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转移与重逢（2 / 2）

这位开明绅士曾经做过县掾之类的小官，经过商，家中田产颇多，兼具乡绅地主身份，为人倒也仗义，谈吐高雅，博学多识，了解些西方文化。

他的儿子前几年在上海经商，办了纺织厂，没少受日本人和英国人的气，到现在本都没捞回来，甚至被日本人暗地里殴打过，捡回了条命，这让他对洋人心怀怨恨。

他也看不惯洋人在自己家乡到处为非作歹，占地圈钱，偷猎直隶地区的文物珍宝，煽动百姓摒弃祖先信仰改信异端邪说，将虔诚献给与中华民族没有半点关系的神，对洋人的恚恨让他站在了义和团一边。

他有一处旧园子，里面的一些旧房子勉强能遮风挡雨，借给了与他儿子相识的杜明，杜明将此作为落脚点，把兄弟们安顿了下来。

刚歇了一口气，急欲了解当地形势，尤其是官兵驻扎情况的陈正元，拉着卢均来到街上一处茶馆吃茶，这里是各种消息的交汇集散地。

在人们的攀谈中，他听说甘军就驻扎在京师与天津之间，距此不算远。他便留心打问了一下，确定消息是真的，还问到了驻扎地点。

回去一后，他修书一封，派了一名年轻精干的小伙子送到甘军中去。

这机灵的男孩到了甘军驻地，只说自己是贾良和武轩远亲戚，便将信交给巡营武弁，代为交付。

信里多用暗语，还有秦源的方言俚语，一般人拆开也看不懂。

男孩俟立一刻钟的功夫，贾良和武轩远便出来了，核实了男孩的身份，询问了陈正元的境况，口述了一个男孩没有听过的地名和茶馆的名字，约定明日中午见。

这个茶馆是贾良和武轩远约见重要朋友的场所，地方雅静，在陈正元坛口和甘军驻地之间一个半大不小的镇子。

男孩回去后，便在园子前面对望着干涸的池塘假山和渐塌的亭台楼榭的木房子里，告诉了陈正元具体情况。

第二日早上，陈正元找来一匹马，骑行了二十里地，到了一处小城镇，来到了所指的茶楼。

他将马交给伙计，吩咐拴在后边棚下槽边，给些草料，便进店上了二楼，来到最角落的雅阁，欣喜地见到了贾良和武轩远。

“二位兄弟，久违了。”陈正元抱拳道。

“老哥，无恙便好。”贾良和武轩远请他坐下。

“这两日形势紧，军营里管得严，晚上宵禁，不让出辕门，中午还好些，我俩骑了快马赶到了这里。”贾良说，“听那小孩说，你在义和团里。”

“没错，我就在义和团里，扶清灭洋，替天行道，却讨不得朝廷好，又挨着洋人的刀。哎……”陈正元喟叹道。

“哈哈……”武轩远突然笑了几声，略带戏谑的口吻说，“实不相瞒，我俩也是义和拳拳勇，甘军中好些将军、参将都加入了义和团，还能说讨不得好吗？”

“果真如此？”陈正元错愕地问。

“当然。”贾良一本正经地说，“义和团就像森林里的火，燃起来便扑不灭，发展速度让人咂舌。实话告诉你，上至王公大臣，中至督府县令，下至黎民百姓，加入义和团的多了去了，一些没有明着成为义和团团民的，暗里也身在义和团中，支持义和团的可不止我们两个，不止甘军，武卫军里，我看就袁世凯的新军是与义和团水火不容的，其它官军心向着义和团，这是显而易见的。”

“你们看下一步局势怎么着？”陈正元问。

“兵部已经命令甘军做好开赴天津的准备。就各方面局势来看，洋人出兵是早晚的事，打仗在所难免。就算朝廷剿了义和团，洋人这次还是要铁了心出兵的。”贾良贴耳小声告诉陈正元，“如果朝廷与洋人开战，那么就需要义和团，这也是朝廷为什么要让义和团存在于直隶的原因，不然，我们甘军早就派去参与镇压义和团了。”

“既然如此，甘军也算我们义和团拳勇的友军，互相援助就是理所当然的了。”陈正元舒了一口气欣然说道。

“也许有那么一天，我们会并肩战斗。”武轩远说。

“那我留下几个接头地点和暗号，我们坛口还有兄弟，如坛口有事，及时通知你们，你们有事，也可以直接派人告诉我们，我们互相支援，以免在洋鬼子军队打进直隶后，我们先乱了方寸，手足无措。”

陈正元说罢，便以指蘸茶水在桌子上写了一些地名、人名和暗号，请贾良和武轩远凑近看清楚了，便用胳膊擦去。

“回去后，我会给头领择机谏言。”贾良说，“我信他是同情和支持义和团的。”

“我觉着，义和团也得注意下，有人打着义和团的幌子到处为非作歹，这会坏了义和团的名声，给朝廷和洋人落下把柄和借口。”直爽的武轩远说道。

“我听说确有此事，不过说不成比我们想的复杂，比如有些是官府和洋人雇的人故意栽赃陷害义和团也未可知。”陈正元分析道。

“这混乱的世道，啥事发生都不觉着稀奇。”贾良喟叹道。

三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又说了一阵，杯盏里面添了几次水，瞅了瞅日头老高了，便步出茶馆各自骑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