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圈子就是战斗力(1 / 2)
不过关得倒是很乐见和全有以后的合作,今天来高月,最大的收获不是教训了张扬,也不是收服了蓝国成,而是和全有不但加深了关系,还建立了初步的合作模式——他坐镇,为帅,全有披马带枪,冲锋在前,为将。二人虽是初次登台亮相,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算是奇迹了。
资源和竞争者
谈话的最高境界就是暗示,不明说,却能让对方的思路完全被自己带动。应该说,关得的话,成功地让蓝国成将马飞燕的下落,卓氏集团非法集资遗留问题的解决和蓝民心的换届联系在了一起……
当然,蓝国成爱怎么想是他的事情,关得可真的什么都没说。
蓝国成一经想通,刚要问个清楚,不料关得却右手向前一伸,制止了他的开口。
“国成,你今年除了感情上不顺之外,是不是事业上也有波折?”关得故意忽东忽西,大师必须要有大师的风格。
蓝国成又吓了一跳,几乎要胆战心惊了:“大师真是神人呀,我今年是流年不利,感情事业双失败。”
关得也不问蓝国成事业上遭遇了什么失败,而是扭头看向了全有:“全有,时间差不多了。”
全有是何许人也,岂能听不出来关得见好就收的暗示,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欧米茄超霸表,点头说道:“是,和叶公子约好的时间到了,得赶紧过去了,不能让叶公子久等。”
关得也不说话,微一点头,起身便走。蓝国成急了,忙不迭起身向前一步,拦住关得:“关大师,请为我指一条明路,我一定厚报。”
关得面露难色,看了全有一眼,全有会意,立刻俯身到蓝国成耳边耳语几句,蓝国成听了连连点头,又朝关得投来了感激的一瞥。
“关老弟,服了,有哥算是真服你了,以后你就是我关哥,我是你的有弟,虽然我比你大,但哥哥和弟弟的称呼,不按年龄排,按本事排。”走出房间,远离了蓝国成的视线,全有才将心中的话一股脑倒了出来,“以前我和蓝国成打过不少交道,很难占上风,他为人刁钻,有时又不择手段。不过别看他是副市长公子,有时候他也按市场规律办事,至少表面上让人挑不出任何理儿,所以,谁和他合作,谁都有苦说不出。有一次他想和我合作开一家女子医院,被我一口拒绝了,什么样的渣人才会想赚流产的钱?流产堕胎,这是造孽的事情,我宁肯穷死,也不赚这样的黑心钱。”
“当时蓝国成的原话是:我想建一座现代女子医院,主要面向在校的女生,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大概有百分之五十的女生会走进我们的医院。初步估计的话,如果宣传到位,每年光是石门的女学生来我们医院做手术的应该就不下上万人。一万人,每人收费一千,就是一千万。这个可是一本万利而且几乎没有任何风险的手术,怎么样,全有,有没有兴趣和我合作?再如果加强在各大报纸的广告轰炸,大肆宣传无痛人流,让女学生觉得流产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和感冒一次没有多大区别,你说,一个女生一年来我们医院两三次,利润就翻番了……”全有回想起当时的情景,仍旧愤愤不平,咬牙切齿地骂道,“什么钱都想赚,这还是人吗?简直就是畜生不如!诱导女生没有节制地去人流,我呸,要是你的女儿一年流产两三次,你丫的还能坐在这里谈论怎么赚钱?真是一头活牲口呀!”
好,好一个全有!做人,最基本的底线必须坚持,全有不赚昧心钱,只凭这一点,关得就认同全有和他是同路人。
“关老弟,不,关哥,你说蓝国成事业上有波折,是不是指他的女子医院?”全有啧啧几声,佩服关得的神奇,“幸亏当时我眼皮子没那么浅,没和他一起合作什么女子医院,你猜怎么着?今年他的女子医院接连出了三起医疗事故,死了三个女学生。要不是他上面有人,压了下来,新闻媒体早就曝光了。不过就算压住了新闻媒体,却压不住家属的怒气。家属闹了三个月,最后赔了三百万才算完事。三百万不至于让蓝国成伤筋动骨,但却让他的女子医院关门大吉了,现在也没有重新开张。”
关得只看出了蓝国成流年不利,却不可能算出蓝国成感情事业双失败的原因,一个是马飞燕一个是女子医院,他相信即使到了何爷的境界,也不可能将世事看得如此清晰。
“全哥,你还是别叫我关哥了,叫我老弟就行。”关得含蓄地笑了,“我既不是神仙谷的传人,更不是神仙,怎么可能知道蓝国成开了一家女子医院?”
全有哈哈一笑:“行,全哥和关老弟,以后我们互相就这么称呼了。怎么称呼无所谓,要紧的是,你我兄弟以后携手合作才是正经,哈哈。不过神仙谷第十八代传人就这么定了,以后你要是不喜欢宣扬,由我来说就行了,反正我习惯了用放大镜模式说话。但话又说回来,关老弟,以你的本事,说你是神仙谷传人,也不算是高抬你,说不定还委屈了你。”
说话间,二人走出了房间,又来到了院子之中。关得没接全有的话,环顾四周,见庭院深深,除了坐北朝南的正堂人来人往热闹非凡之外,周围不管是东房还是西房,都紧闭门窗,让人看不到里面的情形。而古色古香的方格式的窗棂,如密密麻麻的眼睛,更让人增加了想象的空间。
不知何故,关得总觉得看似无人的房间之中,也许隐藏了许多不为人所知的秘密,不由说道:“也不知道东房和西房之内,藏了多少双眼睛,正躲在背后,悄悄地在打量我们的一举一动……”
如果让关得知道,他话一说完,东房内的方木和西房内的元元,分别打了一个喷嚏的话,他肯定会得意地想,原来他还真是一语中的。
全有却没有关得这么敏感的感觉,他抬头看了看手表:“咦,怪事,怎么他还没有到?不应该呀,他可是主人。”
一句话点醒了关得,关得问道:“难道全哥要介绍我认识的人是叶微尘?”
