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0. 我要娶三个丈夫! 一石激起千层浪(1 / 2)
酒楼之中, 一群少女围坐,其中一个女子拿筷子敲着酒杯,大声高歌:“对酒当歌, 人生几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慨当以慷, 忧思难忘。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其余女子大声地叫好, 更有人拍着桌子打节拍。
这一首曹操的《短歌行》曾经红遍天下,知者甚众,也常有一些士子在酒楼中肆意高歌, 但一群女孩子公然在酒楼中聚会并且高歌的画面却是大楚朝之后才有的事情, 大缙朝讲究儒教, 讲究三从四德, 讲究《女诫》,女子纵然相聚也是在某个宅院的后花园之中,温文尔雅的谈论一些诗词歌赋,哪有像男子一般在酒楼中肆意饮酒欢笑的?
酒楼中其余人笑眯眯地看着那群少女,并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人人平等,男子可以在街上狂放不羁,为什么女子不可以?更有一些上了年纪的男子微笑又宽容地看着她们, 谁不曾有少年时候?谁不曾以为自己天下第一?年少之时俾睨天下,以为自己才华盖世,可以掌控世界的未来,不论男女都是相同的。
有食客淡然地吃着酒菜, 一群活泼开朗的女孩子而已,有她们青春的声音和身影,也能冲淡一些中老年人的暮气。
那几个女孩子朗诵着《短歌行》,激昂地声音到了后来却渐渐地哽咽:“……青青子衿, 悠悠我心。但为君故,沉吟至今……”
一个红衣少女甚至伏案大哭,其余少女也是热泪盈眶。
那红衣少女抬起头,脸上晶莹剔透的泪水一滴滴的落下,她悲愤地道:“我还以为陛下是懂我们的,没想到陛下竟然是站在男人一边的。”
其余少女同样大悲,男人欺压女人千百年,积弊难返,女人若不能警惕身边,时刻保护自己,哪里还能有命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女子当了皇帝,有一群女子当了将军官员,那就该站出来为女子张目啊,没想到为女子张目的官员被打压制裁了,对女子宽容的衙役被流放镇压了,这是要让女子再回到痛苦的被男性打压的时代吗?那胡问静这个女帝与司马炎这个男帝又有什么区别?
一群女子悲伤地哭泣。
……
某个豪宅的花园之中,一个白衣女子将手中的诗词撕得粉碎。
几个女子同情又伤心地看着那白衣女子。那白衣女子淡淡地道:“我是有眼无珠,竟然以为胡问静是天下英雌,竟然写了诗词歌颂她,她哪里当得起。”其余女子用力点头,也撕碎了歌颂赞扬胡问静的诗句。
那白衣女子盯着一株柳树看了许久,终于道:“我就不信天下女子个个都是胡问静这般的叛徒,一定会有一个女子带领我们完成对男人的报复。”
几个女子用力点头,一定会有!
……
另一个豪宅中,一个英俊的男子傲然看着一个绿衣女子,他知道那绿衣女子一直非常得喜欢他,但是他其实不怎么在意。那绿衣女子的父亲是朝廷官员,但只是六七品的小官,如此小官能够为他带来什么利益?他虽然只是一介白身,但是他是要娶宰相女儿,将军女儿,从此平步青云的,怎么可能娶一个小官的女儿?
周围无数男女老少微笑着看着他们二人,众人都看出了那绿衣女子对英俊男子的情义,虽然未必看好两人的未来,但是年少慕艾,君子好逑,这是人之常情,作为旁观者只要祝福就好了。
更有人心中想着,只要两人不做出无法挽回的事情,哪怕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也不过是小小的青春的又甜蜜又苦涩的回忆。
那绿衣女子脸孔发红,扭捏地玩弄着衣角。那英俊的男子微笑着,周围这么多人看着,那绿衣女子肯定不会说出什么重要的言语的。
那绿衣女子缓缓地道:“……靖哥哥,我已经……”
那英俊男子看着那绿衣女子,心中想着不会吧,你真的要在这么多人的面前表白?我如何拒绝你?那英俊的男子心中陡然一震,难道看错了绿衣女子,这绿衣女子外表温柔可爱,其实是绿茶,故意利用这么多人在场表白,知道他不能拒绝,然后就木已成舟?
