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隐居多年的七妹浮出了水面（1 / 2）
在洗脚城的一间光线幽暗的小屋里，李小平将自己的哥哥李小强带进去，落坐之后，李小平召唤服务员送来一杯茶和咖啡，然后与李小强对坐。看着比过去还有些胖的哥哥李小强，李小平心中稍有一丝安慰。其实早在哥哥坐牢的时候，她就得知哥哥的一切情况，只是因为她一时不想与家里的任何人联系，才一直将自己的心事隐瞒着。现在，看到哥哥坐牢出来了，看样子也似乎混得不错，她也放心了。作为被同一个父亲母亲教育出来的子女，李小平很清楚他们这个家庭做人的底线。因为这个，李小平不想过早地被哥哥指责，她显得很无助也很可怜地看着哥哥，道出了自己的心里话，并向哥哥倾诉起这些年的闯荡过程。
“强哥！“李小平亲切地先叫了一声哥，然后如泣如诉地说，“其实这些年，我过的哪是人过的日子呀！当年的我，因为爱幕虚荣，嫁给了那个美国佬。在美国佬那里，我受尽了人格的侮辱，过的是一种寄人篱下的日子。在最绝望的时候，我甚至想到过自杀。只是，我一想到我的父母，想到我的所有亲人，尤其是想到我们九姊妹在那个虽然穷困却过得非常快活的小山村里的故事，我就断绝了这个自杀的念头。我就想，就算我不为自己而活着，也要为我的家人而活着。因为这个念头，我开始改变自己的性格，我决定不再忍辱负重，不再让自己痛苦地活着。甚至，我开始决定与命运抗争。因为这些，我首先要断掉那个美国佬不把我当人的事实，不许他再与任何一个女人有染。我开始变得敏感，甚至有点神经质。只要他与任何一个美国妞来往，甚至通话，我就要横加干涉。色心不改的美国佬，非常惊讶我会这样做，他甚至以为我有精神病，或者有心理障碍，几次提出要带我去看心理医生，都被我一一拒绝。最终，他发现我并没有精神病，甚至没有心理障碍，就知道是我性格反常，于是，他试图以他的条件来征服我，从此不再大方地给我钱用，甚至连零花钱都要克扣。他的这种做法，激起了我对他的仇恨。从此，我开始回绝他，甚至回绝原本应该是正常的夫妻生活。这一下，惹恼了他，他开始出言羞辱我，说我嫁给他是八辈子修来的福，说我活在福中不知福，是个贱女人。甚至，他开始动手打我。我原本是想去法院告他的，但我知道在那个国土上，我没有多少说话的权利，他花心的事也不会被人看成是多大的事。于是，我改变想法，继续与他抗争。最后，大约是他也累了，我也累了，两个人都筋疲力尽，不想再纠缠下去了，他便开始考虑要与我离婚。其实，在他提出要与我离婚的时候，我已经彻底想明白了，就算他不提出离婚，我照样要提出离婚的。没想到，他先我一步，这让我暗自高兴，却让他很沮丧。他可能以为他提出离婚，我就会妥协，就会向他讨好，就会去巴结他，生活，又会慢慢地滑到原来的境地。可是，我没有半点这方面的意思。这其间，我不是没有过半点犹豫，我甚至在我最觉得痛苦的时候，也曾想到过如果我妥协，我就会继续做一个让人羡慕的好太太，一个如果回来，我会让所有人都觉得脸上有光的女人。可是，我最终还是战胜了自己，因为，我不想自己活得人不人鬼不鬼的，毕竟我是人不是鬼，我不可以这样糟塌自己！就在这时候，一个惊人的事实摆在我的面前，我似乎是一夜之间，发现那个美国佬突然变老了，老得让人讨厌而不是怜悯，与此同时，他的身体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毛病，综合性老年症在他身上不断地出现，这些原本是我不在乎的，可是，他在我心中制造的各种伤痕却在此刻得以膨胀，我越看越觉得他这个老头让人受不了。然而，就是在这种情况下，他还在瞒着我，与一个女人暗中来往。我最后的心理防线被打乱了，甚至产生了杀掉他的念头。就在这时，他看出了我对他的绝望，主动与我办理了离婚。因为他在法院有熟人，加上大部分是他的婚前财产，他最后给了我五十万元，算是打发一个叫花子。他满以为我对钱很在乎，却没想到我在这个时候只想到摆脱，因此我没与他讨价还价，就办理了离婚。“
李小平说到这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她现在确实很累了。
原本有许多疑问的李小强见妹妹如此心情沉重，他什么也不说，只等着妹妹说下去。