“没错,怎么,别告诉我你已经认识叶微尘了。真这样的话,我可就没面子了。”
“见过一面,但谈不上认识。”关得心想也有意思,秋曲带他来参加高月聚会的出发点,就是想让他认识叶微尘,没想到,在高月偶遇了全有,全有也想介绍他和叶微尘认识。看来,叶微尘在石门商界,可真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关键人物。
“你想在石门商界打开局面,必须借助叶微尘的力量……”全有才说了一句,手机忽然响了,他接听了电话之后,不好意思地说道,“我临时有事得先走了,关老弟,抱歉了,下次有机会再介绍你和叶微尘认识。对了,刚才我小声告诉蓝国成,等他有了马飞燕的下落后,你才会指点他一条明路。我还强调,最近他必须远离小人,流年不利的主要原因是小人作乱,除了关大师的话,谁的话都不要听,大师最反感三心二意听风便是雨的人。”
不错,全有对蓝国成的心理暗示,正合关得之意。关得忽然发现,全有简直就是一个人精,怎么他羞于开口的话,全有不但都能猜到,而且还能替他代劳,神了。这么说,他以后还必须得和全有合作了?
不过关得倒是很乐见和全有以后的合作,今天来高月,最大的收获不是教训了张扬,也不是收服了蓝国成,而是和全有不但加深了关系,还建立了初步的合作模式——他坐镇,为帅,全有披马带枪,冲锋在前,为将。二人虽是初次登台亮相,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也算是奇迹了。
当你是一个资源,所有人都和你合作;当你变成一个竞争者,所有人都打压你。关得深知成为资源和竞争者的巨大差别,所以,他会团结所有志同道合的合作者,努力让自己变成人人需要的资源。
同时关得相信他的一番话已经在蓝国成心中生了根,而全有再一次的强调,等于是阳光和雨水,催生种子发芽。这样,蓝国成就会主动去调查马飞燕的下落,他就可以将主要精力用到大事之上了。
“我先走了,关老弟,回见。”全有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有什么急事,他挥手告别了关得,才走几步,又想起了什么,转身笑道,“关老弟,你的名字不错,雄关漫道,得失在我,算无遗策,胜算在握。”
全有对他的名字的解释和秋曲一样,不过全有又多加了算无遗策和胜算在握。世上没有谁可以算无遗策,也没有一人敢说自己胜算在握,人生就是一个试探加冒险的过程,但也正是因为种种的不确定性,才让人生充满了期待。
你有我有全都有
“你的名字也不错嘛,你有我有全都有,很有商业之道的精髓。只有让别人有好处,别人才会和你合作,这样,你也才会有利益。”关得很欣赏全有对自己名字的诠释,你有我有全都有,对比我有你有全都有,别看只是调换了下一顺序,境界可就高多了。全有能有“你有我有全都有”的高度,就证明他以后有广阔的成长空间。
心量决定一个人的成就。
就在关得和全有告别的时候,还在房间之中的蓝国成一个人呆了半晌,直到一人走到近前,一拍他的肩膀,他才如梦方醒。定睛一看,原来是他的发小纪度。
“纪度,你不是回京城了?”对于纪度,蓝国成有自发的热情,他站了起来,一拳打在纪度的胸膛上,“又结实了,行啊你,都快赶上史泰龙了。”
纪度嘿嘿一笑,揽住蓝国成的肩膀,朝角落里无人的地方走去:“国成,有件事情我想和你说一下,你一定得上心。”
“什么事儿?自家兄弟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蓝国成以为又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和纪度从小一起长大,又没有什么利害冲突,所以也就没有多想。
“回头你能不能和蓝伯伯说一声,别让碧天集团接手卓氏集团的盘子?”纪度是直性子,有一说一,不会绕弯。
蓝国成一下站住了,一脸惊愕:“纪度,你的根据地不是在京城,怎么也插手石门商界的事情了?你和碧天集团有业务往来?”
纪度对外公开的身份是京城荣华集团的副总。荣华集团在大型集团公司、央企以及世界五百强林立的京城,名不见经传,是一家小得不能小的集团。但外人不知道的是,荣华集团是毕问天的大本营,毕问天名下的股份和产业,大多由荣华集团负责接管或处置。
纪度一直没有告诉蓝国成他除了荣华集团副总的身份之外,还有一个毕问天关门弟子的身份。也不是怕蓝国成有什么不好的想法,而是蓝国成的爸爸蓝民心非常反感相面、风水一类的“封建迷信”。别说想要说服蓝民心了,只要让他听到相关的字眼,他就会勃然大怒,然后将人哄走。
正是因此,为了不让蓝国成难做,也为了在蓝民心面前保持一个良好形象,纪度一直隐藏了他的真实身份。
“以前和碧天集团有过一次合作,结果很不愉快,碧天集团没有信誉,两面三刀,所以我不希望碧天集团借卓氏集团的烂摊子翻身……怎么样,成哥,帮不帮兄弟?”纪度随口编了一个假话,他相信凭借他和蓝国成多年的交情,这点儿小事,蓝国成肯定一口应允。
“这样呀……”蓝国成实在不好驳了纪度的面子,毕竟他和纪度是发小,而且又是几十年的交情了,纪度也很少向他开口求他帮忙。再者他和碧天集团又没有什么利害关系,不过……正要一口答应时,脑中突然跳出了全有告诫他最近谨防小人的提醒,再想起全有让他除了关大师的话谁的话都不要听的告诫,他忽然觉得以前十分亲切并且无比熟悉的纪度的脸庞,一下变得陌生,并且还多了意味深长的内容。他立刻随口一说:“好,回头我向我爸说一声,这点小事情,估计问题不大。”
其实蓝国成心里的真实想法却是,邪门了,刚刚大师提点说要谨防小人,纪度就意外出现并且还提出了以前从来没有提过的要求,大师真是神了。可是,说纪度是小人也说不过去,他怎么也不会相信纪度会害他。不过本着安全起见的想法,他还是决定暂时缓一缓,以后纪度问起,他就说一忙就忘了,相信纪度也不会怪他。
纪度以为事情成了,十分高兴,他急于回去向元元炫耀,就和蓝国成又随便聊了几句,转身走了。
纪度和蓝国成的会面,关得不知道,全有接到电话,匆匆离开是去见谁,他也不清楚。不过如果让关得看到刚才纪度和蓝国成对话的一幕,他会付之一笑,然后心情大好。但如果让他知道全有是接到了花朵的电话,急匆匆前去和罗小亦见面,也不知他会作何感想。
再如果让关得进一步知道,花朵和全有想要联手帮助罗小亦在家产争夺战中取胜,要打败牛天子,扶牛天下上位,或许关得会无奈地摇头一笑,为全有和花朵火中取栗的赚钱之道不置可否。不过关得有一个原则,如果是他和全有合作的生意,那么全有必须遵守他的规则。他的规则往大里说,是何爷讲的十三条人生定律,往小里说,他总结了三句话,作为他以后挑选合作伙伴或是手下的纲领性原则。
第一句话:你的责任就是你的方向,你的经历就是你的资本,你的性格就是你的命运。
第二句话:复杂的事情简单做,你就是专家;简单的事情重复做,你就是行家;重复的事情用心做,你就是赢家。
第三句话:美好是属于自信者的,机会是属于开拓者的,奇迹是属于执着者的!
