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收网(2 / 2)
苏乐溪在一旁点了头。
地上昏睡着的那人正是青丝绕的乐女花鸢,是青画案的告发人、画舫上的琵琶手、苏乐溪身边最方便不过的监视者。
林歆和蓝齐默契地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了然。只电光火石间,他们已经把过往的蛛丝马迹串起了七七八八。
“这里不好说话,先寻个无人处,再讲讲今日你们怎么钓上来这条大鱼的吧。”蓝齐松了松筋骨,把兴奋写在了脸上。
就在这时,苏乐溪及时插话道:“姐姐,我这边暂时脱不开身,我所做的安排可以由燕兄弟代讲。”
蓝齐着意看了她一眼,竟回绝道:“乐溪,你不用回避。我应过你,不想再瞒你了。更何况这回你是头功,理应让你知道我所做的事情以及我蒙受的冤屈。”
苏乐溪的眸光一亮,这便准备回去找王妈妈告假。转身时,她的视线犹疑地顿在了林歆的身上,却听蓝齐平静地补充道:“在场诸位都是我蓝齐的恩人,包括放我出狱的林同知。”
她看了看林歆,又瞥了一眼燕飞,接着道:“今日没有避讳、没有隐瞒、没有敌对。我们都有同一个目的,就是揪出这串阴谋的幕后黑手,涤清云墨阁的浑水,证明我自己的清白。”
燕飞和苏乐溪低头称了是。而站在一旁的林歆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人镇定自若地演说,心里一暖,忽然间恍了神。
短短半日间,他便见过了她的愤怒,她的柔软,她的哭闹,她的周全。
不再是冷言相讥和逢场作戏,这是一个活生生的蓝齐,褪下盔甲引诱他全部的疼惜。
他好喜欢她,喜欢她的每一刻,比以往任何一刻都要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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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刻之后,苏乐溪已经找好了拖延演奏的托词。几人重新聚首在青丝绕的顶楼、苏乐溪的房间。据苏乐溪的经验,这里会是今夜最不被人打扰的空间。
趁着人犯未醒,苏乐溪简短介绍了今日设下的局。
“在燕飞兄弟让我下定助你的决心之前,我已然观察了许久青丝绕娘子们的行动。只是人员庞杂、毫无规律,我很快意识到这个办法行不通。若想让可疑之人露出马脚,必然要设一个诱饵引她咬钩,试探出她不寻常的举动。”
她定定地看着蓝齐道:“我突然想起你曾说青丝绕的眼睛会盯着与你交往密切的我,从而得知你那边发生的事情。所以我猜想,我可以用你的行踪做诱饵。可你会有什么重大的行踪是我知道而你的敌人们不知道的呢?这是我一直苦苦思索的突破口。”
说着,她转向燕飞:“直到燕兄弟出现在我面前,带来了你入狱受审的消息。”
被点名的燕飞愕然了一瞬,随即惶恐地低下了头。
“我想对方大约想借锦衣卫之手置你于死地。那便分两种情况:若是锦衣卫里有他们安插的人手,那我做什么都晚了;可若是没有,那你在狱里的处境和供词想必就只有天知地知。”
提到锦衣卫,她小心地瞄了一眼林歆的脸色,才接着道:“我思前想后,觉得拿你入狱之事做文章,是唯一值得一赌的办法。”
苏乐溪的视线移向蓝齐,对上了她满怀赞许的眼神,也回了一个自信的微笑。
她慢慢踱了两步,整理着思路:“所以我便秘密联系燕兄弟,让他用自己的木雀给我发个讯息,胡乱编上几句你的境况和供词,能唬住人就可以。果不其然,我没有收到回信的木雀。”
配合着她的讲述,燕飞上前两步,小心翼翼地从花鸢的怀里摸出了一只木雀,捧给了蓝齐。
“主子,这便是我抓她的物证。”
蓝齐接过,瞥了一眼身旁一直沉默不语的林歆,突然笑道:“林同知想不想看看,在我的手下眼里,你是怎样的阎王?”
林歆弯起嘴角,无所谓道:“旁人怎么看我不在乎,你心里有数就行。”
蓝齐挂在嘴边的笑意僵了一僵,然后没滋没味地敛了个干净。
她把木雀还给燕飞,然后看向苏乐溪,随意地拨开了话头:“那么这次义演,就是你安排的收网时机?”
苏乐溪点头道:“不错。燕兄弟第一次来找我后,我便找了王妈妈商议举办义演。以我的名气,座无虚席不是难事。届时人员混杂,是对方上报消息的最佳机会。而中间间隔的五天为的是散布义演的消息,同时下饵引鱼上钩。”
燕飞接话道:“今夜我早早守在青丝绕高处,只有花鸢形迹可疑,在门口徘徊了一刻钟之久。只可惜她等的人没有出现,我只得在她进门前出手拦下,还好物证确凿,没有抓错人。”
林歆不由得上下打量了一下这位花魁,竟对她刮目相看了。调查青画时,他只道这位苏娘子不卑不亢、落落大方,顶多算是个有见识的烟花女。可如今看来,蓝齐就是通过她,才让自己从那时起就无知无觉地被当了枪使。
林歆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先前还真是小瞧了蓝齐和她身边的这些厉害角色。
说到这里,苏乐溪长舒了口气:“其实……以上的种种准备,全都靠猜测和运气。但凡某一个环节出了差错,都会是满盘皆输的无用功,甚至反而会暴露出你们的底气不足。”
“——直到燕兄弟的第二次出现,让我确认了鱼已上钩,同时带来了你即将出狱的确凿消息。”
蓝齐深深地看了一眼林歆,故意道:“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啊。”
林歆板着脸,权当没听见。
蓝齐收回视线,捉到了苏乐溪的眼神,便对着她歪头一笑,笑里带着安慰和肯定。苏乐溪看着她弯弯的桃花眼,心里软得不像话。
“能帮上姐姐,乐溪便心安了。”她笑着总结道。
蓝齐重重点了点头,然后走到花鸢的面前,手里捧起一碗凉水。
看着眼前昏睡的女人,她缓缓沉下了脸色,磨着牙道:“既如此,该轮到犯人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