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血祭(2 / 2)
言毕,只将一双眼死死地盯视着秦德利,而秦德利则早将头低了下去,不敢看霍雨儿,只是欲将牙齿咬合住不吭声,但却是止不住地格格打着战,合之不拢。
只觉一股怒气直冲头顶,霍雨儿再不想看他一眼,只一把将他拎起,内劲贯穿了他身体后,直直向地面上即是一顿,便听得一阵骨头连片节节碎裂的声音,这秦德利竟是被她狂猛的真气硬逼得挺直了腰腿,活生生地插进了初冬刚刚开始上冻的土地之中!直到没腰!秦德利只惨叫了半声就自痛得晕死了过去。
霍雨儿甩手一放,也不理他死活,只是从背上解下包袱,从中小心地取出了装着霍风骨头的手帕小包,轻轻放在了秦德利身侧三尺外,轻声道:”弟,这姓秦的恶贼被姐带来了,现他就在你面前,姐为你讨还公道。“
说罢,左手拎起了昏死的秦德利的头发将他身体拉得直起来,之后一松手,右手早抽了最长那把尺半长刀,月光下映得那刀光雪亮,只轻轻一削,人头飞起,热血自颈项间喷冲得人头向上跳了一跳,终是滚落了。这红红黑黑尚冒着热气的头停到了霍风遗骨旁不远,似要请他验看一般。
那颈血尚未喷完,直又喷了近三个呼吸,这无头的尸身才因无所支撑,边仍涌着血,边向前方扑倒了。不一刻,热血已尽,它便自开始变得僵硬起来。
霍雨儿自尸身上割了两块无血的布,一块擦了擦本无血迹的刀,因这刀太过锋锐,斩头后竟自未沾一滴血,另一块包了秦德利的头。
将小弟遗骨重又收好,又将那秦德利的尸身拉出来抛下了断崖,霍雨儿便拎了断头向那五集镇奔将回去,只一摊殷红在原处地面上留下……
次日清晨,更夫发现了秦宅门前的异状,除大门上的人形孔洞外,匾额上竟挂了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而匾上还有蘸血而书的八个字:“谋财害命,血债血偿”。
待得秦宅轰动,邻里、官府惊动,则又是上午间的事了。而且事后又发现,秦宅中银柜已然被人一刀两半,所有银两被一扫而空,旁边也有八个血字:“带血之钱,岂可留之”。
不管留在身后的五集镇上如何喧闹,霍雨儿只是向西华城城郊的自家大院疾奔而去。
在秦宅收尾之后,她虽已是忙了半夜的时间,但心情畅快,自无疲倦,只在将那弟弟的命换来的银子远远抛进镇旁一条尚未封冻的河中央之后,才在河边的树林中,寻一无人的木屋内打坐半宿,清晨天色甫一泛白,即整束衣衫,向家的方向疾行而去。
这冬夜的寒冷对她这先天圆满的身体而言,连凉爽的感觉都谈不上,奔行得再迅速,也自无滴汗可流,只觉这天精于体内虽无踪迹,但却有种日益醇厚圆润的感觉,让身体既无寒暑,也少疲惫,端地是神奇。
眼见不论是山丘林坳,还是荒野阡陌,她都一概是一掠而过,无处不如跑在平地一般。当年走了半个月的七百里路,她这回只一个整天,就奔了下来。
傍晚时分,前方隐现的就是当年她和弟弟坐谈的小瀑布,再向前方奔行一小会儿,就到了自家大院背面的后山,残缺倾圯的院墙已是遥遥可见。待路过那个地道出口时,以神识扫过,见得那里已然是被掩埋了大段。
至此,已是到了家了。霍雨儿缓下了脚步,边漫步而行,边调匀气息,凝神敛息少停,方又将神识缓缓放出,扫过大院。待见了其中景象,原本已有所心理准备的她,仍如心脏被狠狠地打了一拳般,一阵抽痛窒息。她只将牙咬得面上青筋直跳,一股逆血也是急涌而上,将头发激得竖立起来!
