误会(2 / 2)
没想到重生不过两日,她已经看到邵昊谨两次这么狼狈的模样了。
仙族年岁悠久,久到彼时已是天君的邵昊谨,恐怕都忘了年少时的落魄不堪,如今,她倒替他重温了。
岁祖月有点儿想笑,抬眸发现邵昊谨看向她。
沾血的额发,遮住邵昊谨如今带着年少稚气的眉眼,似乎捕捉到她事不关己的幸灾乐祸,他抿紧了唇,眸色冷沉。
“老九,你老实交代,这是哪偷来的,”
邵昊明风翻转着琉璃盏,两指一弹,五彩斑斓的琉璃盏发出清脆响声。
这是百花盏,用来培育仙花灵草的仙物,要说多珍贵不至于,但素日少见,甚是稀奇。
邵昊谨陡地挣扎起来。
“还给我,”他冷声。
邵昊明风笑了,笑时扯动了下巴伤口,脸又阴沉下去,一脚踹在邵昊谨身上。
“这么宝贝这盏,那六哥可得拿稳了,”
话落,他却笑盈盈松手,任华美易碎的琉璃盏摔在地上。
邵昊谨神色一紧,眼见琉璃盏摔落在地,剧烈挣扎起来,情急之中竟真挣脱开了。
他刚伸手,一道锋利的风刃穿过,将苍白冰凉的手掌钉在了地面。
邵昊谨脸色发白。
琉璃盏在离他指尖一寸之地,被邵昊明风踩碎,发出“咔嚓”的碎响,四分五裂。
五彩缤纷的仙盏瞬间暗淡下来。
邵昊谨手掌鲜血直流,倒映着那些碎片的眼睛,渐渐泛起了丝丝猩红。
邵昊明风在他头顶哈哈大笑。
“少君......”简垤也被按到在地,泪如雨下。
这仙花盏是少君自己东拼西凑材料,攒了很久,拿去炼器阁塑造而成。
他记得少年拿到这仙花盏时有多欢喜,如今,就这么被摔碎了。
简垤替少年委屈的哽咽。
岁祖月在旁高高坐起,眉眼间的不以为意,显得分外凉薄。
她想,她知道邵昊谨要这花盏是为了做什么了。
前世她见过百花盏,只不过那花盏环绕九彩,比地面碎裂的这个,还有精致漂亮万分。
老实说,她都有点感动了。
没有天君时的通天能力,此时的邵昊谨,即便是个自己都举步维艰的落魄君嗣,还极力在給小荷妖攒最好的东西。
少年藏在心底深处,不为外人道的心思,小心翼翼又充满了真挚。
岁祖月看了良久。
轻垂了垂眸,她弯唇笑了声。
砸碎了邵昊谨珍爱的东西,邵昊明风还觉得不解气,蹲身拔出了将邵昊谨右手钉在地上的风刃,看着少年疼的嘴唇发颤,笑吟吟再次落手。
一道灵力划过,打散了他的风刃。
冷冽的风刃,顷刻化作一缕清风,邵昊谨垂散的额发,被轻轻吹动了下。
“差不多行了,”
传入耳中的嗓音清越,又有点冷漠,邵昊谨微微抬头。
邵昊明风脸色难看起来,手里空荡荡的,看向站起来的岁祖月,“你什么意思。”
“有邪魔在凡界作恶,需劳烦九殿下助我一臂之力,”岁祖月不紧不慢走近,“事急从劝,六殿下想教训弟弟以下犯上,改天吧。”
邵昊明风嗤笑:“他个连仙术都不会的废物,能帮什么。”
话落,像是想起才被邵昊谨打了,他脸色一黑,抬手掌力化作风刃,就欲发作。
岁祖月踢了脚挡路的碎盏。
邵昊明风顿了顿,阴晴不定的看向岁祖月,想就此打住,众目睽睽下又觉得丢面。
“你别太嚣张,”他隐隐警告道,“凤华仙君闭关了,听说此次突破的情况可不好!”
岁祖月眉梢挑了下。
“哦,”她不咸不淡的应了声。
凤华仙君是当今天君的胞弟,邵昊明风邵昊谨的亲二叔,他们都不着急,她急什么。
邵昊明风见她油盐不进,心间已极为不悦,被岁祖月从邵昊谨面前推开,更是脸都气绿了。
他刚才,竟像个纸片人似的,被女孩指尖轻轻一拨,就脚步踉跄的推走了。
把他当什么了!
岁祖月没理濒临暴怒的邵昊明风,兀自来到邵昊谨面前,不咸不淡道:“起来。”
邵昊谨抬起深褐色的眼睛,看着面前红衫少女。
少女在与他说话,却从始至终没有看过他,她眸子乌润,目光随意地瞥向了旁处,像是懒得多看他一眼。
“别这么废物。”她说。
邵昊谨无声攥紧了手。
一旁被无视的邵昊明风,忍无可忍,额头绷着青筋暴怒道:“岁祖月你敢推我!你他妈找.......”