李小平喝了一口咖啡，接着往下说：“离婚的第二天，我就茫无目的的带了简单的行李，去了机场。我原本是想回家去看看爹妈的，可一想到爹妈对我的期望那么大，而我却活得如此窝囊，我就非常害怕见到父母，更害怕乡亲们问这问那，如果让他们知道我与那个美国佬离婚了，他们就会说三道四，于是，我想也没想，就飞到了香港一个同学那里。我原以为我的同学比我过得好，没想到，她嫁给香港的老公后，并没有找到幸福，而是遭遇了与我差不多的命运打击。现实让我更加清楚地明白到，女人指望嫁一个有钱人过幸福日子，并不现实，现实的是只有自己有了钱，才有可能获得真正的幸福。于是，一个念头在我的心中油然而生。我要找机会发财，让自己变得富有，然后才有可能获得可靠的幸福。事实证明我这个想法是非常正确的。可惜，我在将要迈出这一步的时候，我竟然管不住自己，让自己犯了一个更大的错误。“
李小平说到这里，又暂停了她的诉说，她端起咖啡，喝了一口，似乎是在给自己加点油。然后，她才从容地接着往下说：“那是一个细雨绵绵的天儿，我坐车从香港前往深圳，在车上，我碰到了一个从内地来香港，又从香港返回深圳的生意人。那人长像斯文，还戴着一副眼镜，看上去就像是一个极有修养的文化人，而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又是那种让女孩子一看就会动心的男人。我原本没心事理睬他，没想到他却主动找我搭腔，并不断地说着他做生意方面的事儿。我因为想做生意，他的话很快让我感兴趣。不知不觉，我们就到了深圳。可是，他还没有讨到我想要问的话题。他似乎看出了我的心事，主动在深圳请我吃饭，然后接着与我聊起做生意的事来。当我问到现在什么生意最好做时，他看了我一眼，又从上到下地打量了我一下，笑着问：你想学做生意？我说，是的，我想学做生意。他想也不想就说，行呀！深圳是个开发城市，在这里做什么生意都会发财的！不过，你是个女人，最好还是选择适合你做的生意。我点点头，他进一步问，不过，做生意得投本呀，你有本钱吗？我害怕他知道我的底细，就说，我没多少本，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借点。他笑了笑，说，行！有什么问题，可以打电话找我。说罢，就朝我递过来一张名片，离开了我。临走的时候，他斯斯文文地朝我笑了笑，那一笑，让我对他的感觉非常良好。他走后，我下意识地看了看他的名片，名片上明显地写着，深圳某某发展公司的负责人。在深圳转悠了几天，我还是拿不定做个什么生意好，于是，我又想起了他。我心里很清楚，如果我再跟这个男人打交道，我就有可能会迷上他。然而，我却控制不了自己，我借着自己不会做生意的理由，打通了他的手机。可是，却没人接。我接连打了好几次，最后他终于接了。他一下子就听出了我的声音，他告诉我，说他刚才正在开会，现在散会了。他问我有什么事，我犹犹豫豫，迟迟疑疑地不知说什么好。他似乎要关机，我赶紧说：我想请你帮我拿主意，是做生意方面的事。他爽快地答应下来，说：行！不过，这两天我确实有点忙，过三五天我会有时间的。我说，好的，我等你。放下电话，我的心就开始等，等人的时间是过得那样慢，慢得似乎要让我停止呼吸了。三五天的时间，对我来说，就仿佛三五十年。好几次，我都有些迫不及待地要打他的手机，可我又怕他觉得我这人怎么这么没有耐性，这么没有耐性怎么做生意呢？到第六天的时候，我终于放心地打通了他的手机，他接到电话，就告诉我，他马上过来，不过最多只有一个小时的时间。然后，不是我而是他主动把我约到一家咖啡馆。我害怕浪费一分一秒的时间，提前赶到了那家咖啡馆。果然，他准时来到了我的身边。这一次，他似乎有些疲惫，然而，却让我有些痛心，我想，他一定是很忙的，他那么忙，还抽出时间来跟我说事，这让我很感动。其实，我心里很清楚，我已经爱上他了，只是自己不愿意承认。短短的一个小时，我不知道我究竟提问了些什么，我只仿佛记得，他建议我不要想开什么发廊，而应该开洗脚城，理由是开发廊不仅要请手艺特好的师傅，请不好师傅就会搞砸，而开洗脚城，不需要多高的手艺，只要服务员就行。而且，开洗脚城的生意会比开发廊好得多！我几乎是不加考虑地接受了他的意见，只是不知道开洗脚城要投资多少钱。他坦率地问我手头上有多少资金，我保守的说有二三十万。他点了点头，说，二三十万可能不太够！