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逢(2 / 2)
“这么快就要走?”我不舍地问道,“明天几点的车票,我送你。”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阿禾笑着说,“等今年寒假回去我们这帮老朋友在聚一聚。”
“好的。”我和小茜异口同声。
目送她们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中,回到宿舍我们整个人都累垮掉,全身乏力,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自从阿禾出现之后有一种强烈的想法出现在我的脑海:我不想离开这个世界,因为它还有很多值得我去怀念和挽留的东西。
打开手机几乎绝望竟有十几个未接来电,署名都是冯梦洁,最下面还有一条短信也是她发来的:“回来了吗?”
我一刻不敢耽搁回电话过去,拨打几次都无人接听,思来想后这个时间点她可能正在上班,或许不方便接电话,心中却有一种预感事实并非如此,我拨通南儿的手机问:“你知道小洁在哪里?”
“我告诉你有什么好处?”她调皮地一字一句地问道。
“快点告诉我,”我发疯似地怒吼着,那种即将失去的痛苦令我不能自控。
“我们在玉满楼喝酒,”她声露醉意地道,“你来不来,你要是不来今晚我们就跟别人走了。”
我起身不顾身体的酸疼,健步如飞地来到玉满楼,只见她们四个人并排蹲在路边呕吐不止,路过的行人指指点点地说些闲言碎语。
我充耳不闻地跑上前扶着冯梦洁责备道:“无缘无故地怎么想起来喝酒?”
她甩开我的手骂道:“高忆风,你他妈不是个东西。”
“对,你不是个东西。”她们三个人有前有后地附和道。
她们一致对外我是百口莫辩,“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她趁我不备猛地推开我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回去,你算个老几。”
我不顾她的胡搅蛮缠拉着她回去。
“你们自己能不能回去,”我扶着冯梦洁转身问剩余的三个人,一个个都不叫人省心。
南儿摆摆手道:“你先送她回去再来接我。”
雪还在下着,细细的犹如盐一般洒落在地上,也洒在我愈合的伤口上。天很冷,我脱下外套披在冯梦洁身上,任凭冷风在我身上撕杀。
我背着她吃力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着,她却不识好歹一路上都在骂我:“你不是东西,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
“好好好,我不是东西,”我安慰道,心想我本来就不是东西,我是人。
她发神经似地揪着我的头发,头顶传来一阵巨痛,原来女人疯起来的时候这么可怕。好不容易把她们安顿好,我全身都湿透了,不知是汗水还是雪水。
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夜深了,他们一个个呼呼大睡,而我站在阳台上借助雪光看向女生宿舍。
阿禾走过来对我说:“风儿你好狠心,让我站在外面挨冻,你怎么忍心这样对我。”眼前的阿禾满身是雪,她的皮肤就像枯死的树皮,瞳孔凹进去恐怖得吓人,北风把她的头发吹得笔直。
她可怜地伸出双手向我扑过来说:“我好冷,风儿,我好冷。”
我突然惊叫起来:“不要,不要。”我闭着眼睛鬼哭狼嚎,双手不停地挥动着企图阻止她的袭击。
醒来后脑袋昏沉沉的,摸了一下额头有点发烧。全身都在出虚汗,我呆坐在床上,冷冰冰的身体就像梦里的她一样,想起那张面孔我不寒而栗。
天还未亮陈俊飞过来问道:“今天有时间吗?”
外面的雪根本停不下来,越下越大,我透过玻璃门凝视着飘雪问:“有事吗?”
他坐在椅子上把腿翘得老高扭着头对我说:“我想让你陪我回一趟老家。”
出来接近半年的光景,恍然人生已经走过一大半,曾经那个熟悉的地方渐渐地陌生起来,思乡的情绪随着假期的来临越来越浓厚,只是和他一起回去我心里或多或少有点犹豫。
他站起来直接把我从被窝里面拖出来说:“快点起来,再迟怕是票都卖完了。”
“回家也好。”我安慰道。
临行之前我发条短消息给冯梦洁,“今天我要回去一趟,你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打电话给我。”
她没有回复我,很多时候我会问自己,她的出现对于我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陈俊飞看到我一脸颓废的样子问:“你是不是生病了?”
