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金盏银台(1 / 2)
《与过去的自己相爱后》
一场死劫就这样轻飘飘瓦解在女修的长剑之下。
除却被护在中间、暂且不善对付鬼魂的毒修还算完好,其余三人身上都有较重负伤,因此她们商议了下,准备先在原地休憩疗伤。
纵然是妖魔鬼怪,也会有审时度势的天性。此处刚经历过大战,死了那么多鬼物,附近潜藏着的东西一时半会儿应当不敢靠近。
司遥习以为常地承担起替她们包扎伤口和上药喂药的重担,医毒不分家,她勉强能当半个医修用。
“……你都不疼吗?”
苗女在树周围和头顶一圈儿施了层紫色的灵力隔膜,确保里边不会被旁人看见。这会儿边帮剑修给脊背和臂膀处缺了肉的血窟窿上药包扎,边随意朝上瞟了眼。
谢青珏虽出身氏族,却因常年在外奔波历练而没沾染上太多世家贵族的习性,唯有一点比旁边两个都要金贵。
她天生痛觉敏感,所以也不可避免地有些怕疼。
若是以往被剜下这么大块肉,战斗中便罢,停歇下来后恐怕两条眉毛早暗自扭起,哪儿会这样平静?
司遥目光投去时就见这人的眼珠子正朝旁边斜,好生专注,顺着一瞧,果然是在看那位救下她们的前辈。
毒修挑了挑眉,指尖于包扎好的纱布上轻轻戳了下。
“嘶!”
谢青珏疼得一个激灵,瞬间回过神,侧头瞪了毒修一眼:“现在疼起来了,满意了吗?小祖宗?”
她观察女修许久,总感觉秦玉身上有股子极为熟悉且令她莫名亲切信赖的气息,加上此人一见面便送给她的那一掌,处处都是古怪,叫她忍不住思索是否曾见过秦玉。
司遥扬起嘴角给她塞下一枚灵丹,笑哼:“满意,满意得不得了。”
旁边的宋家姐妹早就由毒修包扎完毕,这会儿宋二不知从哪儿摸出一个棉绒软枕,舒舒服服地靠着阿姐安详地仰躺下去。
宋大则慢悠悠地取出几条处理好、塞进储物戒的鱼,用树枝串好后放至火上烤。
除却给谢青珏的那一份儿,其余人的烤鱼上都多多少少撒了点辛辣提味的调料和芫荽,司遥点名要的那一条更是额外塞了些鱼腥草。
名为秦玉的女修自救下她们后便自顾自坐至一旁阖眸养神,身上的气质拒人于千里之外,不曾再跟她们讲一个字。
几人郑重行礼道谢后也有心想打探这位前辈的讯息和出秘境的法子,但女修不开口,她们便不好多加叨扰。
谢青珏对秦玉的感官很是复杂,既忌惮好奇,又承此救命之恩而心怀感激。
见宋兰馥的鱼烤好了,剑修思量片刻后慢慢起身,轻声提议:“我拿一条去给那位前辈吧。”
宋兰馥顺手将她的一份儿也递了过去,弯眸叮嘱:“两只手拿,若沾上辣味儿,又得哭鼻子。”
那条寡淡得格格不入的鱼被宋大单独搁在边上烤,就怕碰上丁点儿不能碰的料。
宋二和苗女围着篝火席地而坐,闻言后齐齐发笑。
谢青珏眼中尽是涟漪般漾开的笑意,抿唇丢下三个字。
“吵死了。”
话虽这么说,可为自己的嗓子着想,她还是一手一条分开抓着,瞥了眼孤身坐在一旁、仿佛与她们完全隔绝开来的女人,正思忖着如何开口。
然而,目光才投过去没多久就与一双墨色的眼睛直直对上。
秦玉已观察这些少年人许久。
这几张对她而言甚至算得上稚嫩的脸庞,实在是太熟悉,也太久违,以至于令她这样被世人畏惧憎恶的邪派蛇蝎都不禁心神恍惚、思绪难平。
除去青衣剑修,余下的三人中,有的已然早夭,有的惨死于内乱,而有的……曾与她腹心相照、亲密无间,最终却成了拔剑对峙的仇敌。
女人的视线轻轻掠过这几个姑娘,最终停顿于神色温润平和的剑修。
这年轻的姑娘唤做谢青珏。
真是巧了,她也有个同样的名儿。
秦玉瞧着谢青珏手上的两条鱼,不等姑娘说什么,便朝那条只撒了点盐巴的烤鱼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淡淡道:“我要那条。”
搁在舌头上转悠两下的话被猛地逼了回去,谢青珏忍不住眨了眨眼睛,倒也没迟疑,好脾气地将那条寡淡的鱼递过去:“前辈也不喜辛辣吗?”
那头勤勤恳恳劳作的宋大厨闻声向这边看来。
女人漫不经心地伸手接过鱼:“不可以?”
方才情况紧迫、未曾注意,直至此刻,谢青珏才发觉这人掩于宽袖下的右手严严实实地戴着黑色皮质手套。
心中念头百转,剑修笑意真挚:“在下并无此意,只是感慨于与前辈着实有缘。”
这话说得好听,若是旁人,恐怕也得软下三分。
可惜了,秦玉
并未搭理她,仅换了个坐姿,倚着树干曲起一条腿,再次摆出生人勿近的姿态,慢条斯理地咀嚼自己分得的食物。
本源相通的神魂气息逐渐离远。
无需抬头、亦无需打开神识查探,这些嫩芽子们凑到一起会说的话、会谈的事,她猜都能猜到。
丹田筋脉中熟悉刻骨的灼痛不降反升,她随手处理了鱼骨头,又捏着法诀把身上气味清理干净,咽下喉咙中翻涌而上的铁锈味。
秦玉阖眸缓了片刻,不远处那姑娘太过年轻,还未曾学会如何掩饰自己,谢青珏自以为隐蔽的观察与打量于女人而言着实显眼得无法忽视。
击破壁垒、穿梭时空的代价过于昂贵,这火毒平静过一段时日,如今突然发作,竟比从前还厉害许多,筋脉正缓慢堵塞、体内灵力枯竭凝滞,她一时半会儿压不下去。
抬手擦去一抹猩红,女人脸色微沉,下一瞬,身形化作点点灵光消散于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