如果再最后加一个总结的话,就是:你若不想做,总会找到借口;你若想做好,总会找到方法!
一边想,关得一边暗暗为他的三句话原则叫好,微带自恋地想,没想到,自己天生也是一个优秀的管理者。这么说,碧天集团的危机在他的运作下,一定可以顺利解决了?
带着三分自恋七分向往,关得迈开大步准备原路返回去找秋曲和月清影。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今天虽然说没有见到叶微尘,但至少和全有建立了全新的合作关系,并且成功地和蓝国成有了交集。等于是说,为解决碧天集团的危机,埋下了伏笔,也算是收获颇丰。
当然,让秋曲期待的解决滨盛办公大楼的资金还没有着落,也没有为秋游的旅游大计找到合适的合作方,也算是小小的遗憾了。
深秋之中的深宅大院,虽然灯光通明,照耀得四下一片亮堂,但也有灯光照射不到的角落。关得以为他是原路返回,却在穿过走廊时,被曲曲折折的走廊欺骗了眼睛,不知不觉中朝右一转,走到了一处偏院之中。
偏院和正院的景致大不相同,正院只是宽阔的院子,连树也没有——应该是被后人伐掉了,古人很讲究居住之地的绿化。偏院之中,不但有树有假山,还有一方池塘,池塘之内,有数条红鲤在悠闲地游动。
虽是枝叶落尽的深秋,树木光秃秃一片,没有生机,但几棵杨树、柳树的点缀,再配合假山流水的从容,颇有一种世外桃源的味道。和正院中的喧嚣闹腾相比,偏院自成一方天地,安静而宜人。
一抬头,前方有一间房间,房间两侧的廊柱上,有一副对联。上联,不求一世荣华富贵;下联,但愿终日心安理得;横批,五福临门。
好对联,关得暗暗称叹,诗言志,言表心声,对联是主人心迹的直接流露,现在能不求荣华富贵但愿心安理得的人,太少了。当然,话又说回来,如果穷人有如此胸怀,确实了不起。但如果是大富大贵之人,就多少有点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淡然了。
曾经沧海难为水的淡然,在有些人看来,则是矫情,或者说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故作清高。人生境界不同,所追求的东西也不尽相同。但不管是在为追求温饱而忙碌或是富足天下而淡然,如果都能有一份“得之我幸,失之我命”的胸怀,那么人生将会是大不一样的开阔。
开阔的人生,才是波澜壮阔的人生。
关得停留了片刻,就想转身离开,不料才一迈步,却听到房间里传来了说话声,是一个苍老而随和的声音,声音不大,却声声入耳,顿时让他停下了脚步。因为,有一句话一下激起了他的争强好胜之心!
“中国流传下来的传统文化中,相面术是地地道道的糟粕,是封建迷信,一无是处。”
苍老的声音虽然随和,但说出来的话却是十分偏激。
尽管关得也承认相面术的传承之中,肯定会有一些糟粕,但因为部分糟粕而全面否定相面术,就是以偏概全了。就如历史上的许多伟大人物一样,除了他们的丰功伟绩之外,他们的品行之中也有为人所不齿的地方,但不能因为品行上的败坏而全面否定他们的丰碑。
在苍老而随和的声音之后,又有一个苍老而平实的声音响起。如果说第一个苍老的声音,是随和中暗含刀光剑影的杀气,那么后一个苍老的声音在平实之中,却沉淀了敦厚中正的开阔。
“任何事物都有两面性,不能以偏概全,也不能一棒子打死,就比如说短短九十多年的元朝。许多历史学家认为元朝是中国历史上最悲惨的朝代之一,是蒙古人统治汉人最黑暗的时期……”
荣华富贵
“是,也得承认蒙古人打天下有本事,治理天下却智慧不足,非要把全国人分成三六九等,这种划分等级的愚蠢做法,直接将自己放在了人口基数最多的汉族的对立面,埋下了亡国的伏笔……”
苍老而平实的声音似乎喝了一口茶,微一停顿,又说:“但元朝的统治,却是正式奠定了中国今天的版图。元朝之前,包括盛唐,都没有在政治意义上统治西域一带,在元朝的时候西域却归属了中央管理。同时,元朝的戏剧十分繁荣,开创了许多戏剧的先河。所以,要辩证地看待元朝,既要批判元朝的残暴,同时,也要承认元朝的贡献。同理,相面术,有封建迷信的一面,也有可以运用到现实生活中,作为管理学辅助的一面。”
“相面术可以当成管理学?”苍老而随和的声音笑了起来,近乎冷笑,但由于掩饰的水平极高,听上去似乎就是很正常的笑声,“不好意思,在相面术这个问题上,你不管怎么用传统文化或是国学来辩解,你都说服不了我。”
“呵呵,我并不是要说服你,也不是在为相面术正名,只是在心平气和地陈述一个事实。”苍老而平实的声音似乎不愿意再就相面术的问题纠缠下去,而是转移了话题,“到外面走走,你的假山很有意境,具体而微,方寸之间,天地无限。”
关得原以为二人说要出来,会等一等才会成行,不料话音刚落,门一响,两位年纪相仿都在五十开外的老人,同时现身在门口。
没有及时转身离开的关得,就突然现身在两位老人的眼前了。
左首的老者,一身儒雅之气,中等身高,头发微有花白,穿一身中式休闲服,脚蹬一双布鞋,乍一看,如同一位赋闲在家的退休老人。
关得却是认得他,他可不是什么退休老人,而是在石门乃至整个燕省商界都赫赫有名并拥有举足轻重位置的赵乘风!