岁祖月抬起手,一股泠冽的灵力自邵昊明风身旁穿过,落在了地面碎裂的琉璃盏上。
下一瞬,在众人难以置信的表情下,地面碎盏消失。
一个完好无损,散着五彩光芒的百花盏,出现在少女纤细玉白的手里。
毁灭永远比建设容易得多。
能令枯木逢春的回天仙术,就是仙界一些大能都做不到。
众人惊的呆在了原地,邵昊明风闭了嘴,眸光闪烁不定地看着岁祖月,心中除了忌惮,又多了点其他东西。
他以前只听闻神殿少司天资绝佳,却不知,到了如此地步。
若能为他所用......
邵昊谨视线落在岁祖月手里,眸光一下紧了。
他撑着身体站起来,短短几瞬,脑海闪过许多念头。
这个神殿少司,想要拿他当诱饵引出采花魔,多半要用花盏威胁他,抑或是,要挟他做些其他事。
又或者......
想起那双戏谑散漫的浅灰眸子,邵昊谨心里冷冷的想,她就是想拿花盏,戏弄嘲讽他一下。
总之不论是哪个,都不算太糟。
邵昊谨心间微松了口气,抬头张了张嘴。
“拿去。”她睁着眸子,平静的看着他,一手将百花盏递给了他。
她眼睛很漂亮,有着烟雨一般朦胧的颜色。
邵昊谨并不蠢,在神殿地牢时,他就看出,这位神殿少司虽不知为何,似乎格外针对他,看向他的眼神,充满了戏谑和嘲弄。
可此刻,少女颜色浅浅的眸子里,那些嘲弄竟消失不见了。
她异常平静的看着他,平静的让他有种莫名的心慌。
邵昊谨接过百花盏,失而复得的喜悦,没想象中高兴,犹如蒙了层无形的阴霾。
他睁着褐眸,看了看身旁红衣明艳的岁祖月。
“走吧,”她打算直接带他下界,以免再生事端,走了两步,忽而意有所指的侧颌轻点,示意伏跪在地的简垤。
“你那位侍从不错。”
这话听不出喜怒,邵昊谨皱眉,简垤身形陡然一僵,颤巍巍抬头。
邵昊谨:“怎么回事。”
“少司息怒!少君息怒!小人、小人迫于无奈......不知该请谁来救少君,便去神殿找了少司,”简垤怯生生道,“为让少司前来,便、便道此事因她而起。”
邵昊明风昨夜是醉醺醺来了,不过,从头到尾,与岁祖月那句戏言毫无关系,他就是来夺百花盏的。
而邵昊谨会一反常日的隐忍,也是为了保护花盏。
邵昊谨抿唇,看向了转身离开,已经迈入游廊的纤细身影,他道她怎会前来,原来是误会与她有关。
既知误会......又为何出手。
邵昊谨看着越行越远的身影,不自觉握了握手里的百花盏,让简垤起身后,跟了上去。
岁祖月走的比来时快些。
她三两步越过游廊,正打算走向宫门,眼角余光扫到园内观景里,一堆冰雪里的黄色。
她脚步微微一顿,走过去,摘了几朵生长在冰雪里的小草花。
嘿。
邵昊谨看到她在笑,愣了愣。
她喜欢冰凌花。
他还以为她会喜欢红枫,抑或血珊瑚之类的东西呢。
天边已经彻底亮了,朗月清风,邵昊谨走在后面,看了看岁祖月手里的冰雪小花。
一路走到宫门外,邵昊谨停了停脚步。
“没事吧,是不是等很久了,”岁祖月上下打量了遍慕相玄。
这里是天宫,仙气浓郁,对于现在半妖之身的慕相玄而言,恐怕会有些不适。
慕相玄站在宫门玉阶前,穿着件天青长衫。
少年甚少出门,皮肤白,眉目却很黑,仪态端正的立在阶前,远远望着积石如玉,郎艳独绝。
南宫门人来人往,一众惊愕的目光落在慕相玄身上。
岁祖月皱了皱眉。
“我没事,”慕相玄腰侧系着玉圭和药囊,浑身散着淡淡的药香,还有一缕极浅不知名的花香。
很好闻。
岁祖月一靠近,就不自觉嗅了嗅。
“处理好了。”他问。
“嗯,”岁祖月点点头。
慕相玄垂眸看了看她,随后朝她身后望去。
邵昊谨注视着少年那双,与淡漠平静外表看起来完全相反的沉沉黑眸,嘴角莫名冷冷一笑。
眼睛是暴露很多的东西。
堂堂神殿少司,竟与一只不怀好意的半妖厮混交好。
哪天被咬了都不知道。
看来她也是个愚蠢之辈,邵昊谨心间带着几分嘲弄。
慕相玄摘下药囊,他的手指根根修长分明,透着白,瞧着很是赏心悦目。
邵昊谨低头看了看自己手背上的污血。
擦了擦。
待擦拭干净,独自站在后方的少年,看着自己修长有力的白净手指,满意的握了握后,掀起长睫。
他刚看去。
“好看吧,”
视线中,那个总对他露出嘲弄戏谑的少女,扯起一边嘴角,从身后拿出三朵小黄花,在面前清隽少年的目光里晃了晃。
她嗓音轻软,笑得有点甜,像是和对方很熟稔。
“是冰凌,你不是喜欢这花。”
邵昊谨怔了怔,刚干净没多久的手背又开始汩汩淌血。
他轻擦了擦。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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