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宿篇 第十八章 梦往昔(1 / 2)
当杀生殿蟒面将景后络笙与景离世子到屿洲的消息禀至景暇时,景暇正与萧弗曼对棋。
听闻此事,景暇落子明显慢了些,口中缓缓回味“屿洲”二字。
萧弗曼微微抬眸望了他一眼,随即迎笑道:“帝下心里还是有娘娘的,不妨将娘娘迎回宫中,好生哄着。”
景暇微眯双眸,皮笑肉不笑,让人看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
“弗曼,你可知我为何会如此宠你?”
萧弗曼拿棋的手一滞,她心底自是知晓帝王之宠幸关联到朝臣之权重,只是后宫的女人不能太过聪明。
殿中,已然只有他们二人,云香袅袅,珠帘拂影。
恍然间,她又想起景后警告过她要在家族和景帝面前学会藏拙,景后的那句“这后宫之人,皆是被帝王关在笼子里的鸟,谁都好不到哪去。”犹在耳畔。
萧弗曼眉眼如丝,含羞道:“因为殿下爱弗曼。”
景暇如平常神色缓缓开口:“既然明知我爱你,为何当日要装病将我推向景后?”
萧弗曼听闻,立即下跪,双眸噙泪,哽咽道:“殿下恕罪,那日真是臣妾身子抱恙,姜太医曾为臣妾诊过脉,他可为臣妾作证。”
景暇将她扶起,为她拭去眼泪,柔声道:“我的弗曼哭什么?我当然相信你,只是啊,就是这么巧,那一晚景后求见,把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因弗曼抱恙的身子让她有了可乘之机啊,你哥哥才会命丧古蔷连尸首都找不齐。弗曼,你不会怪我吧?”
“自是不会。”弗曼掩去眼底复杂神情,依偎在景暇怀中。萧元纪死因无人可知,景帝这是要将罪定在景后身上,好让萧家暗地追杀景后。
萧弗曼与萧元纪并不亲,内心对其死讯并无有多少难过。
萧氏一族男子从官从武,女子外嫁联姻,大家一出生便背负着其各自使命,而身为庶女的她只因与景后相似才被萧氏送入宫去。
景帝见话已带至,暗叹道:“看来屿洲这一趟,只能由我亲自去了。”
阿冥养成了一个习惯,每每睡觉都会蜷缩身子躲藏进被里,犹如胎中婴儿躲在母亲子宫里,只有那样才会使她感觉到一丝安全。
而她总是做着一个个关于杀戮的噩梦,她的族人被恶魔屠戮殆尽,她奋起反抗,为族人报了仇,而她自己也已变成别人的恶魔。
她无法挣脱这噩梦,眼珠不停地在眼皮下转动,想醒却醒不过来,额间早已布满冷汗,身子发着抖,干涸苍白的唇瓣颤颤。
被子被缓缓掀开,烛光侵照在阿冥满脸泪光的小脸上,百暮燊轻轻侧躺进来,面对着她。
他放下被子,世界又陷入一片黑暗。
他抵着她的额头,在他们额间相触的刹那,他额间印记中的一道紫光侵进了阿冥额间。
阿冥的不安分也在此刻逐渐消失。
梦里的她怔怔地望着一堆堆尸体化成白雪升起飘向空中,在雪中她看见了一场场海市蜃楼。
伏长老在雪中撑着伞站在家门口等人,路过的族人向其问好,他难得笑得温和。
族人中有一人打趣道:“今天什么日子啊,伏长老这么高兴?”
伏长老笑得合不拢嘴,摆摆手道:“唉!承予生辰,今年他终于能喝酒了,等着他带肉回来我们爷们一块喝酒呢!”
阿冥呆呆地望着那个打趣的人,那正是她的父亲!此时那人也注意到了她。
那人疾步走上前,担忧道:“哎呀!阿冥你怎么在这呀!怎么身上那么多血?有没有受伤?那么冷的天,别贪玩了,啧,手怎么那么凉,来把这个捂上,咱们回家。”
父亲将自己的暖手炉塞进阿冥手中,将自己的斗篷披在阿冥身上,扶着她回家。
阿冥含泪望着父亲,雪融化在他沧桑的脸上,他却显得如此温和。
回家途中,阿冥路过那妇人院子时,见到了那妇人正和她儿子一起捉鸡,那孩子嚷嚷道:“阿娘!我要吃那个最大的鸡!”
那妇人只是含笑:“好好好。”
“阿冥!”阿曼含笑挽着她朋友的胳膊提着菜篮子向她甜甜问好。
雪还在不停的飘。
离家越近,她越发觉得浑身温暖,在厅堂之上,凡纪刚做好一桌子菜正等着他们归来用膳……
她梦中的杀戮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族中一如往昔的安逸时光。
百暮燊任由自己的那只手被阿冥冰冷的双手死死握住。
待阿冥气息平稳一阵,手脚也已渐暖后,他正准备抽身离去,但那只被她紧握的手不管如何小心用力都挣脱不开,仿佛那手就是她梦中的暖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