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0 章(1 / 2)
在什么在?
换个称呼而已,又没叫你。
陶青鱼心里碎碎念着,往车厢里面挪了挪,离方问黎的长腿远了些。
今日的方问黎很不对劲儿。
村路颠簸。马车微微摇晃,陶青鱼后背靠着车厢渐渐被硌得疼。
他稍显局促地窝在一个角落,不打算跟这男狐狸精交谈。
时间一点点过去,也不知道是不是身上掉了不少肉,硬邦邦的横木坐得不舒服。
他悄悄调整了几次,顾及边上有个手长脚长的,没多大动作。
但方问黎何其敏锐。
看哥儿蹙起的眉头,他将放在旁侧的披风递过去。
“垫一垫。”
陶青鱼看了一眼。“不用。”
上好布料的披风,弄得皱巴巴的披上就不是风度翩翩了。
方问黎略微犹豫,默默倾身拿起叠好的披风直接往陶青鱼后腰处塞。
陶青鱼猝不及防被戳了一下腰窝。
腰间一麻,吓得他直接蹦起。
砰的一声——
“嗷!”陶青鱼痛苦捂头。
“客官,我这马车里可不能跳啊。”前面车夫担忧喊。
陶青鱼呜咽着抱住自己的脑袋,听了他的话顿时感觉太阳穴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
“小鱼……”
“方问黎!”他吼。
方问黎动作一滞。
这味儿对了。
意识到自己想什么,他哑然失笑。
拿开哥儿捂着头的手,他掌心贴上去轻抚:“对不住。”
陶青鱼拍掉他的手,顺带抱过了披风自个儿主动垫好。随后戒备地看着他,圆眼似猫,睁得圆溜溜的。
方问黎收回手,安分坐下。
“我不动。”
陶青鱼背对他挪了挪,闷哼一声。
“可还疼?要不到了县里先去医馆瞧瞧?”
“不疼,不去。你不许动!”陶青鱼横了他一眼。又轻轻摸了摸自己头顶,就这一会儿就起了个包。
他咬紧后槽牙,心里将叫方问黎的小人拳打脚踢了好几遍。
怕不是昨晚吃错了药,作什么妖呢!
“我那里有药酒。”
陶青鱼没好气道:“难不成我要顶着一身药味儿去参加竹哥儿的婚宴?”
不怕他了?
方问黎心情瞬间明朗。
他手搁在膝盖上微微点动,思考着如何将人哄好。
车厢安静下来,陶青鱼后知后觉自己刚刚的语气太冲。还以为把人吓到了,他立马找补道:“我没事,就是疼懵了。刚刚吼了你,对不起。”
啪的一下,方问黎心情降落到谷底。
他眼睛里浓雾粘稠,沉甸甸的坠着。“为何要道歉?”
“我态度不好。”
这不是对客人的态度的。
陶青鱼想着那一百两,甚至更为真诚地双手放在膝上微微弯腰道:“对不起。”
方问黎呼吸一窒。
又是这样。
与他以往买鱼的时候相差无几的态度。
方夫子心中恶劣情绪翻滚,又挫败得很。
他肩背抵着车厢,开始认真思考自己的行为是不是过于保守。
“陶青鱼。”方夫子一字一顿道。
“嗯?”陶青鱼瞬间坐直。
方夫子直呼他大名,莫名有种学生时代被班主任叫住的严肃感。
“我没生气,你的态度也没有什么不对。是我没分寸,该说抱歉的是我。”
“还有。”方问黎紧盯着他,莫名迫人。
陶青鱼咽了咽口水,不免坐得更为端正。“您说。”
呵!
还用起尊称了。
方问黎挪开眼,尽量温和问:“头怎么样?”
陶青鱼:吓死个人!
他身子一松,轻轻拍着胸口。“小事儿,不劳您费心。”
好。
他不费心!
方问黎迟早觉得自己会被他气死。后半程他索性闭目收敛,耳朵听着陶青鱼的动静。
陶青鱼抿了抿唇。
看一眼方问黎,别开眼。这不就正常了。
他杵着下巴开始思索今日要办的事儿。
竹哥儿的婚宴去吃顿饭陪陪他就成,剩下是跟方问黎谈谈后头的事儿。
照他外婆说的,方夫子条件样样不错。但偏偏找上他……
陶青鱼余光悄悄瞥人。
上下打量了一圈儿,默默收回来。
按照现在大离朝人的审美,像竹哥儿那样的才好。
方夫子找上他多半是过得孤僻,也就认识他一个卖鱼的。
就是不知道方夫子到底有什么难处才跟他做这个交易。
方问黎渐渐听不见哥儿动静,但却能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
他睁眼,目光清明。
陶青鱼冷不丁与他对视,眼皮子一跳。故作镇定地缓缓收回视线。
“想什么?”方夫子轻声诱导问。
“想你……”
陶青鱼猛地咬住唇。“没想什么。”
“客官,到了。”外面车夫道。
方问黎看了他一眼,拉开帘子先下去。陶青鱼团吧团吧披风,略微犹豫地跟了下去。
付了车钱,陶青鱼打算直接去周家。
方问黎看他抬脚就走,手一伸,轻轻拉住了哥儿的袖子。
“不着急,随我来。”
陶青鱼不明所以,还是跟在方问黎身后。
走着走着,方问黎放慢步调。待陶青鱼跟上来与他并排,他问:“头还疼吗?”