这样吧，你先开起来，如果可能，我再帮你想点办法借点，或者，只当我入点股份也行。我隐约感觉到这样做，会让我一直离不开他，甚至会不会带来严重的后果，但我却没法拒绝他的那份好心。在他的帮助下，我很快就在深圳租了一个门面，然后就开始张罗生意。我说的保守数字二三十万，很快就投了进去，却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办好。他准备拿钱的时候，我说，不用，我还可以借点，再不够的话，你再帮我。他听后笑了笑，同意了。就这样，我把自己唯一的五十万全部投进去了。而洗脚城的许多手续，还没有办，不能正式营业。他见我急得不行，就帮我出面把一切都搞定了。我前后估计了一下，那些事，如果没有他，我起码要多付二十万。于是，我就只当他帮我出了二十万，算了他的股份。他笑着说不用这样，我看以后还可能需要他帮很多忙，尤其是遇到什么麻烦，还是他的事儿，便坚持要这样。他算是笑纳了，然后拍拍胸说，行！你放心开，有什么事，或者有谁想找麻烦，找我！奇怪的是，有他这句话后，洗脚城倒是开得一帆风顺，生意渐渐有了。只是，每天的营业额却还是很低，而且客户不是在增加，而是在减少。其中有不少顾客，似乎都是冲着他的面子来捧捧场的，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们，他们有的来一次，有的来个两三次，就不再来了。我觉得很奇怪，我做的可是正规生意，有什么不对吗？生意一天不如一天，我开始着急起来，照这样下去，只怕不仅赚不了钱，连我的老本都会拖空。“
李小平说到这里，又停下来了，看来，她真的很累。
“后来呢？“李小强好奇地问。
“后来，“李小平喝了口苦咖啡，接着摇了摇头，带着苦味说：“后来，我就问他是怎么回事。他看了我一眼，说，李小平，有些话，我不知道当不当说，我说，有什么话你就说吧。他又看了我一眼，说，那恕我直言，在深圳这地方开洗脚城，其实洗脚只是个恍子，谁在家不能洗脚？他们来这里洗脚做什么？他们不是来洗脚的，是来找开心快乐的！我瞪了他一眼，说，你什么意思？他笑看着我说，我说不说吧，你硬要我说，我说了，你可能又觉得我没安好心，其实我告诉你，如果按照你这个经营方式搞下去，别说你只是个普通的中药洗脚，就是有祖传秘方，也最多只能保本。我开始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我已经没有办法。我总不能让我的五十万打了水漂呀！那可是我的保命钱呀！在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时，我也曾想过，就当那五十万没有，我不还得过吗？可是，当我想到，如果我没有了这五十万，我会过一种什么样的生活呢？虽然曾经因为厌恶被人侮辱而摆脱了美国佬，可一想到我要从头开始，我就胆寒，我就活不下去。一直羡慕过好日子的我，虚荣心还在。在残酷的事实面前，我虽然没有开口接受他的建议，却也有默许的意思。他见我内心有了妥协，就趁机说，如果你不愿意那样，你也可以先把管理权交给我，等我把生意做起来了，我再把管理权交给你，这样行吗？我别无选择，只好点了点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我把管理权一交给他，他很快就把生意做得风生水起。我心理很清楚，他是怎么把生意做起来的，但我却没有勇气来干涉他，甚至连个不字都不敢说。就这样，半年的时间过去了。他把赚来的钱，按股份分给了我，并提出要把管理权交给我，让我继续经营。我是个干净人，不愿意去做那些勾当，就没有收回这个管理权。“
“再后来呢？“李小迫不及待地追问，他想知道目前的状态。
“再后来，“李小平有点自暴自弃地说，“再后来，他要求与我结婚，却被我拒绝了，我是曾经对他动过心，但当我得知他其实并不是个真正的斯文人，我就收回了我的想法。他几次要求无效，就开始折腾，他不是折腾我，而是折腾他自己。他把洗脚城赚来的钱，胡乱挥霍，玩小姐，赌博，花天酒地，完全不把自己当人。有时，他甚至当着我的面儿，把小姐往房间里带。他的未来，让我看到了前美国佬的影子。如果长期这样下去，我的洗脚城还照样玩完。我当机立断，对他摊牌，他也知道我已经对他没心，与我讨价还价。最后，我将洗脚城赚来的所有钱全部划给他，作为他的全部退股资金，然后，我接受了这个洗脚城。“
