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血缘（1 / 2）

西蒙确实中毒了，但好在是外伤，又被不断涌出的鲜血冲出了不少毒素，还在可控范围之内。他们在白鹰的身上没有搜到解药，段汝月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瓶装药丸，一颗外敷一颗内服，倒也控制住了伤势没再恶化，后续治疗恐怕要留到约兰城的伊里西斯家邸才能继续。拉塞尔和雅克一左一右将他送回船舱房间，庞斯则负责护送塞洛娅回房，顺便按照计划心照不宣地帮她处理伤口，除掉刺青。

整体看来，虽然前半段计划的执行充满了意外，但是在塞洛娅那一枪之后，后续计划都变得井井有序、逐渐顺利起来。

那晚的善后处理，是由段汝月出面找到了一直躲在舱里观望情况的船长和海员，让他们派人处理尸体、清洗甲板、安抚乘客，船长看到公爵的杀手已死，自然心生忌惮一口答应。当然，段汝月也并没有强硬地要求船长不许上报船上发生的情况，当塞洛娅安全下船的时候，公爵那边一定会知道这一场暗杀失败，白鹰折戟，任何掩饰都是徒劳。

但是塞洛娅活下来了，这就是他们这边最大的成功。

夜晚。

塞洛娅沐浴后，身穿白色丝绸睡裙窝在房间会客厅的躺椅里读书，手腕上的伤口一直在隐隐作痛，导致她心神不定地翻动了几页，就合上书丢在一边，看安娜在房间里安静而迅速地打包着行李。

小女孩注意到小姐百无聊赖地看自己干活，笑着问：“小姐是觉得无聊了吗？”

“安娜，你今晚就在我房间里睡吧，会客厅里的所有地方可以随便挑。”塞洛娅没有答话，拽起搭在一旁的浅绿色晨衣披上，随后起身，“我去隔壁看一眼我哥哥的情况。”

“小姐……刚刚庞斯哥哥给您包扎的时候，有个黑头发黑眼睛、穿得很漂亮的姐姐在门口说来找您玩，发现您当时没有时间，就说晚些时候还要再来拜访呢。”安娜看到小姐要离开房间，突然想起这件事，马上汇报。

“知道了，我只是去隔壁看一眼，马上就回来。”塞洛娅一边穿着衣服，一边面不改色地扯谎。

西蒙晕倒之后，没人为她说的话找补作证，那个家庭教师如果细问什么关于正主父母的事情，她可不保准能应对得天衣无缝，心慌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乖乖呆在房间里等人上门来问。

而且，她有些焦虑地发现，自从亲手击毙白鹰之后，那一片炸裂的血雾总在她眼前不时重放，甚至主动与记忆中一些更为窒息、可怖的场景相勾连。庞斯在帮她除掉刺青之后曾经劝她早些休息，但是她清楚地意识到今夜的梦境中绝不会出现些什么安静祥和的场景，因此本能地拒绝入睡。

她需要人陪着，随便什么认识的、能给她安全感的人。

穿好晨衣后，她下意识走到试衣间对镜整理衣服，查看穿着是否得体。这是她在近半年间通过一次又一次的重复训练养成的肌肉记忆。

整理低领的过程中，她的目光在脖颈处自然垂坠的银色泪型吊坠上一凝。

你会不会，后悔选了我呢……一个如此胆小的、只想逃避的人……

塞洛娅咬了咬唇，缓缓抬手握上吊坠，不无低落地想。

隔壁舱室门口墙角处，庞斯席地而坐，默默值守。

看见塞洛娅前来，庞斯刚想从地上站起来行礼，就被少女几步上前轻巧按住了肩头，用气声提醒：“不用起来，我就是来看看西蒙怎么样了。”

“拉塞尔先生和段小姐都在里面，西蒙少爷体温有点热，段小姐说今晚不能没人守着，冷水和温水也都准备了，如果体温太高有点麻烦。”低声说完之后，庞斯似乎意识到自己说话颠三倒四的，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嘴唇紧抿成了一条线。

“没事，我听得懂。谢谢你，”塞洛娅微笑回应道，拍拍他的肩，“今晚还要辛苦你们了。我进去看看他。”

西蒙所在的舱室和塞洛娅那间格局大同小异。

当然，除却今晚拉塞尔在这里和马丁一场打斗造成的破坏和处理尸体之后空气中留下刺鼻的浓烈醋酸味儿1以外。

从家具损坏程度来看，会客厅该是第一现场了，不知道这件事结束以后，船舶公司会邮寄给维拉尔家族多长的一张物品损坏维修单。

塞洛娅实在没忍住，被醋酸味刺激得细声打了个喷嚏。

“实在是很抱歉，让您闻到了这样的味道，塞洛娅小姐，”拉塞尔闷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快请进卧室里来吧，这里是唯一允许人类生存的空间了。”在屋里听到她打喷嚏后，他甚至探头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

塞洛娅回头，看见了用手帕捂着口鼻探出头来、一脸无奈的少年。她弯了弯嘴角，转身随他进了西蒙的卧室。

四周墙壁上嵌着的七八只烛灯静静燃烧着，一室昏黄。

偌大的床上，西蒙血色惨淡的脸颊陷在柔软的床里，额头上不一会儿就会冒出一点细密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