那英俊男子心中冷笑,你若是敢当众表白,我就当众拒绝!
那绿衣女子缓缓地道:“……靖哥哥,我已经央求我爹爹上门提亲……”
那英俊男子心中冷笑着,没想到那绿衣女子果然是……等等!他认真地看着那绿衣女子,问道:“什么叫做‘央求我爹爹上门提亲’?难道提亲不该是男方到女方家中提亲的吗?”虽然他不喜欢这个绿衣女子,更不会去绿衣女子家提亲,但是忽然听到了如此有违常理的言语,他情不自禁地就脱口而出纠正对方的言语的错误。等到言语出口,那英俊男子脸色陡然大变,不好!上当了!这里这许多人听到了他的言语,只怕会误会成他有意上门提亲!他眼神陡然变得更加的犀利和冰凉,好一个绿茶!
那绿衣女子怔怔地看着眼神古怪的英俊男子,茫然道:“没错啊,当然是我家上门提亲,你家若是同意,就收下彩礼,从此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若是你家不同意,那么我……”
四周无数人张大了嘴,有人失声惊呼:“不好,她痴了!”
无数人点头,若不是那绿衣女子因为爱情而痴傻了,怎么会说出如此傻乎乎的言语?有人已经眼角含泪,情之害人,今日又害了一个苦命的孩子。有人急切地看四周,那绿衣女子的家人来了吗?若是那绿衣女子在这里痴傻了,他们只怕要担一些关系。
好几个女孩子扑了上去,或扯着那绿衣女子的手,或揽着她的肩膀,低声哭泣:“好妹子,你怎么就痴傻了呢?”“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痴情至斯?”
有人愤怒地等着那英俊男子,若是那绿衣女子痴傻了,那英俊男子必须给个交代。那英俊男子大怒,老子什么都没做,凭什么要给交代!
那绿衣女子小心翼翼地看簇拥着她的女孩子们,又看看四周神情异常的众人,她的眼神中带着羞怯,但清澈无比,丝毫不见迷惘,更不见痴傻。
那绿衣女子小声道:“我没有说错啊。”
一群人哄着她:“是,你没有说错。”
有人呵斥着仆役:“还不快去那定神茶!”“喝什么茶,快请大夫!”有人顿足道:“去请抱朴道院的道长!他们一定有办法的。”
那绿衣女子看着纷乱的众人,认真地道:“靖哥哥,你只是一个普通小门阀子弟,家中没有官身,而我家是官员世家,我爹是大楚礼部六品官员,我爹更与当今陛下是故交,陪着问竹长公主玩耍过,我家论地位论财产论未来都远远地超过了你家……”
那绿衣女子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轻,但依然死死地看着脸色越来越差的英俊男子。
那英俊男子冷冷地道:“所以,你家想要我入赘吗?”他冷笑几声,轻轻地拂袖:“这赘婿不当也罢。”
那绿衣女子焦急地道:“不是的!我家没想招你入赘。”她大声地道:“我爹说了,成亲的时候的彩礼和嫁妆的本意其实与现在有些不同。”
“秦汉时期民间门婚嫁,彩礼的本意其实是补偿。”
“女子也是地里的劳动力,也能干很多粗重活,一个家庭嫁了女儿就失去了一个劳动力,家里的经济就会衰退,而男方凭空得到了一个劳动力,经济就会大好,所以男方家庭必须给女方家庭补偿,以示公平,不占便宜。”
周围好些人听着绿衣女子的言语,虽然不知道这是胡说八道还是真有考据,但是从道理上而言应该不算离谱。
那绿衣女子继续道:“女子的嫁妆则是女方家庭因为女儿出嫁,提前给女儿分家产。”
