想寻根究底，却又怕周三恒没把事情搞清楚，就放弃了。他有些失望地转身向外走时，又不甘心地想起一个人，便回过头来问，“你们这里是不是有一个叫马来姑的服务员？“
那服务员摇了摇头，说：“我们这里没有这个人。“
李东山彻底地失望了，他走出洗脚城，脑子里全是一片空白，仿佛是做了一场美梦。现在，这美梦醒了，他还是他，一个仍然一无所有的他。他懊恼地打了周三恒的手机，周三恒接了电话，问什么事。李东山如此这般地将这里的情况一一说明，并质问他是不是搞错了。电话那头的周三恒，再三申明他绝对不会弄错的，弄错了他负责任。李东山的心中重又燃起那片希望，他对周三恒说：“那你赶快过来，我们核实一下！“
周三恒接到电话，马上就打了一辆面的，来到洗脚城，二人相继进入洗脚城，脸色很不好看。服务员再次迎上来，温和地问：“二位先生有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