“没大事儿。”
“我们去的方向不是周家。”
“不着急。”方问黎看了一眼被
哥儿抱着的披风,眉头舒展。
他们先去的方家。
这是陶青鱼第二次来。屋里那个叫阿修的小厮不在,里边儿冷冷清清,跟方问黎真实给人的感觉一样。
“进来坐。”方问黎将正屋门打开。
陶青鱼跟他在马车上斗了一会儿,那股扭捏跟不自在也散得七七八八,叫进去就进去。
方问黎看他变化,扬了扬眉。
将给周家准备的礼提上,等哥儿歇够了,方问黎才带着他一起去。
走着走着,陶青鱼忽然停下。“等等。我也买些东西送去。”
方问黎捏着哥衣摆不让他走,他另一只手递出两样东西道:“帮我拿一下。”
陶青鱼倒退回来。
他虽疑惑,但还是接了过来。
“我都准备了。”
“不行。”
方问黎拉着他长腿迈步,几下过了一条巷子站在了周家门前。“到了。”
陶青鱼干笑两声。
“亏你还是夫子呢。不知礼。”
“如何不知?”
周家门口自有管家带着人收礼,他俩一出现,周家管家认出方问黎立马笑着招呼。
陶青鱼无奈只能将手里的东西递上去。
入了周家大门,三进的院落可比陶家的草屋来得好看。过了影壁,里面布置得颇为雅致。花草掩映,雕梁画栋,别有洞天。
成亲讲究的是晨迎昏行,所以拜堂是戌时,也就是黄昏。这会儿时辰还算早,方问黎带着人先去见了见周令宜的长辈,随后才去找周令宜。
新郎官今日忙,接回来的秦竹现在待在房里休息。
陶青鱼打了招呼,周令宜就让他去找秦竹。
单独的小院儿里,秦竹待在屋中。
陶青鱼一进去就见小哥儿趴在床上往嘴里塞着枣子。他闷声一笑。
秦竹一惊,咻的一下坐起来盖好盖头。
“是我。”
“小鱼!”秦竹一把掀开盖头。
“小鱼!小鱼!你怎么来了!!!”秦竹噔噔噔跑过去,往他身上一扑。
陶青鱼熟练站着当兔架子,然后又将哥儿扒拉下来,按在凳子上坐好。
“是不是饿了?”
“嗯。”秦竹揉了揉肚子,委屈巴巴。
陶青鱼将拎过来的食盒打开。“这是周令宜让我顺带拿来的,你垫垫肚子。等会儿还有得忙。”
“小鱼你真好!”秦竹黏糊糊抱他一下。
大离朝哥儿成亲也是要装扮的。
秦竹脸上擦脂抹粉,不显女气,多的是可爱。倒把哥儿白里透红的脸蛋衬得像那熟了的桃,让人更想咬一口。
陶青鱼看他吃的欢,不忘提醒:“记住我之前跟你说的话没?”
什么话?
秦竹鼓着腮帮子吃饭的动作一顿,然后顶着陶青鱼愈发凶狠的眼神迅速逼着自己不怎么装事儿的脑子回想。
“嗷!知道了!()”
他看了眼门外,轻轻凑在陶青鱼耳边道:不能急着要娃娃。()”
陶青鱼:“对。”
他戳戳哥儿的脸,语重心长道:“你还小,照着我的话跟周令宜讲清楚。他也是学医的,该懂得。”
“嗯嗯!”
陶青鱼跟养崽似的,摸摸他脑袋,满眼欣慰。
正当他要感慨一下两人以后不怎么能频繁见面了,小哥儿一下抓住他的手,双眼亮晶晶问:“我今日成亲了,小鱼是不是也要成亲了?”
陶青鱼:好像也是……
他手往桌上一放,下巴搁在掌心。略显犹豫道:“不知道,看人家怎么想。”
“还能怎么想,巴不得早点娶了我们小鱼呢。”秦竹翘着下巴,也不知道他在自豪个什么劲儿。
陶青鱼捏住他腮帮子:“吃你的吧。”
“吃吃吃,小鱼也吃。”
陶青鱼接了他一个点心投喂,想着之后自己跟方问黎的事儿,心里不知怎么变得沉重了起来。
成亲意味着要离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