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回归（2 / 2）
她只感到自己现在的状态极差，也许有什么东西想不明白，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了吧？
所以，她也不再深究，人又继续向屋内走着。
这是灶间，霍雨儿想起，就是在这里，她还红着脸向琴姨请教过男女之事，现在想起，直好像是上辈子的事。
“想明天，那对新人便要洞房花烛了吧？他可莫要出了洋相啊。但当不会，新娘总是知道该如何去做的。”她又随意地想着。
想到这里，心中却是突地一阵刺骨钻心地痛。她忙不敢再去想了，放下了这个可怕的念头。
又过去，过了琴姨卧室的门，之后就是自己刚来时养伤的那个房间，也就是自己真正从这里开始时的原点。
“人在难过和迷茫时，常常会不自觉地找寻原点。”霍雨儿想不起来谁曾说过这句话。
“想不起来就算了，莫去想了。但能记得的是，自己当时躺在榻上，昏迷了五天，而师父后来三天中就每天在这琴桌旁坐了，为自己弹琴。”她仍是随心意地思想着。
霍雨儿不知何时，已自坐在了师父弹琴的位置，用手轻轻摸着落了灰尘的琴桌。而那把琴已不在，“却是已被琴姨携去了新家吧？“她猜测着。
想着师父，霍雨儿不知何时起，已有泪在双颊。
“师父，你在哪儿？我好孤独啊。我在找到你之前，却爱上了别人，你会怪我不？可是他真的对我好，又救了我的命，你说，我该不该爱他？……”霍雨儿心中伤痛。
她在琴桌旁痴痴地坐了好一会儿。外面明月已然当空，屋内未燃火烛，只有照进的月光，给好多的东西，镶上了细细的银色的边。
许久，霍雨儿站起来。
自己也就是在这个房间里刺了青的，她回忆着。她走过当时放榻供自己和琴姨躺坐的位置，想了想，右手轻伸，将面上的面具轻轻取了下来，走到那个放着铜镜的桌前，将面具放在了桌上，随手捧了铜镜。
这镜子原被自己失手摔成了两半，现下是拼合锔住了，外面形状仍在，只中间一条斜斜曲折的裂纹，却是使镜中的人的脸孔，有了一些扭曲。
霍雨儿第二次看到了自己刺青的脸，又是在这面镜子上，她看到的人面孔瘦削，双目红肿，虽有青青绿绿的花纹，但也掩不住那深深的疲惫和憔悴。她早已在心中接纳了自己刺青的形象，可现在，她感到这张脸又是好陌生。
“师父，人长大了就得去接受更大的痛苦，是吗？”她无声地说，不知是真的问师父，还是问自己。
不知何时，霍雨儿如游魂般，走回了师父的家。
还是那熟悉的门扉，但看起来似被人开过。进了院子，她知道当是田牛或者琴姨来这里打扫过。想是他们觉得，海马先生和自己虽暂时不在，但也当帮着照顾好这家里。
“他们都是好心肠的人，所以也得了福报。现在马上就要三世同堂了。”霍雨儿边走，心里边胡乱地想着。
待走进正屋，霍雨儿忽想起一件事，精神猛地一振！
她记得有一次她见到师父坐在正屋里好像在饮酒。当时她还专门问过师父。对了，她还记得，好像就在收下她做徒弟不太久的某一天，那天师父还单独出去了大约一整天。回来后，他就有了酒喝。之后，他好像再未饮过。“那么，可能师父还有酒在家里藏着！”她心里怦怦跳着猜测。
她心下一振，遂将神识自屋中一寸一寸扫过……
终于，在灶间她发现了地面上有一块木板，板下整整齐齐地码了七个酒坛。想当时应该共是八个，师父当天喝了一坛。
“还是师父懂我，还自为我备得酒。”霍雨儿心中幸福念道。
霍雨儿这个惊人的发现使得她低落已极的心情振奋了一下。她两步窜过去，掀了木板，双手各取了三坛和四坛酒，飘身就出了屋，几个纵跃就飞过院墙，向那海边高崖而去。
