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人开挂啊(2 / 2)
作为以婚宦为要务的南朝大族,何戢虽然是独生子,但家族里当然不可能只有他一个年轻人,这位子皙兄大名何点,与何戢拥有同一位祖父,算起来应该是他的二堂兄。
比他大了八岁,但是还没有成亲。
当然,跟他自己的情况相比,还不好说是谁更不幸一点。
何戢从记忆深处翻出一些陈年旧事,登时捂住了额头。
从过去发生的事情看,这位二堂哥根本就不可能成婚吧!
他大堂兄能走出心理阴影结婚就很不容易了!
“你也知道,堂兄当年家里发生的事……”何戢尽力委婉地回绝道,“当年祖父想要为堂兄娶亲,但他流泪坚持,最后也没有成婚,又怎么会听我的话呢?”
况且拒婚的还是琅琊王氏的女儿。
“但毕竟婚宦是大事,哪能全部回绝,独自隐居呢?”孔珪仍然坚持道。
“那……这种事情也应该先告知我大兄……”何戢不知道如何面对好友这种逼婚思维,又抛出一个新论点,道,“大兄现在就任丹阳郡丞,何不去找他呢?”
丹阳郡治可就在建康!
“我去找过子有兄,”孔珪吞吞吐吐道,“但他总是游山玩水,平日里根本堵不到人……”
何戢:……懂了,又一个天天翘班出去玩的名士是吧。
他揉揉额角道:“是谁家的女郎?”
“是鲁国隐士孔嗣的女儿,”孔珪道,“与我虽非同族,却是本家,他人品确实高洁,所以我才替他来说这么一遭。”
何戢听到这个名字,微微一愣。
半晌后,他点头道:“既然是他家,那我也愿意去管这么一遭闲事。”
在回去的路上,何戢还思绪纷纷乱乱。
他记得,在原来的历史上,这位坚持不婚的二堂哥何点,就是娶了孔嗣的女儿。
不管怎么样,也应该去走这么一遭。
今天一转,他又想到今天对答的事情。
唔,还好今天没有写诗作赋。
他虽然研究这段时期的历史,可并没有写过词赋啊!
回去还是要多找一些这个时代的书来看,不然万一弄出“邓仲华拜衮之岁”那样的笑话可怎么办。[2]
怀着这样的心理,他在一回府后就马上去找褚渊,但房内却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
在绕府找了一圈,找到一个人躲在府外车里,誓死不敢一个人进入府中面对大魔王刘楚玉的褚渊,并把他带进来后,何戢忽然有些好奇道:“今天的那句‘肃旗简庙律,耸钺畅乾灵。’,是出自什么诗呢?”
褚渊好脾气的解释道:“是先帝平定广陵,剿灭留诞之乱时,谢希逸所献上的诗。”[3][4]
何戢愣愣地盯着他,仿佛有人从脑后给他浇了一盆冰水,寒意一直从头顶流遍全身。
今天宴会时,与那些放诞的朋友们在一起所产生的那些欢乐的错觉仿佛已经消逝无踪,而他连自己的醉意也感受不到了。
他静静地盯着褚渊那覆盖着美丽髭须的,薄薄的嘴唇一开一合。在这个世界上,仿佛只有褚渊的声音能刺透他昏乱的意识,直直地到达他的耳边。
“肃旗简庙律,耸钺畅乾灵。”
“朝晏推物泰,通渥抃身宁。”
“击辕歌至世,抚壤颂惟馨。”
“谢希逸此诗,也可说得上辉映有馀,良无鄙促。”褚渊对他微微一笑,那是一个世族长辈对还不十分了解他们那一套世代相传,心照不宣的规则的晚辈所能露出的,最为和蔼,关切的微笑,“颇可玩赏一二。”[5]
[1]张融父张畅,孔珪父孔灵产。
[2]刘裕的儿子刘义康问袁淑多少岁,裴淑说:“邓仲华拜衮之岁。”刘义康不知道,裴淑又说:“陆机入洛之年。”刘义康还是不知道,只能说:“我不怎么读书,不要和我说这些显示才学的话。”
感觉有点丢人,寄奴是不是确实不太会教孩子呢。
[3]这首诗是谢庄的《江都平解严诗》,网上没有找到具体的写作时间,但按时间和谢庄的个人经历推断应该是刘骏平广陵时所写。
[4]从史书中的某些细节上来看,刘骏确实是一个颇有人格魅力的君主,但他对广陵城所做的一切也确实罄竹难书,只能说刘子业在他陵墓前的大孝子行为属实是种因得果吧。
[5]出自钟嵘《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