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太子发难(1 / 2)
《观棠探案》
纪容棠将孙兴如何自戕的情形叙述了一遍,二人的对话却只字未提。沈寺卿虽存很大疑虑,但悬着的心也终归是平稳落地了。
长舒了一口气,微微颔首,甚至安慰起她来了,“什么都没问出来,就当白忙活一场,也罢,此事就翻篇吧。方才接到了圣上的口谕,说太子明日下了朝会来一趟大理寺,要亲自感谢一下咱们抓住了杀害太傅的凶手。”
“我本还想和你商量孙兴怎么办,一直留在你书房也不是个办法。他自己倒是识相,省了咱们不少麻烦,那就留他个全尸吧。”沈寺卿语气冰冷,拍了拍她的肩膀,转头就传唤来狱头,匆匆搬走了孙兴的尸体。
次日清早,大理寺的很多弟兄就都知道昨夜有个犯人逃狱,恰被纪寺丞撞见就地正法了。狱头失职被罚俸半年,沈寺卿气极又赏了狱头十棍子,现下已撵回家养伤,怕是没个十天半月下不来床了。
有人可怜狱头的天降之灾,殊不知他此刻正舒舒服服躺在家里喝着小酒呢。
为掩人耳目,也是为了今日太子来大理寺不出差错,沈寺卿在发现孙兴死了的时候就想到了这个对策。
叫狱头草草埋了孙兴的尸体后就回家待几天。做戏要做足,既然都对外说杖责了,怎还能全须全尾地当值,权当是给他放假了。而这么重要的任务能放心交给他,则因为二人的亲叔侄关系。
大字不识几个的狱头,也是靠着这层关系才进得了大理寺。平日里,自就没少帮他的寺卿叔叔收拾那些不便见人的烂摊子,但无论明面上怎么严惩他,最后都能落个钱财尽收。而且二人的关系并没避人,狱头每被责备一次,就要有不知情的人对沈寺卿夸上一句大公无私。
狱头不在,沈寺卿指了原是副手的陈姓狱卒暂代上位。太子万一心血来潮,再视察一下牢狱工作怎么办,关着百十号人的大狱,没个头头可不成。
大理寺上上下下,可谓是皆打足了十二分精神来迎接太子。但独独除却一人,纪容棠。
她人虽恭敬站在大堂之上,思绪却在神游,被太子点了两次名才身形一晃,郑重上前应道,“臣在。”
在场所有人都为她捏了一把冷汗。不同于当今圣上的贤明宽宏,这位太子可是出了名的刻薄恣睢,不近人情。但看纪容棠仍是那副波澜不惊、静若止水的模样,太子公孙觉倏地将手中的玉骨折扇一收,倒觉得此人有点儿意思。
“就是你一举点破了凶手的宾客身份?那日寿宴本宫也在,席上大多都是相识的,并未见什么可疑之人。你们抓住的那个孙兴,当真是祝寿的客人?”
公孙觉剑眉一挑,正坐上首的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审视地观着堂下人。
他早就听闻,自眼前的这位新晋探花去了大理寺后,京城再没有破获不了的案子。就连一些陈年悬案也被她复审查明,一路断案如神,简直是犹如大理寺明灯般的存在。
“回殿下,孙兴虽是人赃并获,但是当场就吞药自尽了,很多信息死无对证。不过从我们掌握的凶器线索、以及对比当日宾客名单,确实只有孙兴一个名字查无此人。且抓捕当场,他并未喊冤,吞药也相当于默认了罪行。因此,大理寺判定此人确是真凶无疑。”
“十之八九的断言就能结案?纪大人的明察秋毫,也不过如此。”
公孙觉戏谑的眼神侵略如火,堂下所有人都被烤得大汗淋淋,沉沉低着头,不敢作声。
这话说的是纪容棠,暗讽的却是整个大理寺。
沈寺卿本还得意今日太子亲临给他脸上挣了无限荣光,没想到来了竟是兴师问罪。难道是因为杀太傅的人当场死了,让他没处宣泄?
“殿下息怒,其实还有一确凿证据,并没有写在结案陈词里。仵作检查凶手尸体时,发现其大拇指指甲的正中间处有一凹陷,用猪肉作比,掐进肉里会呈现出不同于常人的波浪状指甲痕。而这个痕迹,在监察御史和祭酒的额头均有发现,应是凶手杀人时,一手将长簪刺入、另一只手按住死者头颅所留。”
“凶手尸体现在何处?”
“悬尸警示限在昨日。春日和暖,暴晒下尸体早已腐烂招虫,是以从城门撤下后就直接拉去乱葬岗埋了。”
纪容棠言辞凿凿,分寸未乱,凭任何人听了都会觉得确有其事。可公孙觉却好似不信,他摆弄着折扇,有意无意地敲击在胡桃木桌上,清脆明朗如银环,撞进众人心里却足以惊魂夺魄。
孙兴指甲的事儿是近几日神医给他施针时才发现的。而早前仵作为两位死者尸检的时候,她全程在旁跟着,两具尸体额头上的波浪状缺痕她自然也是记得的。所以当即她就将二个线索联系起来,更加坐实了孙兴连环杀人犯的身份。
只不过因为案子已结,沈寺卿对孙兴身份又极为避讳,她便没跟沈寺卿单独汇报此事。
也正如此,此刻她所说的一切,在沈寺卿看来皆是胡编乱造。不过为保大理寺清
誉,反正两无对症,沈寺卿也壮着胆子,躬步上前附和纪容棠的说辞,还假意要传唤仵作过来作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