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恶意与魔珠（2 / 2）
祭坛外那铺满大地的尸骸体液，在这地穴下汇集成湖。
体液内所蕴含的能量，都在湖底凝炼，成为实体结晶，顺着丝线注入进空间封锁形成的球体中。
难怪如此巨大的湖泊，走在通道里，连一丝血腥味和恶意都感受不到。
即使站在这湖面边缘，依然要触碰用灵魂力探查才能知晓。
大致判断过情况，盖尔起身抵近湖面，随后踏入半空，每跨出一步，他脚下银光紧绽，身形扶摇直上。
在将要抵达中心时，他手中长剑断然挥舞。
白芒顿时仿若实质，刹那生灭，于剑身上弹射而出，掠向不远处的血色丝线。
剑芒只触碰瞬间，丝线便纷纷溶解断裂。
失去能量的维持，血丝刺在空间封锁表面的残余部位开始逐渐脱落。
盖尔看着剩下的扭曲球体，以及其中的灵魂残臂，双眼微眯，沉吟片刻。
不管此等手段，用来囚禁的是什么。在这实质化的死难灌注下，不知几万载，他绝不可能让其留存于这世界上。
“我刃流心。”
“命运羁系万物。”
伴随着低沉的祷告响起，盖尔银白的十字星瞳孔更是凌冽刺人，乍现两道寒芒，映射在架于胸前的剑身上。
而后他伸出粗糙左掌，抹向银光锋刃，鲜红的体液流淌，仿若坚不可摧的决绝之声再次回响。
“我血为介。”
“光辉照耀众生。”
噌~
鲜血爆发出夺目辉光，在刃上如白焰燃烧。
伴随着洞穴内的回声刚起，剑鸣却已直接落下。
它与空间球体只触碰的一瞬间，好似火焰刃，梭入冰雪中。
簌簌~沥~沥~
盖尔挥手再斩。
在足以令人冷颤的嗤声下，剑刃辉光愈加闪耀，扭曲球体不断消融。
白焰之刃寸寸逼近，眼看须臾间，就要斩入中心的灵魂残臂。
下一瞬，盖尔全身血液都沸腾而起，心脏却像被狠狠握拽。
千钧一发，他近乎本能般收住手中斩击而下的长剑。
庞大的灵魂之力散发，裹住自己抽身爆退。
可危险的到来，比死亡本能更快一步，还未等盖尔远离。
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桀……
缕缕黑雾，夹杂着万千魑魅魍魉之音，从湖心上空扩散。
一种令他毛骨悚然的恶意，悄然凝聚在这血窟中。
连同附近的空间，似乎都已被封固。
盖尔刚爆退的身形，直接被定在半空，他死死盯着空间封锁破裂，显出真身的被封之物。
那是一颗散发着苍白色辉光的魔珠，其内漆黑如墨的物质，不断汹涌，仿佛下一瞬，就要破壳而出。
“爆！”
没有犹豫，只一道断声怒喝，盖尔四周顿时血雾缭绕，前所未有的夺目辉光绽放于身。
洞窟内刹那间宛如白昼。
凭借强行点燃的神力，盖尔震开封固的空间，身形再次爆退，堪堪避过扩散而来的黑雾。
直至贴近洞窟石壁，黑雾触之未及，似乎并不能无限延伸。
可此时他没有丝毫放松，反而死死的盯向黑雾深处。
有东西……出来了。
下一瞬，数根漆黑触腕自雾心爆射而出，眨眼间就已袭至身前。
盖尔提剑连刺，拨开其三。
但其余触腕只是幽光一绽，长剑便如遭重击，险些脱手。
幽芒顺势缠旋而上，白焰之刃寸断欲裂。
他只能尽力扭转身形，避开心脏与头部，便被数根触腕以极端诡异的角度击中。
覆盖全身的神力辉光与残破铠甲，只略微抵挡，就已被洞穿。
死！死！！死！！！
无穷无尽的恶意，从刺入体内的触腕中传出，疯狂侵蚀神智。
绝望的思绪，在恶意蔓延下涌上心头。盖尔神色一片漠然，只是再次看向手中长剑。
意志在心，剑可明念。
“愿命运，宽恕你我不幸的一切。”
仿佛是对体内死难之物的祈祷，亦是二者不灭不休的宣告。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急促的心跳，在洞窟内突兀响起。
空间里残存的位面能量，甚至湖底凝炼的一切，都开始疯狂向盖尔聚集。
仿若死水般凝固的湖面，竟随着心脏起伏波动。
仅十数之跳，那些漆黑触腕似乎就已感受到了什么，不再传出侵蚀神智的恶意，瞬间缩向远处的魔珠。
看到祂的退缩，盖尔眉头紧皱。
这诡异之物，竟能感知到自己的意图。
但已没有思考的时间，他手中紧握的辉光残剑脱手而出，在灵魂力包裹下，不断斩开身前凝固的空间，盖尔紧随其后，径直冲向魔珠。
