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八五、即从巴峡穿巫峡(2 / 2)
孙元起却不敢以老师自居,连忙拉过李仲揆:“仲拱何必多礼?你我四五年没见,没想到你已经成为国之栋梁,真是可喜可贺!”
李仲揆谦逊地说道:“学生不过是恰逢其会罢了,怎么当得先生的夸张!再者说,即便学生有所成就,也要多谢先生当年的谆谆教诲!”
吴同甲插话道:“孙大人果然不愧是‘当代圣人’,所教弟子无不卓然成家,像山西都督阎百川、陕西都督赵景行、第四十四混成协协统程颂云、第四十六混成协协统蒋介石等当世豪杰自不用说,没想到咱们湖北军政府的实业司长也是孙大人的弟子,真真是桃李满天下!荆楚蛮荒之地,能得大人在此弘文励教,化育数年,幸何如哉!”
周围官吏也同声赞誉起来。
在一片溜须拍马声中,孙元起只能选择落荒而逃。在船中坐定之后,孙元起笑着问道:“仲拱,你三数年间,从一介书生摇身一变成为实业司长,究竟有何等奇遇?我倒真是好奇的紧!”
李仲揆急忙解释道:“学生从两湖师范学堂毕业后,便被保送到日本留学。当时学生觉得中国之所以屡受外国列强欺辱,是因为没有强大的军舰,无法御敌于国门之外。所以就选择到大阪高等工业学校(后改组为现在的大阪工业大学)学习造船,为祖国造出第一流的兵舰,抵御帝国主义列强的入侵,构建一个自由、民主、平等、博爱之新中华。
“在日本学习期间,我进一步接触到思想,并有幸加入同盟会,得以拜见中山先生。学成归国后,就在先生改组的湖北高等工业学堂中任教。不久武昌起义爆发,学生因为是同盟会会员,又在日本学过理工,因而被湖北军政府任命为实业司司长。说来也不过是机缘凑巧罢了,并非真有什么过人本领。”
“照这么说,你还真是我的学生!”孙元起自嘲道。因为“实业部(司)”是湖北军政府在国内首创,川陕甘三省并没有这样的机构,孙元起还有些好奇,“仲拱,你们实业司主要做些什么工作?”
李仲揆答道:“所谓实业,就是指以生产制造为主的工商企业。近代以前,中国是一个自给自足的农耕社会,没有成熟的实业,所以在外国列强坚船利炮和大型工厂的威逼下,国力日渐衰弱,民生日益困窘。有志之士见此情形,便提出要通过振兴实业,来改善民生。我们湖北军政府在成立不久,就根据形势设立了实业部,现在改叫实业司。
“先生问我实业司主要做些什么工作,这倒有些不好回答。因为武昌起义爆发以来,长江沿线战事不断,湖北各处工矿企业大多停产,实业根本无从谈起。之前我主要是翻阅往日的卷宗档案,再亲自到各厂矿实地走访调查。现在南京临时政府成立,眼看国家即将一统,所以我现在准备为湖北省拟定一个兴实业的计划,以备国家采纳。”
孙元点头:“仲拱能有此想法自然极好!未来十年,虽然国事未必尽如人意,但对于民族实业来说却是个难得的黄金发展期。如果能够抓住这个机遇,确实可以有效改善民生。”
李仲揆闻言却没有几分兴奋的味道,反而显得有些萧索:“我在湖北军政府中任职虽然只有两个月,可是除了最初的兴奋之外,没有感受到任何值得夸耀的事物。在这里,依然到处弥漫着旧政府的倾轧构陷和腐败无能,让人感觉不到新生的蓬勃朝气。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呆在学校,研究那些实实在在、不容半分虚假的科学技术,而不愿和那些势利谄媚的官僚打交道!”
尽管自生民以来,研究自然、利用自然的好奇者就已经出现,并受到人们的尊重,但在文明时代的绝大多数时间里,科学家、技师、工匠等却与政治几乎绝缘。美国行为主义政治学创始人之一的拉斯韦尔在其《政治学:谁得到什么?何时和如何得到?》一书中曾这样写道:“值得注意的是,在我们社会中如此重要的工程技术却很少能上升到显要的的地位。人民的英雄很少是工程师或物理科学家出身的。不管由于机械、电气及化学能源应用到生产上而出现了多少机会,这种情况却仍和过去一样没有变化。”个中原因,除了理工和政治疆域分明外,或许更多的是像李仲揆一样,喜欢明确唯一的科研,讨厌和反复无常的政客打交道吧?
孙元起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不愿意和那些势利谄媚的官僚打交道,那你就回到学校继续研究科学技术吧!在当今中国,不是缺乏做官的人,而是缺乏干实事、解决实际问题的科研人员。”
李仲揆有些犹豫,反问道:“可是研究科学技术能为做什么呢?又能为中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