我生无可恋地摇头道:“没有。”
一路上我都在想昨晚那个离奇的梦,第一次梦见阿禾竟然是在向我求救,莫不是她有什么事情发生。
身旁的陈俊飞滔滔不绝地说些什么,我只是礼节性地点点头或是插上几句话以示我在认真听他讲话。
来到车站的时候时间刚刚好,他买来两张票笑眯眯地说:“就要检票了。”
只听广播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检票的通知。我一边吃着他刚刚买来的面包一边排队检票准备上车。
我记得阿禾也是今天离开,眼睛不由自主地四处找寻她的身影。
阿禾坐在冰冷的椅子上,一夜之间憔悴了很多,我的心顿时沉入到万丈谷底。
陈俊飞拉着犯傻的我说:“到你了,快点。”
我把车票丢给陈俊飞说:“你先回去,我还有事要处理,对不起。”说完我就跑向阿禾那里。
等他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被后面拥挤的人群围堵着出不来,他挥臂大声喊我,我回过头冲他一笑。
我来到阿禾身边气喘吁吁地站着,她抬起头与我四目相对,问道:“你怎么来了?”
我欣喜若狂地笑着把她拉起来往外跑去,车站广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漫天的雪花孤独地飞舞着。
我扑上去搂着她,一颗紧绷的心良久才得以安静下来。
“忆风,你怎么了?”阿禾被我的举动吓得六神无主,说话不停地打颤。
我紧紧地搂着她说:“你不要说话,就让我这样抱着你。”
我摸着她娇小的脸庞深情地把滚热的唇落在她的唇上。我能清楚地感受到她的呼吸,她的温度,甚至她被动地紧紧搂着我的颤抖的双手。
时间仿佛停止了脚步,在大雪纷飞的早晨,我们相拥在这个真实的世界里而不是梦里。
来到车站旁的早点铺的时候,下了整整两天一夜的雪终于停了,太阳也难得地露出身影。原来这个世界是如此地美丽,以前的我却不懂得发现。
阿禾静静地坐在桌旁傻傻的看着我,傻傻地笑着,就像刚出生不久的婴儿,让人着迷。
我把筷子递给她道:“趁热快点吃。”
她用一双无辜的眼睛看着我说:“你刚刚吓到我了。”
我担忧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冲动。”
她说:“我感觉像在做梦一样。”
“我也是。”我软弱无力地站不起来把她拉到我身边坐下。
“你哪里不舒服?”她条件反射地摸了一下我的额头。
“可能感冒了。”我说道。
“我带你去看医生。”她起身拉着我要走。
我不顾她的反对搂着她说:“你就是我最好的解药,除了你我无药可救。”
一路上我全身都在发抖,脚步越来越沉重,无力地把全身的重量压在阿禾身上。
她支撑着我庞大是身躯担忧地问:“你在发抖?”
“我还好。”只见我脸色苍白,嘴唇渐渐失去气色,我悄悄地在阿禾耳边说,“昨晚我做了一个梦,梦见你离我而去,以为今后再也见不到你了,一直以来我对你的爱从我变过。”
等我醒来的时候阿禾趴在宾馆的桌子上睡得很香。这样静静地看着她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她的眼里有千丝万缕的柔情蜜意令我魂牵梦绕,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却从未考虑过她的感受。
阿禾睁开眼睛揉着道:“你终于醒了,医生开了药你抓紧时间把它吃了。”
我躺在床上歪着脑袋全身无力地说:“谢谢你,阿禾,麻烦你了。”
“你先把身体养好,发热还出来到处乱跑,要是发生个三长两短怎么办?”说完她把药递到我手中,倒了一杯热水给我。
我微笑着道:“你扶我起来。”
她害羞地扶我坐起来,却不知哪里借来的力量,我把她狠狠地拉入怀中,和刚刚病怏怏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
她惊讶地不知所措扑在我的怀中,她的脸近在咫尺,我们呼出的气息交织在一起。
“阿禾,我爱你。”我深情款款地搂着她说。
她从我怀中挣脱开,满身不自在,背对着我道:“你又在说什么胡话。”
我坐起来,懊恼起刚刚的举止道:“这些都是我的真心话,埋藏在心里很久了,如果不说出来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
她依旧那么美丽,即使生气也令我着迷,让我无法自拔。