居然是赵乘风,怪不得刚才听到的苍老而平实的声音有几分耳熟。
赵乘风的身旁,站着一人,个子比赵乘风稍矮,头发乌黑,双目炯炯有神,方脸,宽宽的额头,厚实的下巴,耳垂极大,厚实而饱满,嘴唇微厚,鼻子挺拔而有型。不看面相,只看长相,老者年轻时必定是一个英俊洒脱之人。
方脸老者身穿中山服,脚上也是一双布鞋。当前一站,和赵乘风儒雅之气大不相同的是,他周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令人不敢仰视的傲然气息。
二人的身后,还站着一名毕恭毕敬的年轻人,不是别人,正是关得曾经见过的赵乘风的得力助手夏想。
“你是谁?”赵乘风身边的老者一脸诧异,上下打量了关得一眼,“非请勿进的道理都不懂,现在的年轻人呀,真是缺少家教。”
关得原以为以眼前的方脸老者是可以和赵乘风谈笑风生的身份,必然会是一名大有涵养之人,不料他一开口却是咄咄逼人的气势。关得虽然不经允许闯入别人的私宅有失礼之处,不过方脸老者上来不问青红皂白就直接讽刺他没有家教,也让他一时生气。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六十耳顺……老先生,看样子您虽然还没有六十岁,肯定也过了五十。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如果还是做不到性如灰的话,那么到了六十,恐怕很难达到耳顺的境界了。”关得先是冲赵乘风和夏想微微点头一笑,又转向了老者,不卑不亢地回敬了一句。
“哦,你倒教训起我来了,呵呵,有意思。”方脸老者反而笑了,笑过之后,脸色一寒,“伶牙俐齿不是本事,说话言之有据言之有理才是本事。别拿圣人的言教来压我,我问你,性如灰是什么意思,你真的知道吗?”
一旁的赵乘风欲言又止,想打断方脸老者的话,却插不上话。站在后面的夏想更是一脸温和的笑意,不越过雷池一步,站在自己应该站的地方,更不乱说一句话。
“福德具足、温和厚重叫性如灰。”别人或许会被方脸老者的反问问得哑口无言,关得却不会,在何爷的影响下,再加上他自身的修养,他对传统文化的了解,不敢说十分精通,至少不是一知半解,“老先生是不是福德具足我不知道,但老先生说话偏激,待人接物不够方正,所以,还谈不上温和厚重。”
“哈哈,年轻人说话就是不够含蓄,乘风,你太温和了,他才是我的辩论对手。”方脸老者开朗的笑声中,似乎对关得的冒犯毫不在意,其实他的神情之中还是不经意流露出一丝不以为然的傲然。是的,他自恃身份高贵,岂能容忍一个后生小辈当面指责?
“我是不是性如灰,你说了不算。不过你能不能留在这里,倒是由我说了算。当然了,我也不会以大欺小欺负你,而会给你一个留下来和我辩论的机会……”方脸老者用手一指廊柱上面的对联,神态微有几分自得之色,“荣华富贵是什么意思,五福临门又是什么意思,只要你能答上来,年轻人,你就拥有了一次难得的和我平等对话的机会。”
方脸老者说话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坚决,仿佛他同意关得和他辩论是对关得莫大的恩赐一样,根本不管关得是不是愿意和他辩论,他只要说了出来,关得就必须唯命是从。
还行,关得有足够的城府容纳方脸老者的傲然,而且关得也相信,尽管他还不知道方脸老者的身份,但方脸老者在他面前绝对有傲然的资格。本着一向尊老爱幼的良好传统,他决定接受方脸老者的考验。
何况在他看来,方脸老者的问题也并不难。
“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关得微微一笑,神态淡然,正要开口说出他对荣华富贵、五福临门的理解时,却见站在赵乘风身后的夏想,微不可察地向他轻轻摇了摇头,然后用手指了指心口。
夏想是什么意思,是在暗示他要用心回答问题?虽然和夏想不是初次见面了,但关得自认他和夏想并没有什么交情,夏想对他的提醒或说是暗示,难道是向他友好的示意?
问题是,他并不明白夏想的动作是什么含义,关得微一深思,还是不得其意,不过他还是留了一个心眼,决定先回答五福临门的含义:“五福分别是指长寿、富贵、康宁、好德和善终。既然知道了五福的意思,那么五福临门是什么意思就不言而喻了。”
方脸老者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虽然他心中暗暗惊讶关得居然知道五福是哪五福,不简单。大部分传统文化中的精髓都被现在的年轻人遗忘了,在他接触的年轻人中,可以张口就说出五福是哪五种福分的人,少之又少,关得算是出类拔萃者了。
不过,他不相信关得可以清楚荣华富贵的真正含义。
“至于荣华富贵的意思,荣华,是指草木开花,比喻兴盛或显达。富贵,富者,财富;贵者,地位崇高。富贵就是说既有钱又有势。所以,荣华富贵合在一起的含义是荣耀显达、有钱有势。”关得自认他回答得十分准确而且贴切,话一说完,就向方脸老者投去了自得的目光。
不料让他惊奇的是,方脸老者忽然放声大笑,他一边笑,还一边对赵乘风说道:“乘风,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很肤浅,只知道字面上的意思,读书不求甚解,才站在门口,就以为已经登堂入室了。可笑,太可笑了。”
赵乘风附和着一笑,微带惋惜的目光看了关得一眼,他才又对方脸老者说道:“有时对年轻人不能太求全责备了,要给他们成长的时间。想当年,我们在年轻的时候也犯过不少错,也走过不少弯路,也许当时的我们还不如他们呢。”
“哈哈,乘风你有时就是太大度了,对一些事情太包容了。其实要我说,该否定的一概否定,该打倒的一律打倒,不留余地,不留情面。”方脸老者坚定的口气,再加配合他大手一挥的气势,还真的一种舍我取谁的气概。
不得不说,就连关得也佩服方脸老者周身上下时刻迸发的一往无前的气势,从相术上讲,一个人相貌威武,格局开阔,气势非凡,不是大将之才,就是高官在坐。总之,绝非常人。
不过,关得却不明白他的解释错在了哪里,方脸老者的话,分明是嘲笑他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难道说,荣华富贵的含义不是有财有势,荣耀显达?怎么可能?正不解时,他抬头一看,见夏想再次朝他投来了意味深长的目光,同时,夏想再次朝心口指了一指。
心……关得蓦然想起了什么,以前何爷对他讲过许多传统文化中遗失的精华,他记住了一些,也忘了一些。对,荣华富贵的真正含义,并非字面上的理解那么简单,而是大有深意。夏想用手指心,是提醒他要用心想一想。
因势利导
“行了,年轻人,你答错了,现在,你可以走了。”方脸老者笑完之后,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如同驱赶苍蝇一样,“机会给你了,是你自己没有把握住,别怪别人,怪就怪自己太浅薄了。”
关得当然不会灰溜溜地转身就走,他深吸了一口气,让深夜的秋风清醒了头脑,缓缓说道:“老先生,如果我能答对荣华富贵的真正含义,您是不是会给我一次和您平等对话的机会?”
