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2 / 2)
明明没法真的去做点什么,嘴上又爱占点小便宜,可这既不能真正地对朱皇后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又让内宫里其余人小瞧,觉得德妃轻狂无状,这不是伤敌一百,自损一千吗!
所以这会儿反噬就来了……
阮仁燧叫乳母抱着,听殿内德妃的心腹惊惧不已地给自家娘娘回话:“外头有人在传一些疯话,说娘娘得了皇子之后,私下里同咱们太太说起老爷的事情来了,指天发誓,说,说……”
德妃听得有些莫名,还没有察觉到事态严重。
倒是嘉贞娘子沉下脸去,问:“说什么?”
那宫人不敢高声,低着头,小声道:“……说若有一日皇子践祚,必然要杀定国公府满门,为亡父祭!”
嘉贞娘子听得惊住,继而脸色大变。
德妃亦是面如土色,霍然支起身来,结舌道:“这不是我说的!我没有!”
她神色惊恐,惶惶不已。
虽然不够聪明,但是她也知道,这是会要命的言论!
当初朱皇后出手整治她,是因为她飘得太厉害了,居然敢在外朝礼部和九卿之一太常寺的面前公然僭越中宫的尊位,但这一次事态来得远比上一次险峻——这是直接在用皇后的母家来威胁她!
朱皇后要是想避免这样的灾厄,最好的方法就是防患于未然。
你倚仗皇长子作威作福,觉得自己来日可期,我就除掉你的儿子,釜底抽薪!
先前那回父亲的亡故已经让德妃吃了教训,她知道,如果朱皇后想,那她就能把事情做绝。
德妃不敢赌,更不敢拿自己的亲生骨肉去赌。
这时候德妃看嘉贞娘子,倒是觉得亲切起来。
她惶惶然抱着自己的孩子,像一只失去了巢穴的孤鸟:“嘉贞姐姐,我真的没有说那样的话,真的。”
阮仁燧躺在母亲怀里,看着她毫无血色的脸孔,心里边忽然间很不是滋味。
儿不嫌母丑。
德妃身上有千万种坏处,但是也仍旧是他的母亲。
是把他带到这世间来,长久以来,无微不至关怀抚育着他的人。
他艰难地往德妃怀里动了动,而后也央求地看向了嘉贞娘子。
德妃生得很美,扬起笑脸的时候宛如一朵盛放的月季,又似乎是一颗红红的苹果,只是看着,都能够猜到她有多脆,多甜。
此时此刻褪去了往日的张狂,神情瑟瑟,倒是叫人觉得可怜了。
而新生的孩子又有什么罪责呢。
嘉贞娘子被两双眼睛看着,不由得暗叹口气,好歹惦念着圣上的托付,耐着性子多说了一句:“娘娘,你要学会管住自己的嘴。”
她把话掰开了,明明白白地说给德妃听:“是,这话不是您对外说的,您知道自己没说,但是别人会这么想吗?”
“宫廷里从没有空穴来风这回事,这么不动脑子,愚蠢又残忍的话,的确很像是您能够说得出来的。”
“最要紧的是,依据您入宫以来的种种表现推测,来日如果皇子登临大位,您真的有可能会做出为了父仇而报复定国公府的事情!”
她定定地注视着德妃的眼睛,微有不忍:“对于朱皇后来说,这话究竟是不是您说的并不重要,对她来说,重要的是,您真的有可能这么做!”
朱皇后是个聪明又不乏果敢的人,为了自己的母家,她一定会防范于未然的。
德妃慌里慌张地下了榻,又催着人来更衣:“我这就去给皇后娘娘叩头请罪……”
这算什么呢。
嘉贞娘子心绪复杂地想:真是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早先做什么去了?
夏侯夫人也慌了神,忍着眼泪和惧怕替女儿周全了衣着,母女两个惶惶对视几眼,又一起来给嘉贞娘子行大礼。
嘉贞娘子无奈地拦住她们,尤其是德妃:“您这是做什么呢!”
德妃一边哭,一边给她道歉,声色恳切:“对不起,嘉贞姐姐,其实我昨天还在陛下面前给你上眼药了,这几个月也没少告你的状……”
嘉贞娘子:“……”
气笑了。
又觉得这很符合德妃的人设。
德妃死死地拉住她的袖子,哭着继续道:“你对我这么好,遇上大事还给我拿主意,我还想着赶你走,我真是太坏了!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吧,我把你当亲姐姐,我再也不在陛下面前告你的状了……”
嘉贞娘子:“……”
嘉贞娘子大惊失色,赶忙把袖子从德妃手里抽出来:“那就不必了,天下无不散的宴席……”
德妃哭得眼睛都红了,抽泣着,如雨打梨花,楚楚可怜道:“嘉贞姐姐,你是不是嫌弃我啊?我也知道,我是有点轻狂,我不如贤妃姐姐聪明……”
嘉贞娘子没好气道:“你知道就好!”
德妃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嘉贞娘子,错愕道:“……姐姐,我是客气一下,才那么说的!”
嘉贞娘子面无表情道:“我没有跟你客气,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本来就是又狂又不聪明!”
德妃:“……”
德妃委屈兮兮地缩了缩脖子。
嘉贞娘子疯狂开麦:“娘娘,祸从口出啊,这么简单的道理,难道还要人教吗?孩子都有了,怎么就是不长脑子呢?!”
德妃:“……”
德妃委屈兮兮地又缩了缩脖子。
嘉贞娘子疯狂开麦:“朱皇后是你的主母,不是你的亲娘,她没有任何理由容忍你的愚蠢和作妖的,想好好把孩子养大,就给我夹着尾巴做人啊!”
德妃:“……”
德妃不自觉地低下了头。
嘉贞娘子疯狂开麦:“圣上是天子,不是你纯粹的丈夫!现在他喜欢你,偏爱你,所以会容忍你,但是如果你把他的喜欢和偏爱当成可以无限度使用的东西,终有一日这些东西被消磨干净之后,你知道你会有多惨吗?!”
德妃:“……”
德妃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无助地抽泣起来:“嘉贞姐姐,也没有那么可怕吧——”
嘉贞娘子指着她,勃然大怒:“蠢东西,不准忤逆我!”
德妃:“……”
德妃嘴唇动了动,脑子里某些固有的特质又开始翻涌起来。
她忍不住不平道:“嘉贞姐姐,你怎么能这么跟我说话呢,我可是正一品的德……”
嘉贞娘子当下并不迟疑,屈膝行礼,果断撂挑子走人:“德妃娘娘万福,德妃娘娘长乐未央,德妃娘娘保重,我这就告退了!”
德妃脑海里那个叫嚣着的小人瞬间萎靡下去,一把将她拉住,卑躬屈膝道:“嘉贞姐姐,是我不好,我都听你的,你别走!”
看嘉贞娘子不为所动,面笼寒霜,她又掉了两行泪,可怜巴巴道:“求你了,姐姐!”
嘉贞娘子忍不住伸手戳了戳她那张近在咫尺的美丽面孔,怒道:“现在知道求我了?我先前好声好气劝你的时候,你怎么都不听呢?!”
德妃低三下四道:“都是我的错,姐姐你宽宏大量,不要跟我生气了。”
“你知不知道我真的忍你很久了啊?蠢东西!”
嘉贞娘子余怒未消,悲愤不已:“我来你宫里的第二个月就停经了,太医说是肝火过盛,你知道我吃了多少药来调理吗?!”
德妃:“……”
阮仁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