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夜探(1 / 2)
《瞑臣》
夜深人静时候,缭云斋外才停了一辆马车。萧云山从上面下来,一进门便见莲君在自己房前等着。萧云山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道:“我若回来的晚,便不要等我了。”
莲君的脸上有些淡红,小声道:“承淮哥哥,你今日为何回来的这么晚呀?是不是还没吃饭,我给你留着呢,在我屋里。”
萧云山见他穿得少,脸上大概也是冻得红了,便道:“夜里就不吃了,你若饿了,便自己回去吃吧,吃完赶紧睡觉。”
他刚要进门,却被莲君拉着衣袖,“承淮哥哥,我已经吃过了,我是专门给你留的……”
“多谢莲君了,回去吧。”
屋里没有燃灯,因而黑的厉害。唯两人这里亮堂,莲君凑到萧云山跟前,小声道:“承淮哥哥的眼睛为何不蒙上了?若是被人瞧见,斋主会生气的。”
萧云山柔和地看着莲君,只是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除了你,哪里还有人?”
莲君这才作罢,低头“哦”了一声便离开了。
萧云山知道,莲君自小时候被带到缭云斋便是个胆小的性子,长得也瘦弱,好似风一吹便吹断了一样,因此萧云山一直待他极好,想把他养的稍微胖一点,只可惜这身子难养,竟是怎么也养不胖。那日又经历了那么一遭,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谨慎着,说话也不敢大声。
萧云山摸黑进了屋,从袖中掏出一枚火折子,靠近烛台后正欲点燃,却忽然停住了。他一贯不喜人进他房间,到了夜里也是不许人进来给他点灯,平日都是他自己提前点好灯,若是像今日这般回来的晚便只能摸着黑进来。
因为多年蒙着眼睛,他生了一双极为灵敏的耳朵,也对自己房间里的布局格外注意,便是烛台挪动了分毫也能辨别出来。
便是有人在他房间里憋着气不出声,他也能听得清楚。
他正欲退出去,却瞬间被一只温热的手捏住了手腕,那手上生着薄茧,力气很大,让他无法挣脱。他便立刻道:“哪里来的小贼?”
“专程来寻你的小贼。”这声音清冽,犹如甘泉,带着几分悠然的挑逗,又掷地有声。
萧云山不再挣扎,道:“徐小侯爷是看上了我这屋里的什么东西了?若是想要,我给小侯爷便是,何必学那梁上君子,传出去叫人笑话。”
徐清淮松了手,在黑夜里轻笑一声,声音的方向正是萧云山的卧榻。“本侯说了,本侯是来寻你的。”
“……”
徐清淮起了身,转到了萧云山的身边,道:“为何不点灯。”
“我是瞎子,用不着点灯。”
闻言,徐清淮轻哼了一声,伸手拿过了萧云山还捏在手心里的火折子,一边摸着烛台点上了蜡烛,一边道:“我又不是瞎子,你竟连这点施舍也不肯给我?”
正说着,面前忽然亮了起来,徐清淮转身一看。萧云山还是如上次那样蒙着一条白绫,他嘴角平直,没有丝毫情绪,昏黄的烛光勾勒出他面部颈侧蜿蜒的曲线。
“小侯爷既然肯亲历亲为,便自己点灯吧。”他说着坐下了。
倒真是与旁人不同,徐清淮活了那么大,也见过不少瞎子,缭云斋里的瞎子更是不只萧云山一个,哪一个都是恭恭敬敬的,偏这萧云山却全然不将他放在眼里。
不过他忍下了,为了拿回自己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不能忍的。于是他将屋里的所有灯都点上了,将这里照的一片亮堂,才坐下,道:“瞎子也是能感受到光的,若不是我,你只怕是会磕死在你这屋里,等明日来了人,进门一看竟是一具尸体,那该多吓人呀!”
“小侯爷多虑,我这屋里的东西摆在何处、怎么摆的,早已刻在了我的骨子里。”萧云山起身一步步走到桌前,摸着紫砂壶,给徐清淮倒了水。这都看在徐清淮眼里,还真是丝毫不费力,也没磕着碰着。
怪不得。徐清淮明明藏在这里一动不动,竟还是被这瞎子识破了,原来瞎子的敏锐性丝毫不输常人,甚至比平常人更高。
“我夜里不喝茶,因此也没准备茶叶。小侯爷将就着喝吧。”
“你就给本侯喝冷水?”徐清淮轻咳了一声,“本侯给你点了灯,那便是恩惠。既然受了本侯的恩,便要将本侯的东西还回来。”
萧云山立在一旁,似乎有些不明所以地微微转身朝向徐清淮的方向。“我何时拿过小侯爷的东西?你是说银子?当日底下的人洒扫房间看见地上有银子,说是小侯爷丢的,只是小侯爷已经走了,我自然是没办法还给你。况且,那不是小侯爷赏赐我的吗?小侯爷想要回去?怕是不能了。”
徐清淮淡然地侧身瞧着他,“银子是本侯赏你的。看来本侯在你这里丢了东西,你大概是不想承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