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 / 2)
我知道现在已经很晚了,连小成的房间里都没了动静,我也不停地对自己说:看完这一页就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班呢!但手指根本不听大脑的指挥,还是一页接着一页地往下翻。
椅子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我正在为梅根与拉尔夫终于可以在幽静无人的小岛上恣意相爱而欣喜,就被这刺耳的振动声拖回了现实。我皱着眉,不耐烦地一把抓过了手机。
屏幕上显示着“周欣”的名字。
刚刚冲上脑门的怒气瞬间被喜悦冲得烟消云散,我忙不迭地按下了“接听”。可是……奇怪啊,我接连说了三个“喂”,电话那头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怎么搞的?”我嘟囔了一句。哦,明白了,看来周欣并没有给我打电话,只是不小心碰到了哪里,误拨了我的手机号。也是,昨天才刚见到,今天他还能有什么事找我呢?我轻叹一声,顿时泄了气。不过还是有点不甘心,再等一等,如果还是听不到他说话就挂掉吧,也该睡了。
“丫头……”在我说过第七声“喂”之后终于听到了回音。可是,这声音……周欣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微弱,还这么痛苦?出什么事了?
“你……你怎么了?”我的心缩成了一团。我紧紧地抓着手机,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不舒服……你……”周欣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说出来这么几个字,说到最后,声音竟有些发颤。
我吓坏了:“你在哪?我马上过去!”
他又断断续续地说出了一个地址,声音越来越小,我把手机紧贴在耳朵上才勉强听清。我知道了,那是他的住处,因为他曾跟我提到过他租住的小区的名字。我大声叮嘱他别乱动,等着我,就挂断了手机。
我从床上一跃而起,心脏疯狂地跳着。别慌,千万别慌,我不停地对自己说着。“不舒服”,周欣说他不舒服,听他的语气,可不像仅仅是“不舒服”那么简单……我一边拨打12,把周欣的住址告诉他们,一边穿上鞋并摘下了挂在门后的风衣和背包。
我刚冲到小区门口就看到一辆出租车开过来,空车。我拼命向它招手。运气真好,通常在这个时间是很难打到车的。
我坐在车子后排,脑子里像是塞满了石头,费力地转着。周欣到底出了什么事?是得了什么急病吗,还是受了伤?他的语气……天哪,到底有多严重?12赶过去会不会来不及?那他会不会……啊!我不敢再想下去了。我又急又怕,不停地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长得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周欣租住的公寓就在靠近小区入口的一栋居民楼的一层。12还没到。我一头扎进了单元门,急匆匆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楼道里激起了一串回声,让我愈加心慌意乱。找到了。房门虚掩着,我心里的恐惧更强烈了。
我一把拉开门闯了进去。灯黑着,我的眼睛一时没法适应屋里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只觉得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我摸索着找到了门边的电灯开关。灯亮了。我发现自己站在一个小小的客厅里,房间老旧,但很整洁,门边是一个衣帽柜,门对面的窗下摆着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就像是一间办公室。
随即,眼前的景象吓得我倒吸了一口冷气:我看到了周欣,但他瘫坐在书桌前的地上,身体靠在书桌上,头歪向一边,酒气就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看样子他是想坐到椅子上,但不知怎么的没成功。我闯进来,他一点反应也没有。
我两步扑到周欣跟前蹲下来,只见他双眼紧闭,眉头皱成了大疙瘩,额头上挂着大颗大颗的汗珠,嘴唇没有一点血色,脸色白得吓人,胳膊无力地垂着,身上的黑西装上有几道皱痕,里面的白衬衫已被汗水浸透,贴在他身上,右手边的地上躺着他的手机。这……昨天我才见过他啊,酒会上的他那么潇洒挺拔,怎么才过了一天就……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我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我该怎么办,怎么办?他不会是……呸呸呸,瞎想什么!我暗骂着自己,用力地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因为不知道周欣到底是什么情况,我不敢动他。他衬衫领口的那颗扣子敞开着,也没打领带,很好,这样至少他的呼吸可以保持通畅。我抬起头四下里看了看,对,把窗户打开吧,一点新鲜空气总不会有坏处。怕他被凉风吹坏,我只把窗户开了一条缝隙。
我跑回来,重新蹲在周欣身边,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纸巾,给他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隔着纸巾,我的手指在他的脸上滑动,敏感的指尖能感觉到他皮肤的质感和额头轻微的起伏。这还是我第一次触碰他……我的心禁不住动了几动,一波波异样的感觉冲击着我的心脏。呸,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胡思乱想!可是……
12来了。一到医院,周欣就被径直送进了急诊室,而我,开始不时地在医院里跑上跑下。其实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按照医生的指示去做。当我终于听到医生对我说“在外面等着吧”的时候,我一下子愣在了急诊室门口,就这么看着医生回身进去,又关上门,半天都没反应过来。
这就……无事可做了吗?
从接到周欣的电话开始,我就像一只陀螺,一直在不停地转啊转。靠着一股劲支撑着,我才能“转”到现在,这股劲就是“我在帮他”……的错觉。而刚刚,医生让我“等着”;等着……就是说,我没的可忙了,我“帮”不了他了,我……
后背突然被撞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往前冲了一步,险些撞在急诊室的门上。我木然地转过头去,看到有个人一溜小跑地从我的身后往走廊另一头赶去。刚才就是他撞了我吧?我又转回头看了看面前紧闭的门。被撞了这一下,我倒是清醒了一点。堵在急诊室门口实在不像个样子。我走到走廊对面,坐在了靠墙的椅子上。
却根本坐不住。
我又站起来,在楼道里来来回回地走着,身体里像燃着一团烈火,灼烧着我的五脏六腑。医院永远都是繁忙的,而急诊科大概又是医院里最繁忙的科室吧。不时地有人从我身边经过,无不步履匆匆,有患者,有医生,有家属,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不知怎的,在此刻的我听来,竟有些光怪陆离之感。原来,每天有这么多人身体突然出问题,需要紧急就医。头顶上,白炽灯发出刺眼的光,把走廊照得比白昼还要明亮。
周欣啊,我的周欣,你现在怎么样了啊?
一缕血腥味在舌尖上绽放开来。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发现下嘴唇不知什么时候被我自己咬破了。“急性酒精中毒。”医生刚才的话又在脑海中想起,直到现在,我才终于对这句话有了点感觉,“怎么喝了这么多?幸亏送来得及时。”
“‘幸亏’送来得及时”?这就是说,周欣没有危险了?
*****
迷迷糊糊,迷迷糊糊……一个声音从遥远的天外飘来:“周欣家属!周欣家属!”它缥缥缈缈,荡荡悠悠,紧接着突然在我的耳边炸响。我被“炸”得猛然睁开眼,身体下意识地“噌”地跳了起来,突然射入眼中的白光刺得我猛眨了几下眼睛。我眯起眼看了看四周,模模糊糊地分辨出了白色的墙壁、灰色的地面、硬邦邦的椅子,还有头顶上白亮亮的灯光……这么说,我在医院里,我确实是在医院里,那么周欣……他浑身酒气……惨白的脸……12……都是真的了?天哪,他现在在哪?他怎么样了?
“周欣家属!周欣家属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