一小会儿后，霍雨儿已是在那高崖上的大石头上坐了，旁边摞起了酒坛。望着面前的大海老实地映了月光一片平静，便自伸手抓过一个酒坛，拍开了泥封，一股醇香混着辛辣的酒气直冲鼻腔，一闻之下，只觉得心旷神怡！果是好酒。
她深吸一口酒气，蓦地回想到了五集镇上自己第一次喝酒，和那个雪夜纵酒的狂奔，那天上的明月，半个多月过去，当时的上弦月改了今日的下弦，仍是那么地亮，照得下面海上如铺了大片的银鳞。而那个父亲他们捕到魔龙的夜晚，好像也是这样的月色……
想到了父亲，霍雨儿自将一坛酒洒了一半在地上，道：“爸爸，这坛酒，女儿敬你。愿你早日安息。这一次去京城，女儿把那大仇人的场子砸了个稀烂，在当今皇帝和全城百姓面前大大地丢了脸。再过三个月，女儿就将和他在海上对决。女儿自当竭力，为你报仇。你也要保佑女儿。”说罢，一扬手，半坛酒就直直倒向了下方的口中。
一股久违的辛辣又入了喉咙。霍雨儿仿若早已麻木了的神经，在这酒液的刺激下，又活了过来。
将空了的酒坛远远向崖下大海中一抛！
“痛快！”霍雨儿自语道。咽下了这坛的最后一口酒，整个谷道和胃中，连同血液和心中都是开始热了起来。
她又捞过第二个酒坛，也是拍了封泥，现了坛口，便又倾了一半在地上，道：“第二坛，我敬妈妈。虽然我记不住你的样子，但你一定是最最温柔美丽、可亲可爱的妈妈。如果还有来生，我们再见，到时你莫忘了女儿……”言毕，又是将半坛酒倒了口中，仍是空坛抛向大海。
“第三坛，弟弟，霍风，姐姐敬你。如果不是你，姐姐活不到今天。姐姐现在本事比那时强多了，很多坏人都可以打了。可惜你不在了，不然我带你去京城，那里可大了……”却是说不下去，言语哽住了，便不说，半坛酒又入喉间。
“第四坛，我敬你，师父。是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和本事，是你让我勇敢坚强，也是你让我睁眼看到了大千世界，最后还是你告诉我，我们会再见。你可千万不要忘了诺言啊。等我变得更厉害了，我一定会做答应你的事。我还要亲自找到你，不管你在哪儿……”
“第五坛，我敬你琴姨，是你和师父救了我，也是你，为我亲手铸就了鱼魂，还是你，给了我许多温暖和关心，安慰我，就像妈妈一样……愿你平平安安地生下孩子，愿你一辈子，都幸福美丽。”
“第六坛，我敬你们，田牛叔叔和田奶奶，是你们，才让我遇见了他，也是你们，家人一样关照我，愿你们开心、长命。”
“第七坛，石坚，我敬你。明天，你就要成为新郎了。我不怪你了。我会永远记住你对我的好，记得你爱过我。别忘了，我还欠你一条命。祝你们婚姻幸福，白头偕老，永远快乐。”她将这最后半坛酒也是倒进口中，满面流的有酒，也有那泪水。她也自不管，只将这最后一个空坛，用那最大的力量向远处扔了。
随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自醉得昏死了过去。
不远处，随即传来一声惊呼，两个人影快步地走来，正是田牛和琴姨，他们好在不放心她，就过来看看，没想到哪里都不见，就找来了这里，却不料真是在这里发现了刚刚倒下，已醉得如一滩烂泥的她。
田牛忙脱了布袄披在她身上，背了她往回走。琴姨则在后面帮她盖得更严些。
不两步，田牛只感肩头一热，便是“哇”的一声，一股酸酸的酒气直冲鼻端，却是霍雨儿于烂醉之中，吐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