听到这里，李小强沉重地点了点头，他已经预感到妹妹往下会说些什么，只是心里还抱着一线希望，希望妹妹将要诉说的，不是他预感到的那些。结果，事与愿违。
李小平又喝了一口苦咖啡，仿佛那不是咖啡，而是酒。他有些醉意地诉说着：“我接管了这个洗脚城后，也曾想想办法改变一下经营方式。甚至，我四处寻找最先进的洗脚药方，试图从正规经营着手，把生意做起来。结果，却如他当初断定的一样，无论你怎么说你的药方有奇效，还是只有极少数人认可，大多数人，都是来洗脚城找乐子的。大堂经理洪妹看出了我的心思，她以关心的方式，让我尽量不要出面，店里的生意由她来打理，我每天只管吃了饭就出去玩，到天黑来收账就行。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李小强痛切地问，“难道你就打算这样堕落下去吗？“
“天知道。“李小平摇了摇头，说，“也许，我可能要这样糊涂一辈子！不是有句老话，叫难得糊涂吗？“
“不行！“李小强开始流露自己的真实内心，“如果你长期这样下去，不仅我们大家接受不了你，恐怕连朋友熟人也不会接受你，爹妈要是知道你在这里开这样一个丢人现眼的不正规洗脚城，肯定会气得要死。“
“这些我都想过，“李小平十分沮丧，她万万没有想到，为了防止哥哥当头棒喝，她提前道明了自己的身世和处境，以求得强哥的理解和同情，结果还是没有达到目的，看来，哥哥还是不会因此而原谅她。她负薪请罪般地低下头，淡淡地说，“可我别无选择。“
“妹妹！“李小强试图以温和的态度来改变李小平，他关切地劝告，“我知道你的难处，可开这种不正规的洗脚城，究竟不是长久之计，况且，就算你一切都不在乎，迟早只要有人告发，你就会被政府控制，甚至会触犯法律。“
“那你叫我怎么办？“李小平一听到会触犯法律这几个字，一直担心这个的她就变得非常敏感，因为她心里很清楚，象她这种没有后台也没有红道黑道支持的小老板，一旦遇到被人告发的麻烦，就只有挨打受罚。于是，她显得有些焦躁地说，“我已经上了这条贼船，我不可能就这样白白地丢了我投进去的五十万！我已经说过，那五十万是我的活命钱，没有了这五十万，我就会走上绝路！“
李小强气得一时说不上话，他本想冲着妹妹大吼几声，甚至给她两个耳光，但深爱着妹妹的他心里很清楚，妹妹从小就爱慕虚荣，怕吃苦，如果紧逼，也许真的会把她逼上绝路，到时候，那就后悔莫及了。强烈的亲情和对妹妹的爱，让他突然产生一个想法：等自己手上有了大钱，可以帮妹妹的时候，再来拉妹妹一把，改变妹妹，让妹妹放弃这种丢人现眼不道德的行为。
“强哥你放心！“李小平也在亲情的感动下，道出了最最心里的话，“我不会长期这样下去，我现在的真实想法，就是想把那五十万收回，一收回那个五十万，我就听你的，不再做这个，改行做别的。“
李小强略有感动地看了妹妹一眼，他似乎又找回了从前的那个亲妹妹。正要劝说，李小平却抢先说：“其实这一切我都知道，其实我也不想做这种不道德的事，其实我的心情也非常矛盾，有时甚至想要发疯，可是，你也知道，我其实是个没有用的人，虽然我因为尊严与美国佬离婚了，但离婚没多久，我就意识到我活得并不轻松，偶尔，我甚至产生了后悔离婚的念头，只是一想到美国佬太不把我当人，我心里才好受一些。“
“好吧！“李小强不想就此谈论下去，妹妹的真心话，让他看到了妹妹尚有可救的希望，更重要的是，他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既然妹妹的本意不想长期这样下去，他就更要为妹妹着想，自己努力赚钱，早日把妹妹从这种堕落的处境中解脱出来。现在，说什么都是白搭，如果他现在手上有五十万，他就朝妹妹面前一摔，妹妹就会听他的。不过，为了阻止妹妹堕落得更深，李小强还是严肃地叮嘱：“既然我现在帮不了你，你又不听我的，我就姑且相信你一次，等你条件成熟时，我希望你能实现自己的诺言，否则，别怪到时候我这个哥哥不认你这个妹妹！“
“放心！“李小平抢着回答，“只要我一收回那五十万，我就会立刻改行！做正规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