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

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

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

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

残阳照射在渤海碧涛之上，折射出红色波光粼粼。远处大小不一的海岛都缩成一个个小小的黑色剪影。凤吐流苏的火烧云高悬于空，一只形单影孤的海燕掠过，烟波浩渺中，慢慢飘来一叶孤舟。船头上正端坐着一位年逾古稀的老渔翁，斗笠蓑衣，手上正抓着一根枯黄鱼竿，正伴随海波高歌。

《九歌·国殇》是战国时期楚国诗人屈原创作的一首诗，是《九歌》中的一篇，这是追悼楚国阵亡士卒的挽诗。诗篇情感真挚炽烈，节奏鲜明急促，抒写开张扬厉，传达出一种凛然悲壮、亢直阳刚之美。不过此时老渔翁歌声低沉沧桑，显得十分悲凉凄呛。

歌声未毕，老渔翁枯手微微一抖，一条硕大青鱼便伴随着鱼线越出水面，青色鳞片在空中划出一条优美弧线。

此时岸边站着七八个人影，为首之人约摸十六七岁，锦衣玉带，一身华服裁剪的十分得体。长发及腰，只是用一根丝带稍稍绑住，头上斜插着一根墨绿玉簪。手中折扇轻轻摇动间，腰间两排玉佩相互轻轻撞动，十分好听。只是他虽身着男装，却没有刻意掩盖自己女儿身的事实。听到渔翁歌声，不由得开口合道:“鸡既鸣矣，朝既盈矣。匪鸡则鸣，苍蝇之声。东方明矣，朝既昌矣。匪东方则明，月出之光。虫飞薨薨，甘与子同梦。会且归矣，无庶予子憎。”

《鸡鸣》是诗经中很有趣的一段夫妻对话，历代名家各有解读，女扮男装的少女唱完，似是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挥扇遮嘴，咯咯轻笑起来。

海上老渔翁听到少女清脆笑声，雪白眉头微微耸动，睁开那双浑浊的眼睛，往岸边望去，微微轻叹:“小妮子不懂词中真意，瞎唱也不怕外人笑话，再说，这又有什么好笑的呢？”

鱼竿轻轻一提，取下了那条青鱼，却并不放在身后鱼篓之中。又将那条青鱼放回水中，那条青鱼死里逃生，在水中尾巴摆动，便失去了踪影。老渔翁也不去管，手中鱼竿放入海水中轻轻一划，小舟便无风自动，自个掉了个头，向岸边直直飘来。

待到小舟靠到岸边，老翁提着空荡荡的鱼篓走了上来。他走的很慢，好像身负着一座无形大山，沉重的负荷压的他直不起腰。但随着他一步步走近少女，佝偻的脊梁也随着慢慢挺直，直到少女跟前，脊背便笔挺得犹如一根军旗。他身影高瘦，在场之人莫不觉得一股无形的压力正在蔓延在头顶。除了为首的少女，其余五人纷纷忍受不住后退半步，躬身行礼。少女却十分亲昵的捏住渔翁的衣袖，撒娇道:“穆爷爷，怎么才来，教宁儿好等。”

老渔翁步行短短数十步，便已脱胎换骨。现在的外貌虽然不曾变化，但神色眉宇间，犹如枯木逢春，再度迸发生机。他看了看少女，又转头看了看那叶正在随波逐流的孤舟，感慨道:“在此隐姓埋名多少年，今日终于重见天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