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宿篇 第十九章 赋流年(1 / 2)
阿冥抱头忍耐着那些惨叫和画面,却终是受不住,立马结起手印念起静心咒,将自己脑海里的那些画面逐个打碎。
打碎它们仿佛用了九牛二虎之力,她缓缓输出一口气……
时光荏苒,从古蔷至无宿之域不知过了多久,她从未如此清醒而安静的独处。
阿冥一直保持着跪地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无神地望着地上,有风吹过,她没有任何感觉,仿佛隔绝了疼痛,寒冷,恐惧,害怕种种的情绪和知觉。
良久过后,她像回了神,恍然入梦般望向窗外,当她察觉到屋外禁制在一瞬间消失时,依旧还是做出了离开的选择。
她不明白为什么百暮燊要强留她,既已为人,就该游山玩水好好享受,而不是和自己在一起,只会徒增忧愁。
那场战争带给她的万般感受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减淡,待她直面之时,怕早已裹尸荒野了。
昼光晃眼,人群嘈杂。
阿冥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地走出客栈,尽量避开所有路人,小心而谨慎。
“啧啧啧,这小子流这么多血,该不会是死了吧?”
“谁知道啊,这里一天死的人这么多,搭把手!赶紧把他抬到路边,别挡道。”
“只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啊。”
不远处,众人喧嚣声渐入她耳,阿冥抬眼望去,只见众人正在一处围观着什么。
她并不好奇,只管走自己的路。
然而当她不经意间瞥见众人口中所说之人竟是百暮燊时,她只觉心莫名被揪了起来。
她颤抖着的双手慢慢握紧,眼睁睁看着他被两个大汉架起拖至路边。
阿冥咬住下唇,眉眼染红,一步步走向他。
百暮燊靠坐在墙边,低垂着头,面容惨白毫无生气,双眼紧闭,唇角溢血,脸庞垂下的发丝随风清扬,微皱的衣裳上布满星星点点的血迹,看上去颓败又破碎。
阿冥双眼含泪跪坐在他身边,颤抖地抬起双手,小心翼翼地抚向他的脸庞,在确认他还有一丝生气时,她的泪抑制不住落了下来。
她早该想到的,他那么厉害,那禁锢住她的法术怎么会突然失效呢……
她紧紧抱住他,将脸埋在他的肩上,小声呜咽着。
她感到恐惧,那种来自失去亲人的熟悉的恐惧感席卷而来……
阿冥将百暮燊背回客栈,解开他衣袍,发现他里衣干净无瑕,说明他并无外伤。
她用手轻轻放在他的心处,惊觉他并无心跳,而鼻尖确有微弱气息。
她从未遇见过如此怪象,重新将手放置在他心口处,闭眼凝神将她血液里那股温和的灵力提炼出来通过掌心传输至他体内。
此法她曾在卷轴中看过,从未有过实操,此次使用,她只觉身体血液如逆流般疼痛难忍。
“好……好在,比这更痛的我都受过来了,我能忍住。也愿你能醒来……”
从白昼至夜晚,从寒风至飘雪,阿冥耗尽太多玄络通过精血而生成的涅灵,终是支撑不住,倒在了百暮燊身上。
不知过了多久,她只觉得身体被人慢慢抱起,再轻轻放下,模模糊糊间只闻一声叹息:“真傻啊!”
这声音?百暮燊!
阿冥很想睁开眼,想确认一下是不是他醒了,可惜她的意识挣脱不过她身体的疲惫沉重,一阵阵的模糊晕眩之感如巨浪覆盖而来,她又沉沉睡去了。
她这一睡,便是半月。这半月里,百暮燊衣不解带地照顾她。
艳阳天,他会将她抱至窗前小榻上,让她晒足太阳。为不让她受寒,他设了禁制。
夜晚,他会在她边上用暖炉将她冰冷的手脚焐热,隔着被子陪她入眠。
他以血为引,每日都会煎好药,一勺一勺小心地将药喂进她嘴里。
这日他像往常一样将阿冥抱至暖阳之下,阿冥在他精心照顾下面容气色皆红润许多。
百暮燊蹲下望着昏迷中的阿冥,眸色渐渐复杂,他对阿冥这张脸,越发感到熟悉,却又想不起为何熟悉。
他不再去想这些,而是用刚拧干的巾布小心翼翼地为她擦拭双手。
“婻沧冥啊,你好歹也是百旎圣女之后,你父亲没有告诉你,我可自愈吗?”
百暮燊刚生成凡体,不该滥用自身力量,那日之所以会吐血而后晕厥,只因被古蔷祭台里那股神力所伤而落下的病根没有及时自疗再加之初生凡体不该动用过多力量。
百暮燊顾忌阿冥体内有玄络而无法将自己的能量直接输给她,否则玄络会疯狂吸食那股属于同类的能量而将阿冥吞噬掉。
他只能用血为引,让玄络产生错觉,迷惑它让其误以为它回到了神的体内,而为这具身体开启疗愈之法。
“我会想办法在不伤害你的前提下,将玄络取回。”
阿冥醒来时,已是新年。
窗外鞭炮声起,她缓闭双眸,再睁眼时,眼中难得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