诡异魔珠如有意识，见到刚刚还想要逃离的人，现在却朝自己冲来。
祂没有再施展任何攻击，而是迅速远离盖尔，朝洞窟顶端射去。
漆黑触腕再次从珠内爆发，直击在顶端的石壁上，丝毫没有阻拦便已洞穿到地面。
魔珠跟随触腕一闪而过，在后方的盖尔还未来得及接近时，便已逃之夭夭。
看着那诡异之物，瞬间就已不见踪影，盖尔眼中的凌冽丝毫未减。
这种令他都毛骨悚然的恶意聚集体，绝不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放出去。
若非他灵魂意志足够强大，在刚才的恶意侵蚀下，怕是已经成为一个饮剑的疯子。
尽管这个位面的生灵，都被异神全部献祭。
但那诡异魔珠说不定会成为新的幼体，借助这残存位面，发展出又一个异神巢穴。
擦去嘴角不断滴落的血液，盖尔压回强行调动的力量，重归平静后，身形闪动回到地面。
来到祭坛上空，磅礴的灵魂力向四周疯狂铺开。如今他已然顾不了许多，无论如何，都必须尽快将那颗诡异珠子找出来摧毁。
可就在此时，他身旁不远处的空间，却毫无征兆的凭空而裂，幽紫色的缝隙涌动。
一道带着些许揶揄的问候响彻天地。
“哈哈哈哈，老家伙。一头三眼异飨，就让你伤成这样？”
听见这声音中的取笑之意，盖尔没有丝毫意外，只是漠然反问。
“不服再打一次？”
随着幽紫色裂缝逐渐撑开，待到一人大小，身着灰色古雅法袍的老人踏空而立。
看到这须发皆白的来者，盖尔忽然挑了挑眉头。
“灰袍？怎么，塔里蹲不下去了？
不过你这分身来得倒正是时候，此位面中如今有一颗诡异邪物，我在祭坛核心内发现的。
外表是一颗散发苍白色光芒的魔珠，拳掌可握，气息充满恶意。
它太过危险，帮我找一找。”
灰袍老者只默然打量了盖尔一眼，看着那几个触目惊心的血洞，他敛住笑意，微微摇头。
“能把你肉体伤成这样，我们没有多余时间在这里和什么魔珠纠缠了。
你让人送来的尸体，我在祂体内搜寻到残存的御灵神印。
这意味着什么，你比我更清楚，我只是来提醒一下，要命的话就该走了。”
“御灵神印”
听到这四字，盖尔终于明白地窟的异常是为何。
据他所知，那是极少数神灵拥有的能力，凡是被种下此印记的生命，几乎都会被释术的神灵通过欲望孵化加以控制。
可盖尔还从未听说过，有能成功控制异神的手段。
尸体内的残留印记，那说明至少有神明曾这样尝试过。
而祭坛核心内的一切，也显然是那试图奴役异神者的手段。
连这种东西都想控制，除了某些不择手段的腐败邪神，盖尔已想象不出，还有什么样的存在能如此疯狂。
“走吧，这里大概率是谁的实验场。
你已重伤，等到这里真正的主人回来，我们恐怕一个都走不掉。”
见到盖尔还在思索，老者站在空间裂缝前有些急促。
前者却没有回应，而是继续散发灵魂之力，试图找出点什么。
灰袍老者见此，有些习以为常，只是甩手再道。
“我早已召集了人准备“次元重构坍缩”，此术可以把你发现的魔珠，连同这个位面直接抹除。”
说到这，他扫视脚下大地，脸上略显无奈。
可剩余的话到嘴边，却掀起一抹笑意，令他沟壑丛生的眉头渐地舒展。
“这里已没有活物，整片世界都被黑潮吞噬得一干二净，没有祭坛维持运转，迟早崩溃。
抹掉一切痕迹，那三眼异飨的主人，正好查不到我们头上，如何？”
“这就是你灰袍分身，亲自前来的目的？”盖尔目光中突然有些不善。
“算是如此，理由当然还有许多，可那都不重要，你说呢。”
……
看着身旁老者那满脸无所谓的表情，盖尔紧皱着眉头。
那锐利的双眼，仿佛要将老者钉穿。
不过这次，他仅是沉默两息，便没再继续僵持。
收回灵魂力，盖尔眼眸中的锐利之星重新化为银色圆瞳，而后跟随着老者踏入幽紫裂缝。
二人离去不久，空间逐渐合拢，尸骸遍野的位面再次归于死寂。
除了另一边，还在低空飞速掠过的魔珠。
残陆上的冰冷灰雨，不知何时已然停歇。
苍白辉光在极速拖拽下，宛如流星，划开浑浊天穹。
许久……
直到辉光逃离方尖石碑耸立的大地，再度抵达虚空内一片新的漂浮陆地上。
大概是察觉到已没有力量追逐自己。
魔珠瞬然坠落，没入地面一道巨大的峡谷裂隙，隐匿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