只见得神识之中,遍地都是残垣断壁,了无人迹,只有大火烧过的处处斑痕,掩于荒烟蔓草之中。狐兔乱走,野狗偶见,但原自家大院正中近三人合抱的大柏树已是早被伐倒,粗大的树桩上,摆着一百余头骨组成的京观!头骨有大有小,最小的竟只是婴孩!虽然很大一部分当是被野兽捣乱,但仍可见当时规模。树桩之左二丈许有一大坑,数十上百的白骨碎碴散落之中,混杂着木炭残渣,坑壁上满是烧过人体后所留下的乌涂涂的油脂……
霍雨儿掠至近前,脚踩了这曾被鲜血浸过的泥土,亲眼看见了这如人间炼狱一般的惨象,耳边仿佛又隐约响起当年那远远传来的哭声、求饶声、杀人时的惨叫声,还有那扑鼻的血腥味儿……回想起当年与弟弟仓皇逃离,中间弟弟殒身,又想到现在只自己孤零零但却是终于站在了这里,这个在当时想望却不敢望上一眼的地方,逃亡的起点和终点终于重合,这段刻骨铭心的历程最后画成了一个圆……
她只感到自己的心如正浸泡在有悲哀混杂的戾气之中,不停地被撞击着,撕扯着,巨大的怒气仿佛已在躯腔之中凝成了固体,终于,她忍不住心中的愤懑难过,仰首就是尖啸起来!她感到,如果再没有仇人的鲜血泼洒于此,她必将会被逼得疯掉!脑中一时只余了四字:“血债血偿!”
不知过了多久,月又上树梢,冬月里的夜,连乌鸦也早躲了起来。家乡这里没有下雪,却似便于这灰黄的大地,伴着些许枯枝败叶,将一切的惨烈毫无保留地呈献给她。
霍雨儿不由向着那摆满头骨的树桩缓缓地双膝跪倒,心中缓缓有那往日的记忆和着脸上泪水一同流过。这里有自己的长辈,虽不一定是亲爷爷,但也有许多要叫爷爷的,有为自己梳过妆的姑姑们,也有一同下过河摸鱼、上过树掏鸟蛋的玩伴……如今再看他们,却成为了最廉价的,连路人都不愿看一眼的白骨……
她慢慢俯下身子,磕了三个头,之后口中喃喃道:“请爷爷奶奶……你们稍作歇息,那群畜生欠你们的命,雨儿我会替你们去要!”
随后,她站起身来,走过去,小心地将一个个头骨从树桩上取下,放入了坑中,最后,是将霍风的骨殖小包放入了最上面、正中间。她又找过一把尚未烧变形的生锈的铁铲,将周围的土铲来,一下一下地添上了这个坑,最后,修成一座半人高的坟头。复抽刀,自被伐倒的那棵大柏树树干上削了一块木板下来,用小刀刻上了“霍氏族人及霍风之墓雨立”十一字,将之立于坟前。
忙至此,竟已是后半夜快五更天了。冬夜很冷,霍雨儿心下一半是冰,一半是火。她又在这自己亲手新修的族人坟前郑重磕了三个头,遂豁然起身,几个纵跃就掠了出去。
她知道,就在此西华城内西南角处,就有虬龙帮分舵,而那里,当是当年屠杀霍家的匪徒的老巢,也就是陆阳关等那群水匪海盗的巢穴。
然而霍雨儿虽报仇心切,但也还没有到被热血冲昏头脑的地步,她仍是知道,有关的人可以想办法诱出杀掉,但这处巢穴,目下却还不宜端掉,否则将会打草惊蛇,不利于之后的计划。其实,一天的回乡路上,一个复仇的计划已是慢慢地在她的心中酝酿,只是有许多事,还需要一步一步地去逐个兑现。
她稍稍平复了一下心中沸腾的杀意,在进城以后即从不起眼的街道中悄然穿行,绕过打更的更夫,避开一些起大早准备生意的小贩,只朝那虬龙帮的分舵处摸近。而这个分舵并不是避人耳目的暗堂,却是全城尽人皆知的公开堂口。
不待走近,霍雨儿先将神识缓缓地探了过去。随后,她在分舵旁边隔了一条街的小巷子里慢慢停了步,站立于房宅背后的黑暗阴影中。她的脑海里清晰显现了堂口里的画面,也同时听到了里边人的说话声。
