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空战（1 / 2）
“兀骁，我想和你谈一谈。”
他正趴在围栏上，俯瞰着繁华的横炎城，看着围绕着轨道升降梯的战斗机编队，正在警戒巡航。战机的外形很具有先进感，至少，不是曾经在他们头顶呼啸而过的攻击机的那种样子。他已经看了很久了，每班编队似乎都会绕飞正好二十圈，然后返回位于东南方向的机场，下一批次的编队随即起飞，中间会有几分钟的空窗期。
他突然想到了那个“手眼通天”的地下探员，在半年前，帮助起义军通过地下军火走私犯，得到了几架战机，但由于相应弹药的缺乏，他们只能把这些战机改造成为运输机，在机身上加装大量的角反射器，盗用在合盟共国注册的民用机的通讯号码，以避开敌人的侦搜。只是，有一架战机有些与众不同……那个地下探员在交付了这些战机后，再没有回音了，只是让他们珍惜这每一架来之不易的战机。
那架与众不同的战机上面有一个编号，但显然不是装备部队的番号，其他战机的编号都已经被抹除了。这个编号，更像是一个代号：hj86，它所携带的各种设备，似乎也要比别的战机更加先进。他急忙让技术人员将这架战机封存了，如今还存留在那间隐秘的仓库里，没有人去动它。
“兀骁……”
“你在看什么？”
“没什么。”
暮山紫也倚靠在了扶手上，向着外界看去，巨大又厚重的玻璃窗外，是高空中强烈气流的如嘶鸣一般的呼啸声。
“你真的不打算赶紧离开吗？他随时都可以……”
“不不……”兀骁挥了挥手，打断了暮山紫的话。“你这么认为的话，那就大错特错了。”
“哦？”
“山暮，你曾经对我有很大的帮助，我很感谢你。有些话，也没有什么多说的必要了。”
暮山紫听得见，兀骁语气中的一丝转折。他明白他想要表达的东西，只是他无法说清这些。明明是相逢相识很久的老朋友了，他还依旧是这副样子、这副脾性……他十分清楚，兀骁内心在想些什么。他注意到，兀骁一直在观察着那几架正在巡航的歼击机。
“那是我和我的科学家们研发出来的新一代的歼击机。”
……
耳畔，是无线电中杂糅成一团乱麻的忙音……他已经使出了全力，几乎快要承受不住，一点点、一点点增大的过载。眼前的视野渐渐变得昏暗、变得模糊，脑中的意识，也慢慢失去本应有的节奏。他眼前只有那个小黑点，那段拖着的长长的红色尾焰。他已经抛去了所有的副油箱和精确制导炸弹，他极力想要咬住他，用尽燃料，用尽自己身体的极限，用尽机身承受过载的极限，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按下扳机……但他没有做到。
他最后听见身后剧烈的爆炸声，无线电那一头的战友，彻底失去了自我的意识，失控，下坠……
那时，他率领着四架对地攻击机组成的编队，飞往北方诺森联合国的边境，打击日益壮大、日渐嚣张的赫尔辛的所谓“叛军”。文件里说明了，对盘踞在北冥西部地区的叛军部队进行“小规模的、有限度的”打击，以达到区域拒止的目的——这份文件，还是合盟共国议长万青受到多方压力后，才勉强签署的。
底下是雷鸣山脉北侧的赛博坦林区。那架战机突然从厚厚的云层之中跃出，那个外形，似乎是不属于这个时代的战机……竟然，丝毫没有迟疑地开火。他能听到，机炮发射出的爆能束，从头顶一闪而过的尖啸声。他一瞬间反应过来，尽自己全力去推杆，迅速拉起机头，做机动，想要找到反击的窗口……他感到自己正在承受着越来越大的过载数，也在霎那间，他清醒了过来，自己根本不可能在缠斗中胜过这架神秘的战机。
“龙队，我没法摆脱不了他……我……”
“撑住！撑住！我会找到射击的窗口的，一定会……”
耳畔，忽又传来了无线电中刺耳的杂音。
热浪、爆炸产生的巨响、冲击波穿透座舱的玻璃罩，还有战机的呼啸声、爆能束的激发声环绕在耳畔。他心中很清楚，头顶发生了什么，但无力去改变现状。
七千米之上的高空，已经没有他的生存之地了，他下定了决心，向着雷鸣山脉北段的翠绿的群峰俯冲下去，钻入厚厚的云层之中。他看见仪表盘上急速变化的高度值，只感受到机翼的急剧震颤，感受到机身的剧烈抖动，几乎快到了极限……他几乎陷入了绝望，太绝望了……他知道，那架战机紧紧咬在自己的身后，根本无法逃离，但却迟迟没有开火，没有打格斗弹，如同，在戏耍着他一样……
