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们都是丑小鸭（1 / 2）
跟太阳分别以后，我脚步沉重地向家走去。
那天的情形据说是这样，我表姨给我妈打了电话，说在一中附近看到我跟男生一起坐在公园里，看样子是谈恋爱了，让我妈注意一点。
我妈接到电话自然炸了锅。
“总之你死定了，我听爸妈在商量怎么弄死你呢，你好好想想怎么交差吧。”沈天琪从前线发来报告。
我慌张得要命。
我这种乖乖女，从小到大从未这么害怕过回家，害怕面对父母。
我在家附近徘徊了很久，可还是得硬着头皮进去。
我心里抱着一线希望，或许他们能相信我，看在我这么多年这么乖的份上。
然而，希望破灭了，我妈一见到我就横眉竖目：
“你为什么到现在才回来？”
“……我在等黄佳澄……”
“是么，为什么你表姨看到你跟男生在一起？”
“……只是同学，一起坐了一会……”
“哪个同学，叫什么名字？”
我低着头，不肯说。
我妈更加炸毛：“为什么不肯说？要不是心里有鬼，你为什么不肯说？”
我继续不吭声。
“说，你是不是在学校谈恋爱了？”
“我没有。”
“没有？那你为什么学习下降得这么厉害？”
我默默地流眼泪。
在他们眼里，似乎只有外部原因才会导致学习下降，似乎只有早恋才会导致学习下降。没有人在乎我进了一中以后，心里的压力、自卑、恐慌和焦虑。
没有人在乎这些，也没人给我疏导。他们在乎的只是考试结果。
“那个男同学到底叫什么名字？”我妈又问。
我还是不肯说。
我妈火冒三丈，一把掏出手机：
“我来打电话给你们班主任，我要问问他，你天天在学校到底在做什么！”
我哭着夺她的手机：“……不要打……”
班主任当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告诉老师除了让我丢脸以外，什么用都没有。
我也当然不能说萧星杰的名字，说了估计会被人笑话死。
真是会异想天开，萧星杰是谁，我是谁？
我倒想早恋呢，也得人家能看上我。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我妈吼到：
“我们拿那么多钱送你去一中，是送你去鬼混的吗？亲戚们都等着看你能考上什么大学呢，期中考试你掉到多少名，自己心里没数吗？”
我妈一边吼一边骂：“你天天还有脸跟黄佳澄玩，人家黄佳澄考多少分，你考多少分？！……”
我在旁边痛哭流涕，说不出话来。
我爸有点疑惑，过了一会后问我妈：
“你表姐看清楚没有，到底是什么样的男孩子？”
“只见一面，能看出什么，只知道长的是人模人样的！”
我妈说完又接着骂我：
“长的好看有什么用？谁知道是不是像你哥那种人！”
沈天琪本来在房间里假装看书，一边偷听着这边的动静，听到自己中枪了，不乐意了。
“什么意思啊？什么叫像我这种人？我这种人怎么了？”
“你说你这种人怎么了？！”
我妈吼道：“你自己什么玩意自己心里不清楚吗？”
吼完我哥又接着吼我：
“养个儿子不争气还不够我受的？养个女儿又这个样子！……”
一整个周末，我都在爸妈的吼骂和唉声叹气中度过。
……
周日晚上，我精疲力竭地回到了学校，整个人无精打采。
我不知道自己挨了一顿骂，究竟意义在哪，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做什么。
是不是该清理掉画笔，再也不画画了，试一试究竟还有没有希望考个好大学？
还是像班主任说的，改走艺术生路线？
一想到上周五，萧星杰夸我画画好，我就精神恍惚。
或许真的可以试一试……
可是怎么才能让爸妈同意我考艺术专业呢？
而且考了艺术专业，毕业出来又能做什么呢？
在路边开画廊吗？去学校当美术老师吗……
我对自己的未来一片迷茫。
……
周一中午，学生都快走完了我才走进食堂。打了一份饭，却毫无食欲。
我面对餐盘低头坐着，情绪低落。
却感觉有人坐到了我对面。
我抬头，发现居然又是萧星杰。
萧星杰没有拿餐盘，看起来不是来吃饭的，似乎只是路过看到我在这，就坐下来。
他冲我点点头：“hi。”
我也点点头。
餐厅里这么多空位，他偏偏选择坐在我对面，显然是有话要跟我说。
我定定地看着他，有一种豁出去的心态。
我想知道他到底想说什么。
见我这样盯着他看，萧星杰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了，欲言又止的样子。
偏偏这时，来了个不识相的。
隔壁桌一个在吃饭的男生，发现了萧星杰，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人物似的。
“萧星杰！”
那人大叫了一声，直接把他的餐盘端过来了，移到了他旁边，似乎根本就没注意到我。
他坐过来后，马上追着萧星杰开始询问：
“萧星杰，你真的要转学了？”
萧星杰看起来有些尴尬：“嗯……”
“我早上听老师这么说，还有点不敢相信！”
“我家人要回上海了，所以我也得跟着回去。”
“你户籍是那边的吗？”
“是。”
“那你回上海以后去哪所学校，已经定好了吗？”
“嗯，已经办好了。”
“上海那边的教材，跟我们这边的不一样呢。”
“是，估计要适应一下……“
我全程惊愕地听着他们对话，完全忘了要吃饭的事。
我突然明白萧星杰为什么会两次坐在我旁边了。原来他只是想找机会跟我道个别。
还有上次他没有说完的那半句话，原来是想说：
“……其实我也要走了。”
我呆呆地坐着，难以置信地盯着他。
这样显然让他很不自在。他全程躲避我的目光，聊了一会，就起身跟他同学道别：
“我先走了。”
然后他又对我点点头，转身离开了餐厅。
看样子他想跟我说的话，也已经借着这种方式说完了。
我呆呆地望着萧星杰的身影消失在餐厅门口。
我失魂落魄地坐着，坐着，直到发现八爪鱼和太阳来到了我对面。
八爪鱼头耷拉着，看起来比我还蔫。
“你怎么了？”我勉强打起精神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