“没错。不过你已经回答错了,你没有机会了。”
“刚才我是故意答错的,其实我知道正确答案。”关得虚晃一枪,他不能就此认输,必须抓住眼前稍纵即逝的机遇。虽然方脸老者很傲然,但他现在还很弱小,他需要借助各方力量才能崛起。现在他只是在秋曲的带领下,迈进了高月的大门,但进了门却并不意味着他进了圈子。如果他赢得了一次和方脸老者平等对话的机会,那么他就拥有了进入圈子的一次机遇。
圈子是什么?
圈子是人际关系,是机遇,是资金。圈子是灵感,是上升的台阶。圈子是战斗力,是生产力。归根结底,圈子就是资源、财富和社会地位的象征。卡耐基说过,一个人的成功八分之八十五靠人际关系。或者从命运学的角度来说,圈子就是一个人命运的缩影。你周围交往的人都是什么层次什么社会地位,也间接表明了你的层次和你的社会地位。
根据人生定律中的应得定律和间接定律,一个人如果一生之中应得的财富有限,但又想拥有更多的财富,怎么办?就得提升自身价值。如何提升自身价值,成为富贵好命呢?就是努力提高自我价值。一个人自我价值越高,对别人对社会越重要,应得的就越多,就会越成功。那么如何提升自身价值呢,就是间接定律了。不管你想成就什么,必须也只能通过间接成就别人来实现。也就是说,进入一个拥有财富和社会地位的圈子之中,成为圈子之中的精英都认可的人,那么由于你对精英人士有用的缘故,你的自身价值就会大大提高,你也会成逐渐地变成精英。
尽管不知道方脸老者的真正身份,不过即使不动用相面术,只凭借正常的人生经验推断,能和赵乘风在一起谈笑风生并且还隐隐高赵乘风一头的人物,绝对是一个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关得就决定和方脸老者较量一番。何况刚才方脸老者对相面术的贬低,也让他心中颇为不服。
“你叫什么名字?”方脸老者见关得自称知道正确答案,又流露出了好奇之意,“不过你已经答错一次了,不管是不是真的故意答错,人生是单行道,没有后悔的机会。但我再给你一次机会,前提是,你的名字得是一个好名字。”
关得无语了,虽然他已经领教过了方脸老者的傲然和偏激,但还是被方脸老者奇怪的理由逗得哭笑不得,不过他还是老老实实地说道:“我叫关得,雄关的关,得到的得。”
“雄关漫道,得失在我——不计得失,自有福报。好名字。”出人意料的是,方脸老者虽然偏激,却也有公道的一面,他点评了关得的名字之后,又重重地挥了一下右手,“你的名字过关了,说下去。”
和秋曲的“雄关漫道,得失在我”以及赵乘风的“参透机关,得失在我”的解释都不相同的是,方脸老者对关得名字的诠释很有禅意。
“一个人如果清心寡欲,守住精元,那么人体的精元不流失并且充沛的话,就会变成元气滋养五脏六腑。人的五脏六腑如果得到了元气的滋养,就会生机勃勃,人就会健康长寿,这……就是荣华。至于富贵的含义,就不用再重复了……所以荣华富贵其实是指一个人清心寡欲,长寿安康,财富盈门,权势过人。荣华在前而富贵在后,是古人在告诫我们,健康的身体才是第一位。”关得思路打开了,主要也是他想起了何爷以前对他讲过的许多道理,现在在面对方脸老者时,他才再一次体会到了何爷的博大精深和深谋远虑。
方脸老者愣住了,他并不认为以关得的年龄会真的知道荣华的真正含义,因为别说关得了,就是不少比关得大许多的老年人,也未必知道,却没想到关得不但真的知道,而且还说得丝毫不差,不由他不对关得刮目相看:“倒是小瞧你了,好吧,关得,算你过关了。说吧,你对我有什么请求,可以说出来了,如果合情合理,看在你还算有几分学问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机会。”
原来方脸老者当他是投机取巧者了,也是,估计有不少人想方设法要接近方脸老者,想得到他的指点或是帮助。关得呵呵一笑:“不好意思老先生,我是迷路了,才闯到了这里。您是何方神圣,我还真不知道,对您,也真的没有什么请求。”
“哦?”方脸老者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你不知道我是谁?”
“我相信关得真的不知道你是谁。”见事情发展到了现在的局面,赵乘风知道他该出面了,“我和关得在单城有过一面之缘,关得一直在单城发展,估计他才来石门。”
夏想就及时向前迈出了一步,很小的一步,依然落后赵乘风和方脸老者半个身子,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方脸老者和赵乘风中间,既不越位,又可以让他同时进入方脸老者、赵乘风和关得三人的眼中。他微微一笑,郑重其事地为关得介绍方脸老者:“关得,这位是叶氏集团的创始人叶达成先生。”
自始至终,夏想拘谨中而得体的举止,一举一动都十分到位的表现,让关得对夏想的观感大好,也越发认定他对夏想面相的判断——如果夏想从政,将是一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原来方脸老者居然是叶达成,关得这一惊可是非同小可!怪不得方脸老者气势如此惊人,姿态如此傲然,原来他就是燕省政商两界的第一人,是曾经高居副市长之位又辞职下海的第一人,是敢于放手即将拥有的权势和地位,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叶达成!