周围好些人点头,这点毋庸置疑,女儿当然有分家产的资格,但若是女儿远嫁之后再回归娘家均分家产很是不方便,所以才会在女儿出嫁的时候先分了家产作为嫁妆。这一点在汉朝《二年律令》以及无数律法之中解释得明明白白。
那绿衣女子盯着那英俊男子,继续道:“靖哥哥,你家没有我家……有地位……”她急忙补充道:“我不介意的!我没有小瞧靖哥哥的意思,只是世俗如此……”
那英俊男子脸色铁青,好像要发生什么意想不到的事情了。
那绿衣女子继续道:“……你家也没有没有我家……有钱……所以……所以……所以我家自然该反过来补偿你家,给你家彩礼,到你家提亲……”
她看着那英俊男子脸色已经比锅底还要黑了,知道很损那英俊男子的颜面,急忙补充道:“靖哥哥,以前女子不能当官,也没有体面的工作,全部靠男子养,自然是女弱男贵,如今女子只要有才华,可以当官,可以经商,可以当夫子,可以做管事,可以参军,可以做衙役,可以赶马车,可以做苦力,可以种地,可以……”她语无伦次地说着,终于说道:“……男女地位都一样,没有谁弱谁强,这提亲之事自然不存在一定要男子到女子家提亲了,也不存在一定是男子家给女子家彩礼了……”
四周死一般沉默,无数围观者张大了嘴,眼珠子掉了一地,但那绿衣女子毫无所觉,继续道:“当然,我家给了彩礼之后,你的嫁妆的多少,我家是完全不在意的。我家会买好了房子,准备好所有酒宴,你只管拎着两个马桶过来就好。”
无数人盯着那英俊男子,那英俊男子脸色又黑了一成。
那绿衣女子继续道:“你我成亲之后,我父亲会寻陛下求官……”
无数人以及那英俊男子瞬间懂了,热切地看着那绿衣女子。好些男子甚至开始飞快地计算得失,虽然这几乎是不入赘的入赘了,但是法理和习俗上就是不算入赘,虽然依然有些丢面子,但是考虑到女方的老子愿意为男方铺平当官的道路,综合而看,男方几乎是什么都没有付出而得到了一切啊!
彩礼,男方拿了!
房子,女方出了!
酒宴,女方负责!
当官,女方搞定!
男方就是拎了两个马桶上门啊!这简直金光大道!
无数人羡慕妒忌恨地看着那英俊男子,如此机会竟然掉到了他的脑袋上。有人飞快地回忆那绿衣女子家中的情况,绿衣女子的老子竟然倒贴一切嫁女儿,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那英俊男子微微闭上眼睛,瞬间门睁开,精光四射,若是那绿衣女子的父亲可以为他谋取到一个官职,他或者可以考虑考虑,宰相女儿虽好,但是也要他认识宰相啊,所谓白鸟在林不如一鸟在手!而且……那英俊的男子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无法察觉的光芒。
只要他有机会见到胡问静,与胡问静有接触,他自信就可以在胡问静心中留下极其深刻的印象,他难道就不能得到胡问静的芳心?
那英俊男子看着那绿衣女子,到时候已经成亲了又如何,他可以休妻再娶的。当然,若是胡问静不愿意君夺臣夫,他也可以经常进宫的。
那绿衣女子浑不知周围的人和那英俊男子的念头,继续道:“……你我成亲之后,我父亲会寻陛下求官,陛下念旧,一定会给我一个官职的……”
周围无数的人和那英俊男子死死地盯着那绿衣女子,给“我”一个官职……
那绿衣女子用力点头,眼中出现无数道勇气射向四方,道:“我当官之后,为陛下效力,上可以济世(安)民,下可以一展胸中抱负,我的人生就完美了!”
