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方舟湮灭（1 / 2）
当云离醒来时，才发觉，自己有些睡过了头。但一旁岩壁上的海晶灯依旧散发着光亮，周围似乎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她环顾四周，却发现白杨已经不见了。
她走出了洞穴，纷扬的雪花似乎在夜深时的某一个时刻停了，雪地上留有一串不深不浅的足迹。她有些出神地，看着那一串足迹，从脚下向前延伸，直到松林深处的尽头，再也分辨不清。
“这是你吗？你去了哪里？”
云离渴望着能得到回答，但随之而来的，是平淡得令人慌乱的寂静，耳畔只有积雪从枝头抖落的声响，从不知道哪个角落里传来。
迟迟没有回复……蓦然间，云离感到有几分不安，也不知为何而不安……她突然间意识到，自己内心似乎产生了某种难以诉说的情愫，也许只是单纯的信任和依赖。脑海中愈发掀起混乱的波澜，她不知道要如何去解释，只能，任由那些奇异的纯粹的突如其来的想法交错淫乱。她绞尽脑汁极力想要摆脱这一切，但似乎无济于事……
“白杨？”
她能在空间深处，听得见那一声声回音，在耳畔萦绕，慢慢变小变弱，可永远听得见……这里只有她孤独一人，在空旷辽阔的领域里，寻找不到出路。
“我还不了解她的过去……的全部……幻方把我们连接在了一起，但也仅此而已。”
“不。她也许是在隐瞒着什么，但你不需要隐瞒我。”
白杨保持缄默不语，他忽然感觉有人在呼唤自己，他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假装自己没有听见任何声音。
在沉默许久之后，他终于开了口。
“我不想这么做，我不能这么做……我没有任何这种意思……为什么……为什么……”
“这可由不得你。”她一下打断了白杨，冷冷地说道。
“你不能这么做！”
“那就意味着，我们的合作就此终止。”
白杨默默地攥紧了拳头，但自己却根本无力辩驳。
“快走吧。我们本就没有任何合作的必要！什么合作……”白杨终于没有再忍住，在心里默默地咒骂了一句。
“你难道，真的会去在意这个女孩？”
“这和你们没有任何的关系。”
“哼……”他听见她轻轻从鼻腔中吐出一两个声音，便推开门走了。走进旭日短暂升起的那阴蒙蒙的灰光中，然后便消失了踪影。白杨追出门去，但却再无处寻觅。他不由得感到一阵强烈的泄气感……这个人竟然是如此的神秘如此让人无法揣测。
“云离……”
白杨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他急忙走向屋门，一把将沉重的木门推开，看见天色阴沉如冷铁，钢灰色的雾霾笼罩在大地之上，眼前苍穹下的北辰村变得愈加黑暗。雪花在不经意间飘落，一瞬间演变成漫天灰絮……他蓦然间发觉，在朦胧模糊的视野之中，她正在一步步地走向暗红色的低垂的苍穹。他急忙奔跑起来，想要追赶上去……
她的脚下，不知何时，没有了鞋底踩上积雪而发出的声响，脚下已然成为一片雪水与烂泥交融的泥淖。她在不经意间停下了脚步，默默地环视了四周一圈，似乎就是这样平淡，又似乎有些许光怪陆离。荒芜又漫长的时光似乎就这样逝去，没人真正注意到，周遭的一切充满了怪异的氛围。
云离猛然间抬头，视野中便出现了那些令人不安的骇人的阴影，在一片漆黑与朦胧之中若隐若现。
她毫无头绪地向前走着、走着，直到眼前的景象变得不再陌生、变得越来越熟悉、越来越清晰。生命之树和中心塔，便矗立在眼前的山谷之中。这似乎便是，那个曾经梦境中的场景……背后是深红色的低垂的暗空，印衬着忽现的赤色的火光。她的身躯不住地颤抖起来，她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一切，梦中虚幻的一切似乎成为了此刻一切真实场景的预演，可是，到底发生了什么？发什么什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连串急促的脚步声。
几个全副武装的士兵，端据着爆能步枪列成一队，沿着小路向前挺进，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云离站在那里，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就这样从她的身旁经过。他们的臂章上、头盔上，都贴着雪狼部队的徽章。她一瞬间想到了什么，他们就是来自诺森的臭名昭著的叛军。
渐渐地，她听见，爆能束呼啸着在荆棘遍布丛林的迷雾中穿梭而过，红色与蓝色的暗影闪现在眼前愈渐四起的一片火海之中。当一束红色的爆能束从她的身旁飞啸而过，那短暂的突然爆发的啸叫声尖锐又刺耳，席卷着的热浪一瞬间带起那些沾满了雪片与尘粒的蓝色的发梢……
