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清温志》 第五章 来者善否?(1 / 2)
孙老爷子摆了摆手,慢悠悠地讲道“我说了,他自己不使劲,这根刺只会扎得越来越深。”他咂摸着嘴里的酒香,又说道,“他得经历上一次足以让他痛心刻骨的事儿,得后悔,只有后悔了,才有新奔头儿,有了新奔头儿,他就知道哪条大路是阳间道了。”
孙老爷子提着晃荡的半坛子桃花酿、拄着拐,走回了「孙记包子铺」,喊道“小胡啊!李家的那俩小子买单!”
“得嘞!”
李念刚想从怀里掏出钱袋,李彦一把摁住了他的手,从袖口取出一锭纹银放在桌子上,“掌柜的,别找了,李念以后若是再来喝,就从这银子上划账吧。”
他笑着揉了揉李念的脑袋,打趣道“你那钱就留着给人家简?作聘吧!”
“?儿还没答应呢……”李念不好意思地直挠头,从脖子到耳垂,全都通红,离着近都能感到炙烤。
打趣完李念,李彦瞅着包子铺里下功夫揉面的孙老爷子,感慨道“同为昔日的清温州四大家,孙老爷子的境遇比咱们……只差不好啊……”他又放下一锭纹银,跟掌柜的嘱咐,“掌柜的,老爷子今后花的酒钱从个上面划。”
“走了。”李彦拍了几下李念,想着招呼他离开,刚转过身,就听身后传出一道女声——“喂!你们两个是姓李的吗?”
二人闻声一齐转头看去,那女子格外貌美,似乎生着气的模样都美得很,胸前两座高峰比那张美人脸先到眼里,一袭莹青色的裙袍在空中漾起,如波浪。
她指着李彦二人,又问了一遍,“你们两个是李家人吗?”
俩人看得直是咽唾沫,摇着头说道“是……不……不是!”李彦才反应过来,反问道“你是谁?”
“墨云汐!”
“墨云汐?红榜上的那个大美人儿?”包子铺和陶瓷店之间隔着的巷子里又走出来一个人,一个眉眼尤为清秀的男子,乍一看,难辨雌雄,一袭红衣穿得比墨云汐还娇艳。
李彦摸到腰间直刀的刀柄,紧扣,将作拔刀之态势,警惕地问道“你又是谁?”他下意识把李念往身后拉了一步。
“在下是难易州来的戏子,最近赚了笔,特来周游此地,想看一看昔日痴情的李家主为了李家夫人,大费周折才修建的这条瓦街到底怎么样?”他环顾着四周浓郁的烟火气,用力地嗅了嗅,顺势踮着脚瞄了眼墨云汐,“真是美景啊!”
墨云汐白了他一眼,骂道“难易州的假男人!”
“等等,先别打趣儿。”李念插了一句话,问道“我们问的是你是谁,不是问你做什么,也不是问你为什么来这里,还请阁下别想着蒙混过去。”
“哈哈!”那男子笑了笑,把面前散落的长发别到耳后,表现得很为难,“我吗?嗯……”牵着三人的急性子溜了一会儿,全数告知,“在下,旁门——牵人傀、左道——皮肉溪,姓是十张嘴的叶,名是亘古枯木的桓。
我叫,叶桓。”
「泗水洞天」
李尺睡得正踏实,呼噜声在洞窟里震耳发聩,猛地惊醒!
“怎么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了几下后脑勺,心想,“怎么还感觉有点儿熟悉啊……”肚子开始「咕噜咕噜」地叫起来,李尺也没精气神再考虑,躺在地上翻来覆去,说什么都止不住肚子闹腾。
李尺打了个哈欠,面冲洞顶,说道“秘境主,有没有什么吃食啊?送点儿过来呗?”
“啧~”溥咋了咋舌,音调寒厉、不屑,道“你是不是觉得你和我混熟了?”
李尺没先搭理他,拔出那柄竹剑剜了块山石作枕头,躺好了才回道“大可不必这么胡思乱想,我只是觉得,作为三大曝骨凶境的泗水洞天,杀人劫运靠的若是饿死境中修士,实在丑陋至极,难登大雅之堂。
当然,倘若本就是靠这种蝇营狗苟之举,当我没说。”
这番话成功地让李尺反客为主,一时间噎得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思索片刻后,问道“只有些鱼,要吗?”
“荣幸至极。”
话音落下,一道狭小得只有手掌大的秘境口出现在李尺面前,他还歪着头寻思怎么回事,十几条两拃长的草鱼从中跳出来,有两只拍在了李尺脸上,尾巴甩着不停,还很鲜活。
李尺捏着鱼尾提起来,草鱼拼了命地挣脱,一下就砸在了墙上摔死,看得他忍俊不禁。
“什么样的人照看出什么样的鱼啊……”他抓过来那只死透了的草鱼,用竹剑刮下鱼鳞,扯下一块生肉就放进嘴里嚼着……
刚咽下去,李尺正要再扯下一片,身后忽然传出溥的声音,顺着耳朵直接扎了脑袋里,“小子,你的嘴很闲啊?”李尺猛然转身,还没等对视到一起,溥提起他的衣领就摔在了墙上,张安那一击相比之,简直小巫见大巫。
整个身子镶进了石壁里面,动弹不了分毫,像是筋骨尽断,李尺强把嘴里倒出来的鲜血咽回去,抬眉瞟了一眼,笑着问道“秘境主好像不能动手杀人吧?”
“的确不能。”溥同样嗤笑出声,低沉的嗓音在洞窟里乱撞,说道“但是废了你,并不坏天道的规矩。”
李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左半边儿的身子从石壁里拔出来,接连喘了好几口气,“哈……我还真不信……哈……要不然……你拿我练练手?”
片刻……
“自古英雄出少年啊!”溥感慨一句,左手拈指弹出一滴水珠直逼李尺,其身后的石壁被打得稀碎,一时间没站住脚,直接趴在了地上,“起不来就先歇会儿吧。”
……
李尺趴在地上近有一刻之长,双臂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来,扭着头瞧了眼身后,没成想自己十几剑都没斫碎石块的地方被他随手毁掉。
“李尺,我对你的经历颇感兴趣啊。”溥一闪而至李尺身前,速度快得令人发指,就此盘膝而坐地上,说道“就因为你父亲一句怀疑是你害死李瘟的话,你就能离家九年而一次不回,当真还是有些骨气。”
盯着李尺的神情举止,明显慌乱,更多的是不解,溥解释道“凡入此境中者,在我眼里便没得秘密,只是我寻常不爱八卦这些东西,可你实在是让人兴意盎然啊!”
李尺浑身打起冷颤,鬓角的汗珠流进嘴里,还是听到了那一句。
“只可惜你本就短命相,却还敢用一块先天道骨换这御兽的造诣,你命不久矣啊……”溥面色半喜半忧,极为扭拧,接着说道,“倘若陆凤知道自己用命教化的是一个将死之人,恐也要后悔。”
单单是听闻此话,全听不出他是在幸灾乐祸,还是在惋惜?
李尺抓住溥的袖子,勉强地坐了起来,说道“生死也就不过是早晚的事儿而已,花开时生,花落时死,等到所有的片瓣都凋谢,只剩下不屈的桔梗还在地里扎根,到了那时候才能意识到,你做的事情究竟有没有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