四周无数人和那英俊男子一齐看着那绿衣女子,那绿衣女子注意到了四周的古怪目光,有些懂了,小心地道:“靖哥哥你担心家里的收支?”她笑了:“虽然你家没什么钱财,嫁妆也不会多,但是又有何妨?你我有手有脚,难道还怕饿死了?我又有官职在身,每年有俸禄,这日子难道还会过得差了?”
四周死一般的寂静,就是树上的鸟雀都不叫了,所有人一齐看着那绿衣女子,好些人确定那绿衣女子不是痴傻了,而是全家都疯了。
一个中年男子在人群中淡淡地道:“我家何处疯了?”众人望去,正是那绿衣女子的父亲。
那父亲平静地道:“女婿究竟是外人,今日可以是我女婿,明日可以不是我女婿,我为何要推荐女婿为官?我大楚朝女子可以当官,我女儿自然是要当官的。”
一群人看着那父亲,肝疼极了,理是这个理,谁不知道女婿或者媳妇远远没有女儿和儿子可靠,但是,你所有的好处都给女儿,这女婿如何自处?你对女婿也要有一些些诚意啊。
那父亲笑了:“他家比如我家有地位,我家给彩礼,他家比如我家有钱,我家买房子,出酒宴钱,却不需要他入赘,这还不够诚意,不够他自处?”
一群人盯着他,喂喂喂,重点是官位啊!
那父亲笑道:“若是两人成亲之后相敬如宾,白头到老,举案齐眉,这官位给我女儿还是给我女婿,又有什么区别,小两口一家人还有区分吗?难道扶持我女婿当官,就是我女儿爱他,若是扶持我女儿当官,就是我女儿不爱他?或者……”
那父亲大声地道:“……难道这世上只有丈夫当官了会继续爱妻子,妻子当官了就不会继续爱丈夫了?或者当官的丈夫会爱平民妻子,而妻子当官了,平民丈夫就不爱她了?”
那父亲厉声道:“这还是爱情吗?”
那绿衣女子用力点头,热切地看着周围的人:“爱情当然是不分彼此的,谁当官不是给家里多拿一份薪水?丈夫或者妻子谁当官有区别吗?”
无数人看着父女二人,只觉自从胡问静当了皇帝之后,很多很多事情要从新的角度考虑了。
人群中有少女认真地思考:“假如官位只有一个,自己当官或者郎君当官确实不该有区别啊,难道不是要相处一辈子的真爱吗?凭什么只有丈夫当官才是合理的。”
有少女却用力摇头道:“你根本不懂爱情,当然要把最好的东西给心爱的郎君了。”立刻有少女反驳道:“那郎君也该把最好的东西给心爱的妻子!”
一群少女开始争吵,无数围观众开始低声交谈,谁都不再看那英俊的男子,这个人是答应婚事,还是拒绝婚事,与他们有P个关系?现在最重要的是大楚朝颠覆了千百年来的习俗,这财产给男子继承,官位给男子继承等等的习惯有很大的可能会彻底消失。
有老者摇头:“彻底是不可能的,我家中有子有女,我的家产和权势当然要给我的儿子继承,老夫百年之后自然会有子子孙孙烧香祭祀老夫,若是把老夫的财产给了女儿,女儿的子孙后代会记得老夫吗?若是女儿的财产再次给了女儿,数代之后搞不好都出五服了,那些花着老夫的钱财的人谁还记得老夫是谁?”
有人皱眉:“那若是女儿的子女跟外公姓呢?”
有人立刻反对:“那岂不是入赘了?”
一群人皱眉,这局面的大变远远超出了他们的想象,只怕要好好合计。
那英俊的男子盯着那绿衣女子,只觉这温婉可人的绿衣女子忽然变得不怎么认识了。
……
农庄之中,一个女子放下了手中的锄头,抹了把汗水,终于完成了今日的工作量。她傲然看着其余人,又是她第一个完成。