在关得目前的视线范围之内,还没有一人有叶达成的胆量和魄力,也没有一人有叶达成的成就和高度。
“原来如此。”叶达成还以为关得是和无数想和他见一面对他有所企图的投机者一样,想从他身上得到什么利益,不想却是一个误会,争强好胜之心顿时消散,淡淡地挥了挥手,“既然这样,年轻人,你可以走了。”
如果关得现在转身就走,他就太傻了,以叶达成的实力和影响力,多少人想见他一面而不得其门而入,关得却无意中和叶达成面对面站在一起,如此大好时机如果错过,岂不是错失良机?
但如何一句话就引起叶达成的兴趣,让谈话继续下去,就很需要智慧了。如果换了别人,在叶达成强大气场的逼迫下,别说可以从容应对并且反击了,怕是早就心生退意匆忙离开了。还好,关得不是别人,他微一沉思,脑中灵光一闪,当即说道:“原来是大名鼎鼎的叶董,失敬,失敬。刚才我无意中听到了叶董对相面术的否定,我想请问叶董一句话——听说叶董信佛?”
关得的话,巧妙之处就在于似乎前言不搭后语,却起承转合得非常自然流畅,不由人不怀疑关得是不是凭借相面术看出了叶达成信佛的事实。
叶达成顿时愣住了:“你怎么知道我信佛?你不要告诉我说你会相面术,是通过相面术看出了我信佛。”
赵乘风不动声色地笑了,好戏来了,关得真是聪明,成功地勾起了叶达成的好奇和兴趣。叶达成虽然功成名就,久居高位,不过争强好胜之心一直没变,确实如关得所说的一样,没有达到性如灰的境界。好吧,就拭目以待,看看关得如何和叶达成唇枪舌剑一番。
当然,赵乘风并不知道关得真的会相面术,而且还是个中高人。
“不知道叶董为什么对相面术大有偏见,是不是叶董受过江湖术士的骗?真正的相面高人,从来不会在大街上摆摊算命。如果叶董认为大街上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就是相面大师,那就大错特错了。”关得知道他没有时间在叶达成面前长篇大论,让叶达成认可相面术,他也没打算初次见面就和叶达成讨论相面术的是非和真假,只想在叶达成的心中留下一个深刻的印象。
“这么说,你是认可相面术了?”叶达成轻描淡写地笑了,“好吧,你说说看,如果面相真能决定一个人的命运,那么什么奋斗什么努力,不都是没用了?真是笑话,如果一个人被相士说是天生大富大贵之命,他以后什么都不要做,只管坐在家里坐等富贵加身就行了。”
知行合一
叶达成命运波澜壮阔,不管是从政还是经商,都是依靠自身的努力和奋斗,他比谁都更能深刻地体会到,命运完全可以掌握在自己手中。所以,他一向对面相决定一个人一生的说法嗤之以鼻。
“叶董,您知道我怎么看出了您信佛吗?”关得并不和叶达成辩论,“一是从门前的对联上,二是刚才您解释我名字的含义时,用了‘福报’的说法,两处细节,可以看出您是一个佛门弟子。”
叶达成见关得避重就轻,不和他谈论相面术的问题,他也不以为意,忽然又有了浓厚的要和关得谈一谈佛学问题的兴趣。他下了台阶,信步来到关得面前:“关得,既然你的名字很有禅意,是不是你对佛学也很有研究呢?”
“不敢说有研究,佛学博大精深,就连三藏法师也不敢自称对佛学有研究,何况我们这些俗人了?”关得自谦了一句,随即反问了一句,“既然叶董信佛,请叶董解答我心中的一个疑问,佛学或者说佛教的基本思想是什么?”
三藏法师是对精通佛教圣典中之经、律、论三藏者的尊称,又称三藏比丘、三藏圣师。古往今来高僧众多,但可以称得上三藏法师者,寥寥无几。
见关得居然还考他,叶达成背起双手,饶有兴趣地笑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是佛教的佛法大意。”
“那么敢问叶董,您做到了诸恶莫作,众善奉行了吗?”关得追问了一句。
“我自认为人坦荡磊落,从不害人,也不赚黑心钱和不义之财,如果连我都不算是诸恶莫作,众善奉行的话,我不知道还有谁可以算是。”叶达成的骄傲溢于言表,他一向认为他的所作所为十分光明正大,放眼周围,别人都比他差了几分。
“众善奉行叶董是不是做到了,我不敢乱说,但诸恶莫作,叶董还差了几分小心谨慎……”关得微微一笑,右脚朝前一伸,正挡在了叶达成的脚下,叶达成的脚就不偏不倚踩在了关得的脚上。
“你……”叶达成一时动怒,不知道关得何出此言,更不知道关得的举动有什么用意。
关得弯腰下去,从脚下取出一个小虫,轻轻捧在手心,放到了旁边花盆的泥土之中,呵呵一笑:“佛法大意,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说来简单,三岁小孩子都知道,但八十岁的老人家也做不到。杀生即是作恶,叶董,信佛,是要知行合一,不是口头说说就行。时时刻刻以佛法行事的人,比无时无刻自称是佛教弟子却只是流于表面的口头学佛的人,强了一百倍。”
话一说完,关得不理会叶达成目瞪口呆的神情,转身离去,只留给叶达成一个意味深长的背影。等快走到拱门时,关得也不回头,又说了一句:“也许叶董认为诸恶莫作,众善奉行是佛法大意,不过我有不同的看法。在我看来,浩如烟海的佛法,只讲了两个字——因果。再进一步说明的话,是万法皆空,因果不空。”
话说完的时候,关得已经人影杳杳,消失在了拱门之外的夜色中。就如关得突如其来的出现一样,他的消失,也是那么突兀。
叶达成和赵乘风、夏想三人呆立院中,半天都没人开口打破沉默。夜风吹过,沙沙作响,仿佛是一首无声的歌。只是不知道在夜风中,叶达成、赵乘风和夏想,对关得的话各有什么想法。
就在此时,远在京城的一个四合院中,二人在正堂之上,正对面而坐。四合院并不大,但位于寸土寸金的京城中心区域,也算是极其难得的闹中取静的高雅之地。当然,高雅的代价是不但要有上亿的财力,还要有惊人的实力。否则,在京城权贵云集之地,钱再多,但如果没有实力,办不成的事情也太多了。
方方正正的四合院在夜色之中,如一方远离钢筋水泥的世外桃源,坐北朝南的正房,明亮而宽敞,比楼房开阔多了。
二人都是宽衣宽袖的休闲打扮,长袖飘飘,犹如两个谪居人间的神仙。
不过,再是神仙,一旦谪居人间,谈论的也都是世俗中事。
“清泫,我们应该冰释前嫌,携手合作,不要再争来争去了。”坐在下首的老者亲自为上首的老者倒茶,“你有没有想过一种可能,何子天不但隐瞒了境界,还隐藏了实力,他说不定已经到了命师之境,而且实力和势力比你我加在一起还要多好几倍。”
“怎么可能?”杜清泫的精神还有几分萎靡不振,还没有从元气大伤中复原,他狐疑地看了毕问天一眼,“问天,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
“没有,没有,我也只是猜测。何子天心机太深了,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真正了解他的底细,我相信,就连关得也不知道何子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毕问天微微摇头,似乎很惋惜的样子,也不知道惋惜的是什么,“其实,何子天有过家庭,也有过辉煌的过去,只不过这些他都隐藏得很深,估计他也没有告诉关得。”
杜清泫轻轻摇了摇头:“别说这些细枝末节,说重点。你凭什么猜测何子天隐瞒了境界,隐藏了实力和势力?”