“今儿个这还让不让人睡啊?”一个帮众打扮的人坐在堂口正厅一角,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趴到身前的桌上,刚才的话是对着二丈远处刚从门外走进的另一个帮众说的。
“老贾,你他妈抱怨又有个鸟用?是洪爷发来加急鸽报,这事情紧急,又亲点的陆爷前去,还要加派人手,若不是送走了陆爷他们,你我这看门的狗哪有睡觉的份儿?”这走进的帮众道。
那老贾再不回话,只是扑那桌上张了嘴地打鼾。
“陆爷?莫非是那陆阳关?”霍雨儿心下一动,身形已就随着心意,向那城外码头那边悄无声息地摸了过去。至于这堂口,她心道暂时已没什么好探的了。
不一会儿,霍雨儿已是出了城,码头就在不远处,看天还未亮,码头上一片漆黑,只远处海面上泛着微微的天光,光线之中似有帆影,见得那船已是行出了有一段距离了。
“这世道竟已混浊若此!虽是半夜时分,但这海盗船竟也公然在这城边码头大摇大摆地补给物品,上下匪徒!”霍雨儿心道,一边手不停地,将背的包袱取下,连披风、外衣都塞进软甲后背的防水空间之中,封上了封口。
待全身只余软甲、面具、祭刀,霍雨儿一个猛子,自码头外侧扑入海水之中。“水下呼吸”发动,鱼魂收在身躯,只在海底如平地一般向那海盗船离去的方向追将过去。不一会儿,正是天始放亮之时,她已追得近了。
神识扫过外围,识得冤家路窄,这船正是当年杀人夺船的那条海盗船。又扫进船内,待将到驾驶间之时,一个熟悉之极,常于噩梦中出现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拐子,你留意看点儿飞鸽,看一会儿是不是还有信传来。”正是陆阳关那尖锐高亢的声音。
随即,他突有所觉,似乎感受到了神识的窥探,只见他一个转身,朝向霍雨儿的方向,当掌横胸,满脸都是戒备。霍雨儿也不以为意,因她这次神识探查并未收敛形迹,被他觉察当是必然,也是不怕他戒备,便只是一个晃身,就闪到了船尾之下,双手贯劲各向那船板之内抓去!罡气过处,坚硬如铁石般的船板也自被她的两个手臂穿凿出了两个大洞!
她随即双手一合一拗,这一大块船身木板木块就被拉了下来!大股海水如潮般势不可挡地涌入船内。
霍雨儿也不停歇,放出了四属的狮子鱼魂,将“水之魂”技能催发运转到了极致,借来了水属巨力,抓了船尾残木牙口处,使一个万斤坠子,偌大一条船此时便如坠住了百万斤的巨石,艉部直向水底猛扎而下,自外部观之,就如同这数千数万倍大于霍雨儿的巨舟,竟是被她这个“撼树蚍蜉”轻易扳转!随后就是船只竖起,海水去势更加汹涌,一个接一个地冲爆开沿路舱门,灌入了多半的舱室,整个船身迅速下坐,直直欲向海底沉落!
整个过程也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全船只陆阳关先前感到了一点不对,但随即变故即生,根本没有反应的时间。他也只是来得及蹿出了房间,又自蹿上了船艏,自立在全船的最高处,看着手下的海盗们一片混乱,以及水下那巨大的狮子鱼魂,知道已被一从未听闻过的祭师强者强袭,形势已然万分不妙。
这些普通的海盗都自被猛烈翻转的船身抛得在船舱中打滚,随着大半船身已沉入水中,所有海盗都拼了命地向船甲板上爬、游,再向高处逃,只要慢了一点,就自被那海水吞噬。
渐渐地船只完全竖立在了水中,只余小半部分浮在水上,平时这条威风凛凛,让渔人闻风丧胆的海盗船,此时直如一条任人宰割的死鱼一般,没有了一点杀气。而这群杀人从不眨眼的海盗,则都如洪水来了时的老鼠一样,拼了命地往高处窜。