“你到底想干什么！”他打开了无线电，朝着里面大吼一声。
那一边，竟然传来了回答……
“没有什么……不过，请你记住，我只是单独的一架战机，不隶属于任何的一支中队，也仅此而已。”
“等我回来。”
扣上扳机的手，突然，缓缓地松开。那架战机没有开火。
“真是，倔强啊……”
只不过是最后的挣扎、最后的徒劳。最后只有笨重的攻击机机体在无依无靠的天空中，恐怖地失速，他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战机了，他目睹着，那架神秘的战机远去，渐渐又爬高，向着北方飞去，在坠向大地的那一刹那，他拉动了弹射杆，座舱玻璃一瞬间爆裂开来，他被猛地推向了空中，带着降落伞缓缓落到树林之间。
紧接着，是不远处扑面而来的热浪与巨响。
……
“我必须要告诉你的是，那个女孩，她很可能，有一枚幻方，而且不是普通的幻方。”
“就是，紫荆台那帮人使用的，有点像玄幻小说里魔法之类的东西。”
“我知道，不过就是种能量矿物，有些人体内有些能吸收能量并将其转化的物质，所以能使用这种力量，不是吗？”
“嗯……但是你认知得太浅层了，几乎所有人都是这么想的。我和我的科学家们做了相当多的实验——这个等会儿再说不迟。那个女孩身上携带着的幻方，有点不一样，或者说，她和普通的幻方使用者完全不一样……唉我怎么一直在说这些东西……”
“兀骁，我一直都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论者，无比坚定。但是，有些东西、有些事物——有些真的很难用我们已知的、已经探索出的物理规律去解释。”暮山紫顿了一下，他想看看兀骁的反应。
“你也亲眼看到了一些东西，对吧。”
暮山紫从口袋里掏出了一片晶体。“这就是在那架运输机机舱里发现的。”
兀骁一直保持着沉默不语。
“我们根本无法分析出这种东西，还有所谓的‘幻方’，我们根本无从知晓，它和煤炭，和石油完全不一样。嗯……有一个科学家，看上去有点疯疯癫癫的，他把自己关在实验室里关了很久，我忘记是多久了。他出来之后，第一时间找到我，和我说，他认为幻方是来自高维度空间的生命体，我只感觉，这太离谱了……”
暮山紫回忆起了这位他不知道姓名的科学家。他说的“第一宇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情……暮山紫自然不愿意他就这样走了，派人监视着他，看着他独自一人坐上了一架公务机，然后起飞，向着东南方向飞去。他急忙让部署在机场的地面雷达到持续地跟踪，起飞了一架战机远远地进行跟踪，但是，就在飞机不断爬升高度，穿透过一层厚厚的云雾之后，它消失不见了，雷达信号也停滞不前，真的失踪了。那几天，暮山紫一直都是坐立不安的状态，那架商务机，没有被查询到注册号，似乎，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似乎是凭空产生的，又这样凭空消失了。
“你们运输的那件货物，也是你们的研究成果之一？还有，那架运输机，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那根炮管的事情，有些复杂，以后再说吧……而运输机，是我临时安排的一次实验。我们在研究幻方的过程中，偶然间发现，一些幻方有一些特别的用途，比如，激发空间的折叠……这样的幻方相当稀有，所以，我们专门成立了一个共频测试部门，搜集幻方，然后找到那些有特殊用途的……幻方可以通过某种方式进行复制，也许，是用一些高频率的共振，你理解了吧……”
“那我们一直以来使用的能量剑、爆能枪，岂不都是？”
“我们生活在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一个我们己都不曾知晓的、无法探究其根源的世界，我们无可奈何，但我们不能就这样停滞不前……我们的科学技术发展已经停滞了太久了，那些合盟共国的战机，已经到了不能再维护的地步，几乎都是——我想想，都是帝国时代之前的老家伙了。”
