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探慈悲殿(1 / 2)
《观棠探案》
其实凭沈寺卿对纪容棠的了解,她断然不会说假话,可听了她的解释,却觉得极为敷衍。再加上今日在太子面前显露头角的本应是他,可不知哪个瞬间起,竟就变成了纪容棠做主角,沈寺卿自是满腔不悦。
他在大理寺卿这个位置上十余载,一直风平浪静,说得难听些,也可以是无功无过,直到最近才因破获几件大案频频被圣上褒奖。这里面别人不知道的,他最清楚,完全是纪容棠凭一己之力破的案。
本以为有了这样的得力助手,升个一官半职只是时间的问题。可如今风头被抢、又被下属怠慢,沈寺卿气闷的同时,也渐渐升起了恐被顶替的危机感。再看向纪容棠的时候,便就没有了往日的关爱惜才之意。冷言压着气,叫她应对太子、好自为之。
纪容棠自然也看出了沈寺卿的不满,但她只以为是因为孙兴一事才让二人生了嫌隙,待事情彻底了结就会好了,根本不知自己已经触碰到某人的逆鳞了。还提早去用了午饭,好抽出点时间小憩片刻,晚上还得陪太子出去,没精神可不成。
来大理寺这么久,她其实很少午睡,不仅是分给她的公务越来越多。更是觉得顶着兄长的名字,就得凡事都做得比别人更好才行。为兄长留下美名,也是她义不容辞的责任。
柔白纱帘轻轻滑落,挡住几束由窗棂透进来的光柱,纪容棠刚闭上眼,就听外头有人叩门,虽显急促,音量却不大,“纪大人?纪大人?”
她迅速起身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生面孔。这人看起来年纪很尚小,约十五六的样子,皮肤偏黑,阳光一晃,反倒衬得牙齿白白的。
“你是新来的?何事?”
“下官秦尉,今日刚来大理寺报到,沈寺卿让我先跟着您打打下手、学学本事。这会儿来是请您去一趟前厅,广济寺的玄海主持带着几个小和尚来找咱们大理寺报案了,说有座菩萨像不见了。”
光天化日,佛像怎会不见?是被偷了吗?谁如此大胆敢对佛祖不敬?
“今早贫僧照例领着徒儿们到慈悲殿诵经,可推开门,却发现供奉在大殿正中的观音菩萨像不见了。昨夜酉时还在的,不知怎才一个晚上就不见了。我佛已在广济寺供奉多年,受万家百姓瞻仰敬奉,不日又将有大法会,若到时教徒们来了却不得见佛像……唉,真是贫僧罪过啊,阿弥陀佛。”
广济寺是城北郊规模颇大的一座佛寺,早年皇后娘娘还是贵妃时,曾多次到广济寺拜佛求子,后来心诚所致,有了如今的太子,更是母凭子贵,登上了皇后凤座。此后,来广济寺上香祈福的人就越来越多了,尤其是一些求子心切的妇人,能跪在观音像前的蒲团上,一跪就是大半天,只愿也能如皇后娘娘一般,求子得子。
玄海主持满面的愁容,早已没了往日的气定神闲,一圈圈转动着佛珠手串,皱皱的嘴皮也在不住的上下开合,似乎是正念着经为自己忏悔。
“主持别急,佛祖有灵,自会安然无虞。大理寺也定会全力以赴,尽快帮广济寺寻回佛像。”沈寺卿言辞恳切,给主持指了指纪容棠的方向,“这是咱们的纪寺丞,青年才俊,破案的一把好手,有他在,主持尽管放心。”
这番说辞,纪容棠听过不下几十遍,但今日听着却隐隐觉得有些奇怪,可至于到底哪里不对,她又一时间说不过来。
接收到主持的担忧目光,她定定神开口,“当务之急,还是得先回寺里找线索。”
“正是,那就劳烦大人了。”
沈寺卿虚扶主持,送上了马车,纪容棠则接过秦尉递来的官服外衫,一跃翻身上马。
刚才她起得急,忘记自己一直是习惯脱了外衣才上床的。都快走到连廊了,见碰到的人瞧她的眼神都不太对,打了招呼皆都往她身下看。低头一瞧才发现,竟就只有一件棉白的中衣,脸色瞬间变得赧然,紧紧衣领,轻啧问秦尉怎么不提醒他。
不料秦尉却眼睛瞪得大大,一脸茫然,“啊?原来大人是忘穿了啊?还以为您就是这样与众不同的风格呢。”
纪容棠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有些气恼,却又不好发作。毕竟是自己粗心大意,跟别人本就无关。可看他那说话不走脑的样子,她甚至想,秦尉是不是沈寺卿故意安排来气她的,就为了在孙兴一事上给她个教训。她上任大半年,可从来不曾有过什么助手。
“会骑马吗?不会就跟着主持马车走。”
“当然!我可是……”
“会就行,跟紧了。”
纪容棠扬起手中皮鞭,啪地抽响,枣红高马立刻发出一声长嘶,四蹄翻腾,犹如疾风飞驰在青石街道,卷起地面尘埃。
京城很大,骑到城郊少说也要一个时辰,秦尉一路紧随,偶尔还会超过纪容棠几步远,倒叫她有些侧目。
也许是多了皇家的捐赠,远远看着重新翻修后的广济寺,竟多了几分恰似小皇宫的富丽堂皇。红墙金瓦,飞檐翘角
,恰逢耀日西移,洒下的金色光芒照拂着整个佛寺,更显得辉煌大气。
二人比主持到了早,刚跟门口的小和尚说明来意,就被闻声而来的几个僧人带往了慈悲殿。
慈悲殿虽不是寺里主殿,但因皇后求子一闻,在重新修葺时也被着重照看了许多。是以殿里各处藻井彩绘,图案繁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