隐形掌门人不同于世俗中的高官权贵,有多大的官儿多少身家,一目了然。隐形掌门人因为事事躲在背后,要么是隐形股东,要么是某些高官的幕后高参,通常情况下,就连运师也很难完全查清一个隐形掌门人的真正实力和势力。
“要说证据,我确实没有。但何子天在命师之道上,天资比我聪明,他几十年来没有前进一步,清泫,你说可能吗?再者,何子天几十年来隐居在单城,不问世事,不露面,又没有亲人和家庭,你说他人生的意义在哪里?我一直怀疑,何子天这几十年来,在暗中布局一个庞大的阴谋,要的就是在最后埋了你和我。”
如果说以前毕问天有这种阴谋论,杜清泫肯定不信,但自从他中了何子天的反制之后,不由他不信了。原以为他已经很了解何子天了,现在听毕问天这么一强调,他的看法又动摇了:“何子天想一统天下?”
“应该是,现在国内的命门中,虽然运师不少,但分散在全国各地,没有一个正式的门派和组织,何子天说不定想一统命门,成为千年来命门的第一人。”毕问天眼中光芒闪动,见杜清泫动心了,心想人在身体虚弱的时候,意志果然也不够坚定,“关得,则是何子天顺利实施计划的一个关键人物。”
“这么说,只要让关得离开何子天,为我们所用,何子天的计划就不攻自破了?”杜清泫微微地笑了,“问天,如果你不和我抢关得,我愿意和你合作,并且还会在京城的四环项目上,让给你几十公里的路面。”
为了迎接奥运会,京城四环路工程是五十个重点工程之一,杜清泫插手了其中的西四环和北四环路段,预期收益在五千万元以上。
想让毕问天放弃关得,比让他放弃元元更难,毕问天却不正面回答杜清泫的提议:“清泫,如果我真的猜对了,何子天不但已经达到了命师境界,而且实力和势力都无比雄厚,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杜清泫听出了毕问天的言外之意,是说到时不管毕问天是不是放弃关得,只要何子天真的如毕问天所说的一样,他除了被迫和毕问天联手之外,没有选择。好嘛,趁他虚弱之际,毕问天也敢当面含蓄地威胁他了,他不由心中微微动怒。
“不可能。”杜清泫还是不相信毕问天的推测,“如果何子天真的达到了命师的高度,他在和我对战的时候,就不会受伤了。可是,何子天还是受伤了,所以说……”
“万一何子天是假装受伤呢?”毕问天笑得很含蓄很意味深长,仿佛十分坚信他的推断完全正确一样。
杜清泫再一次动摇了,回想他和何子天交手的过程,似乎还真有那么一点点疑惑之处。何子天好像真的没出全力就及时收手了,难道说,毕问天的猜测确实接近事情真相?
“那么……何子天现在又在哪里?”杜清泫强压内心的震惊,不愿再去多想何子天真是一个隐藏了实力的命师的可能。因为越想,他越是心惊。
“据我估计,就在京城。”毕问天老神在在的样子,流露出一切尽在掌握的自信。第一次,他在杜清泫面前占据了上风,并且牢牢掌握了谈话的节奏。
“好吧,如果真的和你说的一样,何子天隐瞒了境界,在布局一个惊天的阴谋,那么关得在他的计划中,是棋子还是棋眼?”杜清泫越发迷惑了,甚至一瞬间他产生了一个错觉,仿佛毕问天也隐瞒了命师的境界。
斗柄指西,天下皆冬
“都不是。”毕问天十分笃定地说道,“关得是何子天在一统天下的过程中,必不可少的马前卒和炮灰!”
也不知是毕问天随口一说蒙对了,还是他真的知道何子天的下落,此时此刻,在京城东部的一栋豪华别墅之中,何子天正坐在金碧辉煌的大厅之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他神态自若,姿态安详,哪里还有半点受伤的迹象。
和灰头土脸的四合院相比,欧式风格的豪华别墅极尽奢华,大理石地面和墙壁、水晶吊灯、罗马柱、真皮沙发,美轮美奂。不算价值千万的别墅,单是别墅内的装修,少说也得百万元以上。
更不用提别墅门口停放的两辆价值都在百万以上的豪车了。虽然单就价值而言,别墅还是比不了杜清泫的四合院,但如果强调别墅的主人就是整个别墅区的开发商的话,就可以从侧面知道主人的身家了。
而这片别墅区,是目前京城最豪华最高档的别墅区。
“爷爷……”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一个一身毛绒睡衣的女孩从楼上下楼,扑入了何子天的怀中,“这一次留下来多陪我几天,好不好?”