霍雨儿慢慢浮上水面,“水上行”施展,人稳稳站在了水上。她高挑的身躯沐浴在晨光之中,如海妖一般,充满了奇诡和妖异,只在那微微波荡的海面上,随着波涛一起起伏。众人看不见她面具下的脸,只从身形上看是一个女人。
霍雨儿眼光一直未离开一个人,那个人正站在全船最高的船艏,身材高瘦,直如竹竿一般,五官无甚出众之处,只一双眼睛,如鹰隼一般锐利,一个鹰勾鼻子,很好地衬托出了一脸杀气。他手中有一把短剑,寒光闪烁,显然是把利器。
霍雨儿看都不看其余那些挣命的海盗,只是冲那人朗声问道:”你可是阴山派的陆阳关?“
那人一怔,道:”某家正是,只不知朋友有何误会?还请明示。若是以前有什么梁子,只要朋友你划出道来,我虬龙帮都自接着就是。“
“好!”霍雨儿一声沉喝,也不用其它办法,只提聚起了全身精神之力,以那八倍增幅向陆阳关直冲击而去!旁边余波捎带着那些挤着挂在船甲板上的众海盗。
陆阳关在望见霍雨儿那巨大的鱼魂之时就是一阵心悸,直感如山般的压力盖顶而來,头皮都是发麻。待与她对话之时,更是提起十二分的精神戒备,但饶是如此,这记精神冲击也是吃得促不及防,他只觉头上如一记千钧重锤敲上,满眼全是金光,鼻孔中两行血水如泉般涌出,眼角、耳鼓等也随即流出了血来,模样甚是可怖。霍雨儿心下了然,他这神府已然受了剧创,幸运的话不会马上变成白痴,但这一身功夫,也是十停儿中一停儿也使不出来了。
身子一晃,霍雨儿就是上冲起三丈多高,欺近了陆阳关,而他已混沌一片,无所感知,直如那落入了琥珀中的虫豸。霍雨儿只以二指拂过陆阳关的小腹丹田,暗劲外送,这陆阳关虽是处在混沌一片之中,也顿觉小腹一股钻心的剧痛,紧接着这浑身真气便如云消雪化一般地竟蒸发而去!
他不由得亡魂皆冒,奈何又晕又痛,直缓了半晌才缓过一点神来,遂惨笑着恨声道:“朋友,陆某已为你所废,只不知我如何得罪于你,还请你明示,到时我也好向你赔罪?”言语配上他七窍流血之状,视之竟是如地狱恶鬼一般,分外狰狞。
霍雨儿此时乃是站立于船艏另一端,闻言毫无所动,只冷冷反问道:“两年前,也是在这片海,西华城霍家‘虹’号船上三十二人,包括家主霍启云,是否为你所杀?次日夜,城内霍家满门一百三十三口是否也为你所杀?”
陆阳关稍一愣怔,回问道:“你是那漏网的霍家大女?你怎会祭师的功夫?”
得他肯认,霍雨儿怒发冲顶,也不理会他旁的疑问,只一个疾掠,倏然欺近,探手便捏上了他的脖子。这一欺一捏,纵是他功夫还在时也未必就能躲了过去,如今更是毫无抵抗之力。霍雨儿拎着他顺手一抖,自抖散了浑身关节,再将那后衣领连着软塌塌的人直挂在那船艏冲角的尖上,只如晾晒一具直挺的干尸一般,任由那风吹得微微摆荡。
陆阳关痛得连连闷哼,冷汗如雨般涌了出来,直被冬日的海风吹得刺骨地冷,耳畔听到了霍雨儿的一声:“我叫霍雨儿,功夫刚好还够收你们这群畜生!”但却一个字也是回不上来了。
此时下面一群未落水的海盗,有的过了惊慌劲儿,却开始悄悄地找着些个弩箭之类的远程兵器,意图偷袭霍雨儿,而她自早已在神识中看得一清二楚。挂好了陆阳关后,她只一凝神,不待海盜们有所动作,扭转头来就又是一个精神冲击过去!
这一次距离近得多,又非是余波,虽只用了三成力,但海盗们这一下却是如风吹麦浪一般,全数跌了倒地,抱着脑袋滚入水中,一大片在水中的身躯翻滚挣扎,扑腾出大片白色水花。
霍雨儿跃下,落于海面后,随手捞起一人,也自抖散了浑身关节,又跃将上来,把此人挂在了距水面不高处的一根已打成了横向的桅杆之上,右手随手抽了把短刀,只在其手腕、脖颈主血脉上各划了几刀,这血即如喷泉似的直窜出来,洒落入了海中,顷刻间洇红了一片!
