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2 / 2)
“不错!”
章润昂起脑袋,他要好好教育一下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老叫花子,高声说道:“若无我武王收服蛮夷,分封天下,开荒播种,养蚕缫丝,这天下不知有多少人被饿死冻死?此非圣王之功?”
“若无我文王传播教化,定律法,教人伦,天下万民如何知国法?守纲常?此非圣王之功?”
老叫花子目光闪烁,想出言反驳,又下不了嘴。
武王是大周的建立者,二世文王是大周的发扬者。这二王是有大功于天下的,被后世称为人文之祖。
见老叫花子不说话,章润底气越来越足,继续细数大周历代先王。
第三世,康王。
第四世,昭王。
第五世,穆王。
第六世,共王。
第七世,懿王。
第八世,夷王。
第九世,厉王。
但这几位周王或平庸或昏聩,对天下百姓并无什么突出贡献,章润快被老叫花子怼的说不出话来。
待说到了大周第十世先王—宣王时,他底气再次变足,慷慨陈词:“宣王中兴,结束八百载分封,设郡县,书同文、车同轨,使天下归于一统,诸国臣民同属一家,世间再无战乱!”
“再无战乱?”老叫花子嗤之以鼻,道:“与草原部落哪年没有战争?若非那宣王闺女多,三年五载送出一个与异族和亲,这天下归于谁手尚未可知吧!”
章润语塞,宣王虽说统一了诸国,但与草原异族和亲一直令人诟病。泱泱大国,和平竟然靠送女人来维持,这让天下男子如何抬的起头来?
“统一诸国你以为真的是靠那宣王的文治武功?如果不是他们周家出了个武学奇才,宣王想一统天下绝非那般容易。”老叫花子轻蔑地看了章润一眼,对于大周的历史他同样如数家珍。
“我宣王一统天下总归是事实!”章润梗着脖子说道:“就算如此,我大周第十八世先王—景王再次统一天下,结束纷争,这是堂堂正正吧!”
不说还好,一提起景王周昭武,老叫花子跟打了鸡血一样,破口大骂:“狗屁的堂堂正正!周昭武就是个刻薄寡恩的小人!如果没有我家祖师相助,你以为他能收拾山河一统天下吗?我家祖师鞠躬尽瘁,到头来却落的那般下场。这么一个小人,你们这些读书人竟给他上了一个“景”的美谥,真真是瞎了眼!”
“你家祖师是……”章润对老叫花子嘴里念念不忘的祖师愈发好奇了,一个江湖人士怎么可能牵扯到国家变局中去?
“你一个读书人,竟然连推行科举之策的人都忘了!”老叫花子冷笑。
“是……是那个人!”章润难以置信,那个人的鼎鼎大名他如何不知晓?
只是太传奇了,太荒谬了,太不可思议了,那个人竟还是丐帮的祖师!
不过,这样的话昔日一切就能说的通了!
那个人的功绩太大了,说是功高震主都是有些贬低他了,那是一个让一国君王都自惭形秽之人,所以他逃不了古往今来的定律—杀!
不仅如此,景王周昭武还下令抹杀那个人的一切史实记载,仿佛他根本就不存在一样,关于他的名号所有人都讳莫如深,谈及那人只用“那个人”三字来代替。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代新人换旧人,那个人的点点迹迹几乎消失,也就是民间流传一些逸事,或是饱读史书的读书人偶尔谈论,但全都是匆匆带过。
在大周这片土地上,那个人就是禁忌!
“原来他没有死!还做了丐帮之主!”章润目光闪烁,今夜仓皇避雨竟得知这等秘事,不知算不算意外之喜。
庙外,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夜色深沉如水,天地一片寂静。
章润忽然感觉到有人拽他衣服,低头一看,原来是扎着麻花辫眼睛很大的小乞儿,黑乎乎的小手里拿着一根鸡腿。
隔着一米远,鸡腿散发的香味像长了钩子一样刺激他的肠胃。
“大哥哥,给你!”小乞儿眨着灵动的大眼,踮起小脚将鸡腿高高举起。
章润喉结滚动,唾液腺情不自禁分泌出唾液,他没有接过鸡腿,心里明明非常想,但他就是没有。
身前的小女孩是多么的刺眼,他瞬间没有一丝饿意,反而感到反胃。
“谁要你小叫花子的赃东西!”一手打掉鸡腿,他逃离似的夺门而出。
半柱香后,章润去而复返,在他身后还跟着一批手持火把的衙役。
“大人,那伙儿叛逆就在这里!”他邀功似的举着火把冲进了庙内。
然而,庙内……
哪里还有老叫花子小乞儿,只有几具残破不堪的枯骨散乱一地,有大有小。
哪里又还有什么叫花鸡,只有一只死了不知多久的干瘪老鼠躺在地上。
章润睁大眼睛,举起火把凑近了看,那地上散发着腐臭味的死老鼠差点让他把心脏吐出来,也更加坚定眼前的一切才是真实。
“人呢?我刚才明明见到那伙儿叛逆,领头的是个老叫花子……”
他拼命去解释,然而身后一群衙役目光复杂地看着他,有同情,有怜悯。
领头的县尉这时出来说道:“这二十年来,陆续有很多人走进这间庙里,所遇之事大体与你相同。”
“二十年……”章润自语,豁然想起那老叫花子在说先王景王时是刚驾崩不久,但现在分明是开文二十年。
这前后可不就是相差了二十年吗!
二十年前的事情再现,是黄粱一梦,还是……章润忽然害怕的要命,哆嗦着说道:“我……我刚才撞鬼了?”
县尉神色复杂,道:“说不清那!”
西宁县志记载,从景王驾崩至开文二十年,这二十年来类似的事情几乎每年都有发生,如果是撞鬼,不可能这么多人都撞在同样一件事上。
可如果不是撞鬼,那些经历过这些的人最后不是得了失心疯,就是突然消失匿迹,这又如何解释?
是当年旧事重演,有意向路过的行人诉说那个人的是非,是那个人在显圣吗?
还是已经死了,但是怨灵不愿背负“叛逆”的烙印,在无数个黑夜中嘶吼咆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