阿禾眨着眼睛泪水一滴一滴地流下来,“忆风,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希望你能原谅我。”
我帮她擦去眼泪含情脉脉地说:“你怎么哭了,傻瓜。”
“都是你不好。”第一次见阿禾这样对我撒娇,满满的甜蜜涌上心头。
我幸福地笑着吮吸着熟悉的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味道,久久不能平静的心终于恢复正常。
我抚摸着她的脸庞说:“很久很久以前我就喜欢上你,现在更是无法忘记你。遇见你是我今生最大的幸运,你便是我生命的全部。”
“你在胡言乱语我就不理你了,”她别扭地低下头,咬着嘴唇。
我全神贯注地看着她,她的眉毛;她的鼻子;还有她微启的嘴唇。她的一切在我看来是那么地熟悉,却又那么地陌生。
我像一头在森林中穿梭许久的饥渴野兽,把脸毫不留情地贴过去。当我听到她急促的呼吸声,看到她嘴角弯曲的弧线时,我又打住了。因为太爱她,太想呵护她,所以我不忍心去破坏她。
阿禾仿若一幅极品的山水画,身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粗细清晰的轮廓,均匀的吐气声,令人爱不释手。
“怎么了?”她摸着我的脸问道。
我吞吞吐吐半天,却一个字没有说出口。
我的手不安分起来,在她的身体上游走,吻着她的颈,就像被火包围了一般,发疯似地寻觅逃生的出口。
她推开我说:“你不要这样?”
我一脸愧疚地看着她,“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停地道歉,又犯起了糊涂。
她整理好衣服走到窗前,深情地望着窗外,喃喃地道:“外面又下雪了,我们出去走走好吗?”
“好的。”我应答道,正好借助寒冷的冬天让自己冷静一下,一整天我都像活在梦里,神不守舍。
我们的孤单和无奈一言难尽。此时命运带给我们的是痛苦而不是幸福,是肮脏而不是纯洁。不管我的爱有多么刻骨,多么真实,然而到头来还是草草收场。
究竟是我误解她的意思,还是她又一次在戏弄我。
雪花无情地飘落在我们之间,悠长悠长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我笑着说:“这条路看不到尽头如果我们一直走下去该多好。”这样就不用面临分手带来的苦楚。
阿禾点点头说:“可以,但是你要小心身体。”
冷风呼呼地吹来,击打在我脸上,顺着血脉流进心房,一颗燥热的心渐渐地冷冻起来。
我拉着她的手说:“如果有一天你的幸福要牺牲我,我会义无反顾地成全你。只是在我走了之后,你要过得好。”
阿禾动动微颤的嘴唇,欲言又止。
我情不自禁地把嘴贴在她温热的唇上,她瞪大眼睛,呼吸着同样的气息,我的心也涌动起来。
她离开后,天空依旧那么蓝,云依旧那么白,她的离去并没有带走我的全部。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新来过,在生命的原点我们形同陌路;在生命的终点我们擦肩而过。
从车站出来的时候我感觉到疲惫的身体已经不再允许我去做任何事情。人生就像漂流在大海里的一只船,没有了方向只能随波逐流。
回到宿舍他们还在暖被窝。全身上下冰冷的我始终暖和不起来,因为一颗心随着她的离去而停止了跳动。
严松被我吵醒后,他把头从被窝里探出来,看到我一脸惊讶地问:“你不是回家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笑着,却明显感觉到自己皮笑肉不笑的脸,说:“临时有事我就没有回去,我买了晚饭。”
他睁着圆溜溜的眼睛笑嘻嘻地说:“正好我也饿了,来者不拒。”
我把面包和奶茶递给他说:“不用谢了。”
我这是在逃避,还是害怕伤害到冯梦洁?不是说过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不是说过再也不会伤害她?可是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混账事情。
我闭起眼睛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假若可以一直这样睡下去应该多好,不用再去烦恼尘世间的情情爱爱。我害怕这个真实的世界,这个真实得让我退而忘却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