“我们正在做的一切，都是想让我们的种群不断赓续下去，我还需要时间，需要大量的时间。”
兀骁深吸了一口气，听完暮山紫所有的讲述后，陷入了沉默。
“兀骁，我觉得，你对一些事情，有点操之过急了，我们都需要时间。但是，如何遇到最合适的时间，才是我们要回答的问题。兀骁，对不起，当初我选择了离开……”
“这不是你的错。应该，是我的错……”
“那，你是真的愿意作为连道济的手下吗？”
“连道济……不过是一个十足的混蛋……杀千刀的……哈哈，他以为自己掌控着全局，真愚蠢呐，他很早就暗中监听我了，表面还装出一副很信任我的样子，哈哈……这里所有的系统都是我设计的，我早就把这些给他设计好的指令门都骇入了，哈哈……放心，他不可能知道我们的对话的。”
“所以，兀骁，是时候了。我想要请你帮我一个忙。我不能做这件事情，但是你可以。”
“你愿意加入我吗？”
兀骁没有想到，暮山紫是如此的坦率、真诚。他没有再迟疑。
“当然。”
他伸出手，和暮山紫握了握拳，碰了碰肘。他看着暮山紫眼神之中流出的坚毅之气，突然感觉到，曾经的那段时光，在眼前重现，就是这种感觉。
只是，暮山紫还有一点没有告诉兀骁，他已经早早地准备好了，去见那个女孩。他知道她的名字，知道她父亲的名字，知道她的去向。他也没有再多说，那枚她身上携带着的幻方，也许能成为一把钥匙，打开一扇，通往未知的空间的大门。
“你准备好了吗？”
“我知道，要做些什么。”
此时，一名工作人员突然走了过来。
“首长，东北方空域，那架合盟共国的战机……”
暮山紫直接打断了他的话。“嗯，我已经知道了。”
兀骁没有多在意这些，他似乎有些，被一种过度的踌躇满志冲昏了头脑。
……
满地都是碎块与残骸。腾起的浓烟，此刻已经渐渐散去，有些地方，尚还有一些余烬。元琴已经在这里守候了很久。弹射舱盖处于激发的状态。那个飞行员，一定会回来的。根据模拟运算，如果飞行员成功弹射，落点大致在东南方向2、3公里的地方。但是，这看着，似乎就像是一起很普通的事故。她围着坠落点缓缓地走了几圈，虽然共振计数器一直显示着很低的水平，但似乎总有那么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这里是控制局调查员元琴，我已经对现场采取了初步的采样、取证，正在寻找飞行员，报告完毕。”
她猛然间，敏锐地察觉到，有人，不止一个人正在接近这片区域，这似乎是，一种完全的直觉。她急忙躲到了一棵大树之后，听着那些脚步声缓缓靠近、然后停下。她立刻想起了什么，从口袋中掏出了录音笔。
“就是这里了吧。”
“他们怎么还没有来。”
“就是这样了，等着他们过来吧。”
“不检查一下吗？他们要求要没有任何其他人在场，一旦发现格杀勿论。”
“不用——这飞机都摔成这鬼样了，还检查个啥？”
他们有两个人。
元琴保持着静默不动。突然看到，远处，那个穿着显眼颜色衣服的飞行员，正在拖着受伤的双腿，缓缓地向着坠机的地点走来。她极力使自己保持镇定……
直升机的盘旋声，蓦然出现在了耳畔。那架直升机，正在头顶盘旋着，几个全副武装的人从直升机上索降了下来。其中一人伸了伸手，示意对面的两个人先不要动。那架直升机很快便飞离了这里，那巨大的噪音的声响也愈渐遥远。
是那种，充满机械感的，透过面具发出的如同机器人一般的声音。“你们不觉得，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他是一个好飞行员，本来，他可以被追授一些勋章什么的，但是，现在恐怕不行了。”
然后，是另外一个人的声音。“这俩真是蠢呐，这点细节都注意不到，只不过，我们的问题更多一些——回去一定要深入调查一下了。没关系，这不算你们的毁约。”
元琴默默地看着，共振计数器上逐渐升高的指数，紧紧靠在树干上，不敢动弹一下，尽全力不发出一丁点的声音。她的身前挂着一把爆能步枪，但她还不敢使用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