女孩年约十一二岁,粉雕玉琢一般,一双大眼睛十分灵动,最好看的是她的一双耳朵,福相十足,如果让她去演金童玉女中的玉女,完全不用化妆。
毛绒睡衣上,绣的不是常见的卡通形象,而是一副太极图案。
何子天一脸慈爱之色:“思思乖,爷爷这一次会好好陪你几天。”
如果让关得和碧悠见到此时的何子天如同享受天伦之乐的普通老人一样,二人说不定会惊讶得不知所以。因为别说关得没有见过何子天有如此慈祥的时候,就连和何子天在一起生活了三年之久的碧悠,也从未见过。
被称为思思的小女孩甜甜地应了一声,依偎在何子天的怀中:“爷爷,为什么爸爸妈妈都不希望你回来,爸爸难道不是你的亲生儿子吗?他和你长得一点儿也不像,而且他也不姓何。”
何子天微叹一声:“思思,有许多事情,等你长大后才会明白。现在你只需要记住一件事情,不管是爷爷还是爸爸,都是你最亲的亲人。”
“可是爷爷,我想让我最亲的亲人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
在小孩的童话世界里,幸福的人总是永远快乐地生活在一起,但童话总有醒来的时候,现实远比童话残酷多了。
何子天只是微微笑了笑,没有答话,站了起来,来到门外,抬头仰望星空,见繁星点点,北斗七星的斗柄已经由北慢慢偏西了。
斗柄指西,天下皆冬,冬天快要来了。
今年冬天,将会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一个冬天,如果关得不出差错的话,明年他或者就不用隐居在市井之间,可以重出江湖了。
只是关得真的能独当一面,按照他的设想顺利在石门打开局面吗?
同一片星空之下的关得,此时距离何子天不过三百多公里,但三百多公里的距离,有时就如千山万水一般遥不可及……从偏院出来,告别了叶达成、赵乘风和夏想等人,关得沿原路返回,总算没有再一次走错路,找到了正在找他的秋曲和月清影。
奇怪的是,关得一路上一直在想的不是赵乘风的儒雅和叶达成的傲然,却是夏想的分寸。仔细回想之后,他忽然想起一个差点被他忽略的细节,和上次在单城相见时有所不同,夏想的面相似乎有了微小的变动,十二宫的官禄宫大动,预示着夏想官运大开,即将从政了。
自始至终,关得认定夏想是赵乘风的助理,好吧,就算赵乘风在石门极有影响力,但他毕竟是商界中人,夏想怎么可能会借助赵乘风之势摇身一变,从经商之路走向从政之路呢?而且以关得的观察,夏想此次从政,似乎起点还挺高。
也许是他不太了解夏想的背景吧,说不定夏想的身后,还有别的贵人相助。关得摇了摇头,驱散了脑中的胡思乱想,一抬头,秋曲和月清影迎面走了过来。
“喂喂喂,关得,你太不地道了,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哪里去了?是不是勾搭上哪一个良家妇女了?半天都不见你的人影,再玩下去,天都亮了,是不是一件正事也没办成?”秋曲一上来就对关得大加攻击,上前拉住关得的胳膊,“告诉你吧,我和清影都不虚此行,认识了天佑集团的萧佐,初步和萧佐达成了合作意向。还有,我也和李山林聊了聊,他对绿色生态旅游也挺感兴趣,说有机会再进一步深谈。”
天佐集团?好像也和全有有过来往,关得听了出来秋曲的意思,秋曲是埋怨他白来一趟,一无所获,他呵呵一笑:“谁说我勾搭良家妇女了?再说了,能被人勾搭上的良家妇女还会是良家吗?开玩笑!谁说我一件事情也没办成,至少我认识了全有,和全有初步建立了一种全新的合作模式。”
“全有?我没听错吧?”秋曲夸张地笑了,“全有的发家史就是一部空手套白狼的教科书,你和他合作?别逗了小得,他的风格不符合你的原则。”
对秋曲称呼他为“小得”,关得只能还之以白眼:“全有做事情是有点儿剑走偏锋,但我对于合作伙伴一向的态度是多看优点,少看缺点。比如你,虽然有时很烦人,但大部分时候还算不错,所以,我也就认可了你的为人。”
“你……”秋曲气急,扬手要打关得,一想月清影在一旁,就又收回了手,很淑女地一笑,“谢谢关总的赏识,如果关总不嫌弃,就请继续关照小妹。”
月清影掩嘴而笑:“别闹了秋曲,时候不早了,该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先是秋曲向关得讲述了她和月清影分别和萧佐、李山林对话的经过,一向有一说一的秋曲也没有隐瞒萧佐对月清影的好感,说是月清影一露面就惊艳了萧佐,让萧佐差一点儿垂涎三尺。
正是由于月清影的惊艳之貌,萧佐在秋曲面前几乎失去了抵抗和思考能力,几个回合下来,萧佐沉迷在月清影的美貌之中无法自拔,哪里还顾得上思考秋曲说的是什么。秋曲说什么是什么,他除了点头之外,就没有别的动作了。
“萧佐说了,他愿意拆借资金给滨盛,助滨盛一臂之力。”秋曲笑得合不拢嘴,“怎么样关得,现在才知道我带清影来高月的真正用意了吧?清影一出马,不管是官二代还是富二代,全部拿下。”
月清影莞尔一笑:“总觉得我成了秋曲迷惑人心的道具了,有时想想,似乎这样做不是很好。”
“也没什么不好的,你什么都没做,就是坐在我旁边一言不发,男人们就自己意乱情迷了,能怪你吗?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自醉,自迷的人和自醉的人,不要怪女人长得漂亮和酒太香,要怪只怪自己定力不够。”秋曲才不会认为她的美人计有什么不妥之处,何况平心而论,她也真没有想到堂堂的富家公子萧佐这么没有定力,一见月清影就几乎把持不住,要向月清影索要联系方式了。
没有和萧佐有过深入接触的秋曲当然不知道,在女人问题上,萧佐曾经在全有手中栽过一个大跟头,所以说,她以为她拿下了萧佐,却不清楚,实际上真正拿住萧佐的人却是关得。因为关得让全有臣服,等于是所有被全有制约的人,都会间接为关得所用了。
萧佐何许人也,关得不得而知,但从秋曲的叙述中,他大概了解了萧佐的生平。萧佐,男,天生帅哥,天生富贵,后天成功人士。父亲萧佑为石门著名的天佑集团董事长,母亲林玉成为石门著名的餐饮集团稻香阁董事长。身为独子的萧佐不从父志不遂母愿,从国外大学毕业后回到石门白手起家,先是成功地独立经营了一家固定资产三千多万元的建材市场,可谓少年成名,人生得意。
后来,天佑集团和稻香阁合并之后,萧佐才子承父业,担任了合并之后的天佐集团的董事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