云离猛然间反应过来，旋即擎出一把闪烁着湛蓝色镜光的晶体剑，正对着藏在暗处的黑洞洞的枪口。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的一切，跟随着那些雪地与泥泞中的足迹，奔向混乱冲突的中心。
她的头颅中，忽有一阵强烈的感觉……
晶体剑下闪烁着的青蓝色的光芒，在暗影中徘徊着。雪落光宇，满地都是杂乱无章的雪迹。她的耳畔，渐渐出现了火焰的霹雳声。
云离猛地一下子回头。
眼前，群山环抱的云岗盆地之中，阵阵暗褐色的烟雾正腾空而起，火光冲天，遮蔽住了夜空中的星月青云。
一棵大榕树，被烧断了根部，骤然倒下，庞大的火团霎那间扑向地面。
那几个身着装甲，手握爆能步枪的士兵，在道路间行进。而近处，是一具具骇人的云言族人民兵的尸体，到处都有斑驳的血迹，时而有深红色的爆能束穿过林间……
她呆滞在眼前的混乱与身后的飞雪之界，脑中仍旧是一片空白。随即，惊异和气愤交织着刺痛着她的后背。
“你带着她，赶快离开这里！”
“那……叔叔，那你……”
她看见督焰，一下拉出星分剑，剑上的刻痕闪烁着青蓝色的耀眼的光辉。
“不行……我不能这样，督焰叔叔……”
她忽然又看见，云含焦急地快步走在群林中，背后不断间杂着火焰蔓延声和爆能枪的激发声，他急切地呼喊着瑟林的名字，却迟迟没有得到任何回复。
……
当云离在霎那间再一次转过头去，于恍然间，她看见那把剑坠落在青石板路上，沉重的回音在振荡中悄然散尽。
“云离……云离……”
她能听到微弱的呼吸声，在一点点地变小变弱，却听不见背后白杨不断的呼喊。一切景物都在向着后方幻化，远处已经是盘踞千里的云断山脉，山头一座连着一座，绵延不绝，飞絮濛濛化为了火焰与硝烟。
“云离……别啊！快回来！别过去！”可任凭白杨多么大声疾呼，云离已经听不见了。她手中紧紧握住剑柄，一步步地向前走去……
火焰肆虐着、喷涌着、翻卷着。眼前朦胧的烟尘终于散尽，而白杨的声音也最终迷失在一片混乱的尘土中。
在督焰倒地的一瞬间，云离跑过去扶住了他，他身上重重的伤口流着殷红色的献血，流尽在云离的手臂上。他已经没有任何一点气息了……
她仍旧依偎在愈渐冰冷的躯体旁，垂下了头，湛蓝色的发丝遮挡住了脸庞。
她一瞬间感到心中万分的沉重，感到一阵刺骨的悲哀和酸楚，眼眶中，似乎有几丝泪水……她微微抬起手，抚过督焰的脸，帮他合上了双眼。
云离猛地抬起头，看见了，那个人，正站在一片燃烧成灰烬的废墟之上，身旁徘徊着几个身着暗红色盔甲的士兵。她一眼便认出了眼前的这个人。她依旧担忧着自己的哥哥和妹妹，她不知道他们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他们现在正在哪里……但她不能再想这么多了，他现在正在自己的眼前，她紧咬着牙关，紧攥着拳头，手臂上暴露着条条青筋，直直地盯着那张由上而下俯视着自己的面孔。
“看啊，看看这是谁？一只迷途的小鸟。一只从来没学会飞的小鸟。”
“够了……赫希……”
他的声音有很强的机械感，就像是合成出的声音一样。他的脸色十分阴沉，脸上有一道很长但不太明显的疤痕，身上各处都蓬乱不堪，手中能量剑橙红色的剑刃剧烈地颤震着，似乎就快要失去控制。对于那些久远的记忆，她还有很深刻的印象，她知道赫希是为谁而来——她的父亲，云溪。
“也只有你会叫我的真名了。他们叫我赫尔辛，他们把我称作叛军首领，称作恐怖组织首脑，没人知道我的真名，我没有任何的一点在意，我也不想去理会……但是我来到这里，纯粹只是因为一些私人恩怨，也仅此而已。”
“仅仅为了私人恩怨，是吗……”云离冷冷地说道。
“我也是有些迫不得已。为了完成某个任务。”
“就是这样，屠杀一族的无辜的人民吗……”
赫希冷冷哼了一声。
“你打算怎么做呢？”
赫希抄起落在地上的星分剑，一下将它掷给了云离。
她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剑柄，随着剧烈的激荡声，如附魔般的蓝色的剑气，缠绕在了剑身上，环绕在她戴着护臂、紧握着剑柄的手旁。在她的身旁，是无数簇熊熊燃烧着的烈焰，和一具具已经无法辨认的倒下的尸体。
云离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愤怒，一遍遍地对自己说着保持清醒和理智，但她蓦然间察觉到，他似乎能看透自己的心思……
赫希的右手飞速从腰间枪套里拔出一把北方凛冬工业ldk爆能枪，抬手便两下扣动扳机。两发红色爆能束瞬间射出。云离没有再丝毫犹豫，抬剑便挡开了两发爆能束，她已经准备好了架势……
在一阵黄色极光中，在刀光剑影的模糊不清中，云离一瞬间闪现在赫希的身后，疾速挥出剑，劈向赫希。她在那短暂的一刹那，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自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