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不负（2 / 2）

距离昨日出狱后的清算只过了短短一日半，可主子好像松快了很多。不知为何，她的心情好像好起来了，整个人变得柔软而纵容。

这样挺好。燕飞暗暗想。好心情有助于养伤。

就在这时，正被他揣摩的人突然朝他看了过来。他心虚得心里一惊，才赶紧坐正了等着吩咐。

只见蓝齐摸索了几下，从袖子里掏出那把精巧的匕首。

“谢了。”她弯着眼睛对燕飞道。

“……我昨日在屋顶偷听时，听见你的道谢了。”燕飞忽然不好意思起来，脸色染上绯红，“这是我该做的。”

蓝齐的手指绕着匕首转了几转，突然道：“不然还是你教我吧。教我近身，教我用匕首。”

燕飞一愣，随即正色了起来：“其实主子先前的选择是对的，这事还是找‘鬼车’最靠谱。”

他犹豫了一下，解释道：“以我的水平，教主子用匕首应急自是够的，这也是我赠你匕首最初的目的。可我未曾想到，主子此时陷入的是更危险的境地。”

“‘白矖’已经两次对你痛下杀手，两次我都没来得及救你。若再有第三次，我不敢赌运气。”

他的神情一片赤诚，恳切道：“我能教主子的是格挡，而‘鬼车’能教你的，是万一。”

此时高木流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来。他对蓝齐郑重点头道：“时间紧迫，我愿教你，便自明日卯时起。”

蓝齐看了看这三位诚挚的下属，认真地应了，心里暖的不像话。突然，她像是想起些什么，起身离席道：“对了，我得去给师父发个信。”

说着，她又顿住脚步，恐吓道：“若我回来时这桌上还有狼藉……”

那三人僵硬了一瞬，随即蹦起来争抢着收拾。一直等蓝齐进了后堂，都还能听见他们抢着干活的争执。

蓝齐轻轻笑了笑，合上门，提笔开始给墨望写信。

“师父亲启，见字如晤。数月未见，师父安否？既未有来信，想来是安的。不孝徒蓝齐近日连遭劫难，未得师父一问，却是委屈。今日致信，于公于私，所求有三，万望师父勿辞。”

“其一，齐愿荐一人进丝绦。‘白矖’安插于青丝绕之‘精卫’叛主身死，掌民间事之首领位空缺。现有青丝绕花魁苏乐溪，温婉良善，聪慧机敏，曾屡次助齐破除困局，有情有义，有功有能。但得师父首肯，齐可保举她入丝绦，维系情报门运转。”

“其二，齐想得一人消息。两年前进祈都时，齐曾问过‘烛阴’之身份，师父未答。现今有‘烛阴’设局暗害于我，齐委屈，不知何处得罪前辈，乃至如此痛下杀手。还请师父明示其身份，助齐探明原委。否则齐将交印卸职，游荡江湖去也。”

写到这儿，蓝齐稍稍抬笔，吹了吹未干的墨迹。她默读了几遍最后这几句，甚至已经能想象到师父气得跳脚却拿她没辙的那种无奈的表情。她满意地点点头，准备再次落笔。

“其三。”

刚写了两个字，她却顿了顿，敛起了最后那点笑容。

“其三，齐请师父明示‘白矖’之作为。祈都近日大案连发，牵涉多位朝廷重臣，难以巧合论处。齐深入虎穴，多方探查，已有明确线索证实为‘白矖’所为。齐不解，云墨阁从未插手朝廷恩怨，此番风云，所为何故？”

“另，‘白矖’与齐已成水火之势。若师父已然默许其作为，还请明示，否则齐将按本心行事，不偏私，不留情。”

她静静地扫视了一遍她的“其三”，表情是她未曾察觉的冷。

最后，她提笔收尾道：“以上请求，殷殷切切，翘首以待，盼即赐复。年关将至，齐于医馆候团圆。”

写罢，她掏出一只木雀，把信塞进机关里，然后把它放飞进夜色，飞向金绿所在的永乐赌坊。

此时，前堂的热闹已经散去，檀奕和高木流早离开了医馆，各自找了去处。只有燕飞轻轻敲了敲后堂的门道：“主子，该换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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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城南的一处尼姑庵里，被各路人马问候了一整天的云绎子此刻正静静跪坐在青灯古卷边，阖眼敲着木鱼。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了两声乌鸦的啼鸣，打断了她的动作。

她缓缓睁开眼，淡灰色的眸子里映着无情。

“何事？”她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发问。

“禀主子，‘重明’查到了青丝绕，我们的人已经暴露，‘精卫’自裁身死。”躲在暗处的人影压着声音汇报道。

云绎子无波无澜地站起身，披上了满身的银辉。

“还有坏消息么？”她冷冷地问。

“……还有，今日与‘重明’一同去青丝绕的，是锦衣卫同知。”

“哦？”云绎子微微挑眉，像是很意外，“林歆林同知？”

那人道了声“是”，云绎子便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她果断地发了话：“想办法顶上青丝绕的眼睛，再告诉‘烛阴’……罢了，还是去找‘庆忌’，告诉他，我要对锦衣卫同知下手，让他给我想办法。”

属下应下了，转身就要离去。

“等等，”云绎子突然叫住了他。

“兄长那边，可有动静？”

“回主子，并未听闻。”

云绎子的眼睛里映着昏暗的烛火，晦暗不明。

“去吧。”最后她挥了挥手，重新跪坐于佛前，捡起未念完的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