海盗们此际已有清醒过来的,被这血腥气一激,却更自清醒了,猛然间,只觉得水底下似有水流涌至,紧接着就是大群暗影如水下乌云一般席卷而来!
”噬血蝰鱼!“一个海盗惨嚎,已是不似人声。
噬血蝰鱼是什么霍雨儿当然比他还更清楚。这种鱼本就活动于这一带海域,四季均有,一旦集群时,就是海中除鱼怪以外无可匹敌的霸主,当年就因为有它们,霍雨儿在这一带海边游泳时都不敢尽兴。如今这大股鲜血召唤,这鱼群已似发了疯般,像蝗虫一样集聚而来。
这落水的海盗直把魂都吓了出来,哭爹喊娘地就要往船上爬,可哪里还来得及?
下一刻功夫,就见海面上细鳞乱窜,海水的红色骤然加深,海盗们都姿态别扭地拼命挣扎、抓挠,惨叫已然不似人声。那蝰鱼凶悍,即使被翻身的海盗一时间带离了水,仍自见一口森森白牙咬在那身上肉上,任你扑打,自不松口!
水面如沸。
霍雨儿又将那个放了血的海盗一脚踹下海中,只这个连挣扎也无,似已陷于昏迷,转眼间便被群鱼咬得没了小一半,倒少了同伴那样活活承受的被鱼撕咬的痛苦。
霍雨儿踢掉这个海盗后,只轻轻一跃,跃回了打横的船艏冲角上坐了,伸手按着陆阳关的下巴,将他头脸压得俯下来一点,好让他能看清海盗们挣扎的惨状,对他道:”你可知道报应?“
陆阳关竟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霍雨儿见他倒硬挺,也不以为意。心中只是恨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你的人头我是取定了!”
抽了那把长刀于右手,雪亮的刀身折射阳光,不巧竟一下子晃得陆阳关眯了下眼。霍雨儿毫不理会,只问道:“我父霍启云的人头在哪里?”
陆阳关梗了脖子半晌,道:“已交回了总舵,验过之后当早已销毁了吧!”
霍雨儿黯然少顷,又问道:“那‘虹’号和其上的龙兽最后如何处置的?”
陆阳关侃侃道:“船在京城码头以西三十里的三块礁那里沉了。龙兽自是交与了京城‘天福家’,你何以明知故问?”
霍雨儿不理他这反问,又问:“你等此次出去何事?”
陆阳关冷笑道:“我已是死路一条,说是死,不说也是死,为何要告诉你?”
霍雨儿不耐,提刀就欲砍下去,这陆阳关终是转了口,道:“慢着!我若说了,你可能赐我全尸?瞧在都是习武之人的份上,你若答应,我就告诉于你。”
霍雨儿心下稍一动,便是哼了一声道:“你可以说了。”那将要劈下的刀暂时被她顿住。
陆阳关头抬了抬,无声惨笑了笑,随即开口道:“滕州洪越群飞鸽传讯,要我等去亭阳镇,相助劫取一条大鱼,事后五五分帐。”
霍雨儿问道:“洪越群是什么人?”
陆阳关答道:“他乃是豁子滕州分部的监查祭师,王爷门下。”
霍雨儿道:“原来如此,你可以去了。”遂右手一挥,手起刀落,陆阳关人头飞起,霍雨儿左手随即一探,自抓了头发捞在了手中。那颈血喷涌,却是也未溅到身上。
陆阳关人头双目圆睁,咬牙切齿,似在质问霍雨儿为何不守信用。
霍雨儿直视这头,冷笑道:“我父又可有全尸否?我霍家一百六十六人有全尸否?全尸,你也配了?”随手自一面风帆上割了块帆布包裹了人头,将陆阳关无头的尸身亦踢入了海中鱼群。随后腾身跃起,只在那船艏一侧船梆上一个猛蹬,这大船就受不住这巨力,只向一侧慢慢地倾斜了下来,许久,便“轰”地一声,整个倒扣在了海面,摇晃了一阵,将那腹中大团的空气排将出来,最后只是余了船底浮出水面上二尺许高,在那浪涌里沉沉浮浮地漂着……
水面如今已然不见了鱼群,只剩下漂散的淡淡血晕和几块漂浮的碎布。而霍雨儿则已是早就离了船,在海面上朝着岸边方向疾奔,瞧那身影已自去得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